牡丹园周京华家,大家吃着炸酱面交流“调解工作”的心得体会。徐静把她与周京华去于承业丈人家比喻为“单刀赴会”,把周京华与小田的对话演绎成 “舌战群儒”,讲得眉飞色舞。唐仁和白一鸣也一唱一和,把于继卿的杠头样儿学得惟妙惟肖。讲到“一碗汤的距离”和“地球与月亮的关系”时,白一鸣把于继卿说话时撇嘴、翻眼、瞪眼的样子模仿得惟妙惟肖,逗得大家都笑了。
老燕说:“你们的劝架真有戏曲性,写个喜剧本子肯定有收视率。”周京华说:“那您就写一个。”徐静说:“他把炸酱水平再提高一步,我俩今后开个炸酱面馆还行,‘喜剧本子’让魏明铎去搞吧。”
白一鸣说:“对了,于继卿还打听魏明铎夫妻俩近况呐,我得跟他俩说说。”说完拿起手机摁号。唐仁说:“于继卿说的是客套话,大家的近况他都问了一遍,你还当真?”周京华说白一鸣:“你别讨厌啊,晓婉和明铎都忌讳于继卿”。徐静说:“小白脸什么不明白?诚心犯坏。挂喽、挂喽!”
电话通了,还是视频。白一鸣先拿手机视频让在座的各位一一露脸,然后说:“今天组织开视频会议,讨论几个事儿。”魏明铎说:“好,好,我俩都上线了。”金晓婉也在视频上跟大家打招呼,并说:“这样挺好的,高效、快捷,有事儿就说吧。”白一鸣这边一片哄笑,笑得魏明铎那边莫名其妙。
唐仁抢过手机说:“没什么事儿,小白脸犯坏。前些天不是说去于继卿家调解矛盾嘛,京华、徐静,我和白一鸣分别找老两口和小两口谈了一次,挺顺利的,矛盾化解了。大家刚才说起调解的过程,觉得很有戏剧性,想给你提供点写作素材。”
魏明铎听了唐仁的解释有点不耐烦说:“光有素材没有情感白搭,素材你留着自己用吧。”
“嘿,好心当作驴肝肺,在家里憋糊涂了,好歹不分呐。”唐仁说完看看大家,有点下不来台。
白一鸣凑到手机旁说:“老夫子给你打圆场,你都听不出来?光认字,不认人,机能退化啦?”
魏明铎听出唐仁的话带有情绪,没搭理白一鸣的“敲边鼓”,接着跟老夫子说:“你的亲身经历,情感、素材集于一身,干嘛不写?遇见鲜活的素材,又受到感染是创作的最佳时刻,赶快动笔呀。整天有灵感没灵感的埋怨,灵感是转瞬即逝的东西。我要是你就顾不得吃喝聊天,先动笔。”
唐仁说:“行、行、行,您别说教了,我也听不懂。我问你,你是不是要写上、中、下续集?我给你提供素材,你还烦不极儿的。我写?跟你的前两集能接上茬嘛?能算续集吗?我写?我写就不找你了!”
魏明铎听唐仁的调门儿越来越高,知道他要面子的劲儿上来了,心想赶紧给面儿,不然俩人就成抬杠了,于是他马上降低姿态耐心地说:“你怎么不能写?大家的事儿,你、我一起经历的,艰难困苦,娶妻生子,改革开放,实现小康哪段您没看见?哪段你没亲身体验?你为什么不能写?!论文字基础,涉事经历您比谁低?反正高我一节!”
