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人亡

哒哒的马车朝着城门飞驰,等待着城门开启那一刻早早出城去。前路茫茫,阿夏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好小姐,一辈子不让她受伤害,老爷和夫人不能陪着,就由自己拼了命的来疼她,爱她。

这个少年从此刻起便将自己的一生捆绑在了一个小女孩身上,只为了报答曾经的恩情。阿夏是个孤儿,爹娘在他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留下他一人,日日在街上游荡,乡亲们看他可怜会给些剩菜剩饭,他就这也饥一顿饱一顿的活了下来,生病了就扛着,饿了就出去乞讨,渴了掬一捧河水灌下去,很多时候讨不到吃食,他便只能跑到河边拼命喝水,这也能勉强顶一天。

就这样熬过了两年,有一回好几天都讨不到吃食,喝了许多的水,越喝越饿,他感觉自己有些头重脚轻,在这酷暑的夏日阳光炙烤在脸上、身上也止不住的寒气一阵阵往上冒。他就在这荒郊野外慢慢走着,不知去往何处,只机械的往前走。

此刻他的脑海中浮现的唯一的念头便是自己要死了,真好,能去找爹和娘,以后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男孩苍白的脸上浮现安详的笑容,茫然机械的步伐踏在炙烤过的路面上,刹那间,轰然倒地。

远处一辆青篷马车在路上疾驰,驾车的车夫有些急不可耐的往回赶,这样的天实在太热了,在路上多呆一刻都受不了,马车里坐着一对年轻夫妻,男的俊秀,女的柔美,女子怀中抱着个一岁左右的小婴孩,是他们的孩儿,碧青色的薄毯裹着小小的身子,可爱的粉嘟嘟的小脸正乐得咯咯笑,她的爹娘看着小婴孩一脸幸福的模样。

突然,一声嘶鸣,急促奔跑的马儿因车夫突然攥紧的缰绳而扬起马蹄,马车因为突然的急止惯性往前倾,马车里的两人控制不住的往外倒,男子手疾眼快一手抓住车厢内的扶手,另一只手将女子紧紧拉住,孩子被女子死死的护在怀中。见马车彻底停了下来,两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王二怎么赶得车,差点摔着夫人和小姐”男子厉声呵斥。

坐在马车前的车夫惊吓的跳下马车不住的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求老爷夫人恕罪”

男子掀开车帘,一张风浪俊秀的脸从车内探出,脸上表情严肃,蹙着眉。男子下了马车转身小心翼翼的将夫人扶下马车,温柔美好的女子此时脸色也有些发白,可见吓得不轻。女子怀中的婴孩懵懂无知,不见异样。

车夫跪在地上未敢擅自起来,他知道刚才情况的情况太危险,若不是老爷灵敏怕是几人都得落下马车,车夫惊出一身冷汗,不低着头,求着原谅。

平时温和的主子,这次并没有让他起来,可见是真的生了气。

“怎么回事”男子低沉的声音让跪着的马夫很是惶恐,久居上位的气场让马夫有些恐惧。

“奴才想着天太热快些回府,便赶得急了些,突然发现路上躺着个孩子,距离太近,奴才怕伤着孩子所以所以......”男子瞥了眼马夫,走向车头查看,果然见到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躺在马路中间,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个乞儿,蹲下身探了探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

“你起来吧,将他抱到那棵树下,再给他喂些水”马夫听见男子的吩咐,急忙解下水囊,跑上前去,女子好奇也踱步向前。怀中的婴孩因为日头太烈有些不适,变得烦躁不安,哇哇的哭闹起来。女子轻轻拍着,嘴里囔囔说着什么在安慰她。

女子踱步到男子身边,出声询问“相公这孩子如何?”

男子已恢复了温和雅致的模样,抬起头温柔的对着女子答道“身子滚烫,一阵阵颤栗,发了高热,不知在这晒了多久,需要尽快送去医馆”马夫将孩子扶起来,给他喂了些水,男孩已经陷入昏迷,水根本喂不进去,马夫有些着急,试了几次都无用。

“有酒吗?”男子出声询问这个叫王二的马夫。

“有的、有的”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小葫芦递给男子。

男子拔掉瓶塞,从怀中掏出帕子,蹲下身用浸湿的帕子替男孩擦拭脸庞和四肢。

“老爷,让奴才来吧,怎么能让您干这种事”

男子未曾搭理继续一遍一遍的给男孩擦拭,须臾才开口道“无碍,将他抱上马车,我们要快些赶去附近镇上,给他找大夫看看,这么热的身子怕会烧坏了”

“是”马夫二话不说将孩子抱起,男子扶着夫人往马车走去,上了马车,待坐定,马夫扬起鞭子,马儿吃痛扬蹄而去。

怀中的孩子探出头好奇的东张西望,看着躺在马车里的男孩,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新鲜玩意,哇哇叫唤,亮晶晶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着,如天上的明月,小小的人儿如此之美,长大之后不知会如何的摄人心魄,颠倒众生。

男子和女子低着头慈爱的看着女孩,只见孩子挣扎着要从女子的怀中下来,女子明白了她的意图,轻轻的将她放了下来,肉嘟嘟的身子在疾驰的马车中站立不稳,跌坐在男孩的身边。

“哥哥”轻糯软萌的声音将人的心都融化了,女子和男子脸色兴奋、激动。

“卿卿,你再说一遍”女子温柔而期盼的看着孩子,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孩子。

“哥哥”孩子又叫了一声。

“哈哈哈哈,我们卿卿开口说话了,说的真好听”女子高兴极了

“相公,你听到了吗?卿卿说话了,你听见她叫哥哥了吗?”男子轻轻的握住女子的双手,爱怜的抚摸。

“是,我听到了,咱们的女儿会说话了”女子喜极而泣,男子抬手轻轻的帮她擦去。

“怎么先叫哥哥了,娘亲和爹爹都没学会就学会哥哥了,真让人难过”说完女子微微的嘟了嘟嘴,有些不高兴。

“夫人真是越发大了”一脸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头。

“呵呵呵”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在车厢内响起,谁都没注意躺在马车里的男孩微微睁开了眼睛。听到令他付出一生的人儿发出天籁般的声音,看着一个软糯可爱似天使般的女孩对着自己喊哥哥,他觉得此刻如坠云端,轻飘飘的,全身舒坦内心狂喜。身体的损耗太大,支撑不住男孩又昏了过去。

半响,马车疾行进入了一个小镇,车夫询问了医馆的位置继续驱车往前,回春堂三个大字挂在店铺的门庭上,车夫撩开帘子将男子扶下马车,女子紧随其后,车夫又将男孩抱了下来,轻飘飘的身体没有什么重量,车夫将他送进医馆。

坐堂大夫替他诊治一番,时不时的蹙眉“这孩子发热的厉害,还好你们及时给他降了温,不然也挺不到现在。而且这孩子身体特别虚弱,以后需要好好养着。见你们衣着富贵,不似会亏待孩子的人,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说完便开方,吩咐人抓药煎了。

男子开口询问“这孩子没事吧”

大夫瞥了一眼,低声回答“吃两贴药,发一身汗,再喝点粥就会好起来的,说白了还是饿的”

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蹙起,拱手谢过大夫,吩咐车夫付了