“你也别那么说,我的经历丰富,有点文字基础,但毕竟没有写过大部头的文学作品,不过要说写公文,你三个魏明铎也不是个。”唐仁一本正经地说,语调和气多了。
魏明铎听口气,知道对方得意了,就说:“我写、你写都一样,咱俩谁跟谁呀?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什么你不知道?别说写续集,下一步我要干点什么你都应该知道。”
白一鸣和大家听后都笑了。
唐仁说:“你才是蛔虫呐。你下一步要干什么我怎么知道?我也懒得知道。”
魏明铎说:“我需要素材,跟你说了嘛?没有吧。你及时把素材交上来了。”
唐仁说:“我为小白脸打圆场,他刚才逗你、犯坏,我……。”
白一鸣一把抢回电话说:“明铎你俩不参加组织活动,遇到问题绕着走,这是咱们插友应有的觉悟嘛?本来大家要在视频中批评你们,老夫子仁义、厚道帮你俩转移视线,他在插友间搞哥们义气还是容许的。下面由京华做总结发言。”说完把手机递给周京华。
周京华接过手机说:“我跟晓婉聊两句。”看到金晓婉在视频中露脸后,周京华说:“晓婉,今天我跟于继卿的儿媳妇小田聊了一会儿,还真有收获。对孩子和青年人我有了新的认识,哪天咱俩得单聊。你让君生盯住媚媚妊娠检查啊。”金晓婉说:“没错京华,盲目呵护结局就是费力不讨好。我那天听夫子一说就猜个八九不离十。妊娠检查媚媚比谁都在意,你放心吧。今后怎样照顾她们母子俩,咱俩得有个统一认识,哪天还真得好好聊聊。”
徐静抢过手机说:“嘿嘿,你俩别假公济私嘿。谈着‘工作’怎么谈上家长里短了?散会,散会!”那边魏明顿说:“领导,申请再跟老夫子说两句。”
徐静说:“领导只批准说两句,而且不许谈家长里短,要不炸酱面都坨了!”
唐仁拿过电话说:“蛔虫,快说,面都坨了。”魏明铎说:“你一提素材我猛然想到,白一鸣家的那对圈椅就是素材。”白一鸣听了,一把抢回手机说:“两句了,挂了。又拿我当素材!”说吧把手机挂了。
滋滋,白一鸣的手机接到一条微信,大家凑上去一看魏明铎发的‘我刚说一句。第二句是希望。请唐仁同志今后要禁得住表扬’。大家看后都指着唐仁哈哈大笑。
“魏明铎见面再说!”唐仁对着手机喊道。徐静说:“嘿,不是视频,是微信。”大家又笑了。
唐仁掐着白一鸣的胳臂说:“无事生非的东西,你不知道魏明铎小心眼儿?这段时间跟我别别扭扭的,你净挑事儿。”
白一鸣诶呦呦地叫着,挣脱后看看胳膊都被掐红了说:“你怎么女了女气的,学会掐人了。我知道你看魏明铎不顺眼,我就想胳肢、胳肢他给你出口气嘛。我这儿小边鼓使劲敲,您那儿可好,紧解释还出卖我,真不局气还虚伪。”说完揉着胳臂看着周京华说:“老夫子什么时候学会掐人了?跟你学的吧?”
周京华说:“你也掐他呀,萧梅不是也教你了”。徐静说:“魏明铎一说圈椅,我想起来了,萧梅经常提她姥姥,却很少提姥爷,她姥爷到底去哪儿了?”
白一鸣收起手机说:“想听故事?想找素材?好说呀,你们洗碗收拾,我在边上讲故事。”唐仁说:“又耍鸡贼!是魏明铎要素材,爱讲不讲。”徐静说:“讲不讲也不用你俩收拾,这点活儿不够我一人干的。”
白一鸣忙对徐静说:“那多不合适?您忙着,我讲着,他们蹭听。”
见大家都有听的意思,白一鸣盘上腿开讲啦:“话说我们家关老爷子。”周京华插话问:“你们家关老爷子?那是萧梅的太姥爷,你得说‘我们家太姥爷。”白一鸣说:“要说的主角儿就出走的姥爷,是我们家白洁的太姥爷,都叫太姥爷大家容易搞混。我还是称关老爷子清楚。”唐仁说:“别管老爷子或太姥爷麻利儿说!”
“我们家关老爷子和老奶奶被劫持到重庆之后,抗战胜利那年,前后脚儿都走了。之前,老爷子的儿子全家已去了海外,姥姥家没了生活来源。当年北平城兵荒马乱,姥爷怕被抓壮丁,又不能出门找活干,一家人坐吃山空。那时萧梅妈才几岁,最后一家人濒临穷困潦倒的境地。正在此时,有人给姥姥捎来一封信,是关老爷子的老管家写的,说‘关老爷去世后,金银细软给大公子汇、寄到海外,一些来不及处置的不动产不知如何处理。禀明大公子后,依照公子的嘱托,交由在大陆的小姐处置,请小姐择机来重庆办理。’姥姥、姥爷商量一番,觉得兵荒马乱的,一家人去重庆太不方便,又不知遗留的不动产具体是什么东西,也怕盲目跑一趟不划算,别得不偿失,就选择让姥爷先去探个究竟,姥姥娘俩在北平等信。这一去竟成了永别。”白一鸣讲完长长叹了口气。
徐静说:“姥爷不会将一大笔遗产卷包会了吧?”老燕说:“也可能老管家等得不耐烦了,将遗产私下处置了。”白一鸣说:“姥爷不可能干那事,老人家人品摆那儿呐。老管家也靠得住,听姥姥说人特忠厚、仁义。可惜呀,姥爷出走一年多北平就解放了,要是再坚持一年多就好啦!也不至于“悲剧”了。”
周京华说:“战争年代,枪子不长眼。再说当年交通多不方便,有人捎信就不容易了。”
唐仁说:“就这么简单?这点东西也叫素材?白一鸣说:”魏明铎把‘两个馒头’都写了一大段。我这几段,他不弄个长篇也得写个中篇,看谁!再给你老夫子说十段儿,您也未必能写出个短篇。“
老燕看着唐仁笑。徐静说:“将军,白一鸣‘将’老夫子的‘军’。
周京华听到白一鸣提到“两个馒头”不禁又想到了驼岭村,并联想到魏明铎笔下的“吃肉”,“看青棚”,“看电影”,“魏明铎挨打”和“老夫子和老牛同追金晓婉”等一连串往事。他微笑着对唐仁说:“夫子,你可以试着写写,萧梅家的故事多完整呀,多少是段历史。也可以从你的角度说说咱们的“过去”和“今天”,比如‘关关雎鸠’什么的。”
唐仁听到“关关雎鸠”就知道周京华暗指他与老牛同追金晓婉的事儿,面目表情马上不自在了。
徐静说:“魏明铎把一对翡翠玉镯的故事写得既感人又惊心动魄,萧梅家的太姥姥,关老先生的夫人临走也给她姥姥一只玉镯,你写个玉镯的续集呗。”
唐仁说:“我自幼欣赏诗歌,那叫艺术,凑两句诗词我还可以,写小说、码字,让魏明铎干吧。”周京华说:“听出来了,您言外之意是不屑于写说小说?写小说等同于码字。吃葡萄心理吧?”徐静说:“没错,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白一鸣说:“老夫子呀,眼高哇,想脱俗呀。魏明铎想脱俗的下场您不是没看到,鼻青脸肿呀,摔得多可怜!您也要曲高和寡?也想往高处爬?诗歌的殿堂可有点高。俗话说‘爬得高跌得重,您别重蹈魏明铎的覆辙。”
唐仁说:“呦呦,你们说的多邪呼!多吓人!还重蹈覆辙,不就是编故事嘛,怯,别让我认真喽,我认真写部接地气的作品,让魏明铎写的酸不拉唧的东西无地自容。”徐静说:“行、行、行,明天我就告诉魏明铎,让他洗耳恭听,拭目以待。”周京华说:“干嘛让他拭目以待,我们大家都拭目以待。”
白一鸣说:“还待什么待?我现在就告诉魏明铎。”说吧,又翻出手机。
周京华说:“小白脸你别讨厌!哥俩刚才差点就杠起来,你还生事?”大家也说:“白一鸣打住、打住。”白一鸣收起手机说:“逗你们玩玩,不乐不痛快。老夫子,你需要素材跟我和萧梅说,敞开‘供应’,到时咱两家签个独家协议,专版、专权”。
徐静说白一鸣:“嘿,两句话就把我和老燕甩出去了,谁牵的线?炸酱面!下次吃炸酱面没你份儿!”
老燕说:“北京城的每条胡同,每座院子里都有故事。像恭王府就一部清朝简史,宋庆龄、郭沫若故居都是它的一部分。史家胡同就是半部民国史。什刹海、钟、鼓楼周边的院落里净是故事。”
唐仁说:“昨天我和京华到东黄城根儿下一溜达,嗨,老北大红楼周边也都是故事。萧梅家周边一个根本不起眼的小院,一打听是溥仪的老师,工笔画家袁励准的故居,袁励准还是标准的老北京。另一个大杂院一问是慈禧弟弟的府邸。东黄城根儿这儿也遍地故事。”
徐静说:“钟鼓楼下面的故事更多,一条胡同里的王府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后门桥、火神庙明朝就有了。你再听站名,铸钟场、小经厂、锣鼓巷都是皇上的产业。名人的宅子更是不胜枚举”。
白一鸣听着不忿了,说:“那都是人家的故事,咱是自家的故事,能比吗?”
唐仁说:“小白脸你真不会聊天,谁跟您比了?大家说老北京呐,你老往自己那儿拐,钻牛角尖。”
白一鸣说:“说老北京,你算老北京?”唐仁说:“我不算老北京,但也出生在北京城。” “咱也不敢称老,在北京三代人了,更别提萧梅家了。”白一鸣摇头晃脑地说。
周京华看着白一鸣的得意样儿说:“行,白一鸣老,头发都花白了,把白胡子留起来,夏天背心上再印上‘老北京’三个字,那在胡同里一走,就是老北京的标牌儿。”
白一鸣听了直直眼儿说:“京华,老北京就你说这样儿?你的嘴怎么也学损了,跟谁学的?老夫子还是魏明铎?”徐静对白一鸣说:“你嘴上再衔上烟袋锅子,腿上再穿条灯笼裤,一走一晃,嘴上喊声‘借光嘞您呐——。”说完呵呵地笑了。
唐仁说:“这样儿不成汉奸了?”
周京华说白一鸣:“嘴损我可是跟你学的。看您急赤白脸的要戴老北京这顶高帽,就先给您带上呗。大家表态了吧,谁‘各个儿’也代表不了咱北京。”徐静说:“嘿,京华的‘各个儿’说的还真地道,一听就是北京人儿。”
唐仁说:“北京人儿的定义谁都说不准!”徐静对老燕说:“你说说啥叫北京人?”老燕说:“唐局说的对,北京人儿的界定真不好说,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没有北京人儿。”
白一鸣说:“嘿,大家聊谁是北京人,您上来到好,把北京人儿给说没了,我不是北京人儿?萧梅也不是北京人?”老燕说:“唐仁、京华生在北京,长在北京就不是北京人儿?”
“偷换概念,偷换概念。老燕,我说的是老北京,跟您说的北京人儿稍微有点区别。要突出一个‘老’字。”白一鸣把‘老’字拖的特长。徐静说:“你和萧梅可能没有老燕‘老’,你听听老燕的姓氏燕,燕国的姓,当年燕国的一大性氏。”
老燕说:“元、明、清至今,北京做都城有七八百年历史了。北京人的称谓也得七八百年了。”唐仁说:“严格地说,明永乐年间才定名叫北京,至今六百余年。”周京华说:“元大都不也是都城嘛,为什么从明朝算起?”唐仁说:“北京建城三千年,做都城八百年这没错。说北京定名是从明永乐元年,京西有定都阁为证。”
白一鸣说:“大家别打岔,历史嘛,差个百八十年的不算事,老燕你接着说,谁算老北京?”
老燕说:“唐局说得有理,说北京人嘛,从确定城市名称说起比较严谨。你们看啊,从元末、明初,北京城的人口不到十万人,到明朝万历年间人口才几十万人。明末、清初呐,北京城人口才突破百十万。四九年新中国成立前人口二百万,解放后,同是四九年人口四百万人。七零年人口,七百多万,现在北京城镇人口有两千万吧。你看看。”
白一鸣见老燕喝口水后,看着大家不说话,就催他:“接着说呀,怎么算老北京?”
老燕说:“说完啦”。“完了,说什么了就完了。”白一鸣和大家面露不解。徐静反应快说:“明白了,老燕让您自己算算,是哪年的北京人呗,对不对老燕。”老燕手调大拇指对徐静说:“心有灵犀!”
唐仁说:“我父母是四九年进北京的,我是出生在北京,算哪年的?”周京华说:“我和老夫子情况一样。”徐静说:“我父母是五三年进北京的,算老北京嘛?”
老燕说:“老北京如果按年代算,里出外进的真不好界定。”
白一鸣急赤白脸地说:“怎么不好界定?!家在四九城,居住几代的,还有在旗人的,都是老北京。你们真弄不懂,咱去找北京民俗专家问问。”
老燕说:“咱是一家之言,凑在一起聊天侃山,顺嘴瞎秃噜,出门问算哪出儿?”
“那不行,文责自负,光嘴痛快了不行,这事儿我得整明白喽,不能平白无故把咱老北京给说没了。”白一鸣说话的声调高了起来。
“什么叫嘴痛快呀,有理不在声高,您要较真儿也得摆出理由,偌大个北京我能平白无故地给说没喽?”老燕也认真起来。
徐静看到这儿说:“行了、行了,改日再聊。刚给别人劝完架,咱们再干起来。”周京华说:“家里聊天,别太认真,聊天、交流都讲个心平气和,以理服人。白一鸣,你口气不能太冲,也别得理不饶人。”
老燕说:“放心,吵不起来,得跟这较真儿的兄弟交代明白。京华说的对,心平气和地交流。”
周京华对徐静小声说:“您这位原来也是个杠头。”徐静悄声说:“你刚知道?抬起杠来俩三个都不是他的对手,小白脸?怯,白给一样。”说完,满有兴致地看着哥俩抬杠。
唐仁看到俩人有点抬杠的苗头,也跟着亢奋道:“理儿不论不明,事儿不说不清,你俩好好盘盘道,我们也长点学问。”周京华听了直皱眉头。
“你说徐静是不是老北京?老燕问。白一鸣答:“不算,至多算北京人!”徐静说:“算你狠!”
老燕问:“那我父亲祖居北京,母亲是南方人,我算不算老北京?”白一鸣说:“那算老北京。”
唐仁说:“金晓婉不用说了,魏明铎的父母也是四九年进京的,俩人应该都算老北京吧?” 白一鸣说:“不一定,金晓婉肯定是老北京,明铎之多算个北京姑爷。
老燕说:“这就不对了,魏明铎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怎么就成了北京姑爷,乱弹琴!”
周京华说:“魏明铎听了还得给你个‘大背挎’”。
老燕说:“好好,咱不问别人,问问您‘萧梅算老北京吗?”白一鸣说:“这是问题吗?她要不算老北京,谁还有资格算老北京?” 老燕说:“好。听说萧梅的父亲是山东人,是不是也算北京姑爷?北京姑爷的后代算不算老北京?萧梅的姐姐应该是老北京吧?她的儿女呐?丈夫呐?以后您女儿与姑爷呐?都算老北京还是北京人呐?”老燕一口气抛出了一系列问题。
白一鸣听的直瞪眼,琢磨了半天才说:“问题太多,层次太乱,没有章法的问题我拒绝回答。但谁算老北京都行,我那姐夫他不能算北京人儿。他没咱老北京爷们那中豪爽和局气,至多算北京姑爷!”
徐静说:“听明白了,白一鸣的评定标准是以我画线,感情用事。”
老燕说:“你以为‘局气’是北京爷们的专属?燕赵的侠义,南方人的诚信,山东人的忠厚,东北人的豪爽以及北京人的‘局气’都是从中华文化中派生出来的,都是从仁、义、礼、智、信里派生出来的。包括北京的老理儿,规矩,风俗习惯也全是传统文化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循规蹈矩嘛,只是叫法分地域而已,都是一脉相承的中华文化。可别把整个民族的好传统,揽在某个地域文化里,让人误认为具有地方特色。‘局气’就是儒家文化里的老理儿或规矩,传统文化中的派生物!”
唐仁说:“听出点滋味了,按年代确实分不清。问题到杂乱无章的时候,就得讲提纲挈领,讲牵牛鼻子,比如从北京文化的特色上认定?”
白一鸣马上附和道:“对,从文化上讲,从吃上,谈吐和做派上划线,咱北京,京戏,正儿八经的京腔京调,出了北京您能轻易听到吗?您说吃,老北京的烤鸭、豆汁、焦圈儿,芥末墩、豌豆黄,驴打滚、艾窝窝别的地儿有吗?您说谈吐儿化音,歇后语。您说做派,提笼架鸟,遛弯儿,大爷样儿除了咱‘老北京’您装的出来吗?”
周京华说:“几十年前你就知道吃,到今天您还是吃。”
白一鸣回怼道:“光知道吃?吃货能有这口才?说话逻辑严谨,条理清楚,层次分明。吃货能有这水平?作为咱老北京咱还懂得谦卑,懂得穷忍着富耐着睡不着眯着。刚才讲得是抛砖引玉啊,抛砖引玉,大家指正。”
徐静说:“我看你就是‘吃’说得好,说得清楚。”
周京华说:“白一鸣这段说得不错,画龙点睛,把北京的几个文化特点都点到了。”
老燕说:“白一鸣说的确实是北京的文化特色,但也是文化传承啊,也是博采众长的结果呀。京剧进京三百年,还是从安徽来的?豌豆黄,驴打滚、艾窝窝当年老百姓吃得起吗?它是皇宫王府里的点心。豆汁儿、焦圈、芥末墩和提笼架鸟,遛弯儿,大爷样儿都是胡同文化,儿化音,歇后语与闽南语,江浙等地域的语言特色一样,也不稀罕。”
正在为自己的点睛语言暗自得意的白一鸣,听道老燕的言词把自己的“点睛”内容都给否了,立马有点急眼。他迫不及待地等到老燕停下来喝水时,急忙说:“您这不是抬杠嘛!按您这么说:“人都是猿猴演变的,人都没变成呐,那还聊什么北京人、老北京?”六百年前还不叫北京呐,咱聊什么呐?您不但把老北京聊没喽,别把人都聊没喽!那是安徽来的,这是胡同文化、皇城文化,这些文化不都属于北京吗?逻辑不清,层次不明,有点脑子进水。您是不是老北京?对北京有没有感情?别胳臂肘往外拐呀!”
唐仁听了老燕的话也感觉来龙去脉有点‘里出外进’,“传承”和“特色”混在一起听不明白。他想把老燕的话消化一下,梳理一番,但一时半会儿没想清楚;想问又不知从哪儿问起,听到白一鸣咄咄逼人的言词后,他怕俩人擦枪走火,就含糊其辞地插嘴道:“我谈点看法,文化的传承和文化的特色并不矛盾,它俩兼容并包,北京最大的特点就是囊括四海的度量,北京的特色就是集大成者的文化。”
老燕本想‘凭借的这点知识三言两语就把白一鸣说服喽,也让大家了解自己肚子里多少有点墨水,但由于“急于求成”性情有点急躁,刚才的表述确实有点逻辑不通,他急躁中又添杂了点懊恼,听了白一鸣的一番抢白后,急躁和懊恼一叠加,他温怒了。但他抬眼一看,徐静和周京华正在观察自己的表现,态度顿时转变为大度和优雅。
“唐局说在点上了。北京的特色就是集大成者。你看,胡同文化,大院文化、皇城文化、宣南文化都是咱北京文化的特色吧?咱们拆开看看其中的内涵。就说‘宣南文化’,它下面还有‘子项’,如‘会馆文化’、‘天桥的娱乐文化’、‘大栅栏的商业文化’和‘琉璃厂文化’。各省的举人们进京赶考都住在本省的会馆里,几百年的积累就形成了会馆文化。天桥的民间娱乐,杂技、风筝、舞刀弄枪的,也是从吴桥、潍坊等各地汇聚来的。大栅栏商业街里的花市、盛锡福、步连升等也是各地的商品荟萃吧。琉璃厂里的文房四宝,古玩字画也是来源于全国各地吧。你看宣南文化只是北京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它还分为会馆文化,民间娱乐、琉璃厂文化、大栅栏商业文化。还有咱北京的餐饮文化八大菜系,满汉全席,光吃豆汁焦圈和芥末墩行吗?说宣南文化只是宣武门之南的地域文化,只是宣南的特色靠谱吗?所以,北京的特色就是集大成。几百年来,从人到物全国的精英、精粹都源源不断地涌入北京,融入北京。说北京是精英、物产和文化的荟萃之地过分吗?当然,北京还是南来北往的枢纽之地,四面八方在这里沉淀的东西也是日积月累。北京的胡同文化、皇城文化、大院文化和宣南文化同理,也是集大成的文化。”
白一鸣和大家听的专注入神。
白一鸣见老燕停下来喝水又说:“呵,真能侃呀,您凭这一点就是正宗的老北京,北京侃爷也算一大特色嘛。”
唐仁说:“听明白了。缺了哪部分,北京文化都不完整。从元、明、清到新中国成立,全国从人到物的精华、精粹源源不断融入北京城,各行各业的精英一批批地涌进北京,融进北京。缺谁北京人的概念都不完整!”
徐静问白一鸣:“还有问题吗?有不懂的尽管提,咱接着考老燕。”白一鸣说:“什么提不提、考不考的,我和老燕是教学相长,彼此彼此。”
周京华说:“北京是精华荟萃之地,精英荟萃之地。所以,北京的城市建设,行为规范,传统文化,道德风范都应该是顶级的,一流的,首善之区嘛。反过来说北京人也好,老北京也好,他(她)们的身上都应该具备一流的东西,顶级的东西,那才是名副其实的北京人。北京的文化其实就是全国首善之区的文化。顶级一流就是北京的名片!就是首善之区的文化。”
老燕说:“有时间大家可以去看看石刻博物馆,里面不仅有老北京城里的石雕石刻,纳兰性德和卢氏的墓志铭,还有十几块国外传教士的墓志铭,风格也还是龟驮石碑。外国人都融进北京城啦,咱北京可是海量!总之,馆里的一砖一瓦,每座石雕都是一段故事,一段历史。不过,一定得请馆里的志愿者讲解,听一圈出来,才知道,老北京城不但历史源远流长,还有历代物件为证。”
周京华说:“石刻博物馆在哪儿?”徐静说:“就在动物园后身儿。”老燕说:“一定得让馆里的志愿者讲解,否则,看不出眉目。”
白一鸣低头琢磨了一会儿说:“诶,不对呀,咱们讨论什么呐,不是说老北京的界定吗?你们又偷换感念了,北京人的界定用讨论吗?!有北京户口就是北京人呀,这点用你们长篇大论的宣讲吗?我提到问题没解决呀!”
话没说完,白一鸣的手机响了“你不睡觉,人家京华也不睡觉,回家睡觉!”是萧梅的声音。大家一看表已经子时了,都失声叫道:“呦,都凌晨了,睡觉、睡觉。”
楼道里,白一鸣嘟囔:“无用功,还是嘴痛快了,没解决问题。什么是老北京?”
徐静白一眼白一鸣说:“躺被窝里继续想,想不明白别睡觉。”老燕说:“什么都是相对的。六百年对三百年算老的,三百年对一百年算老的,一百年对五十年算老的,依此类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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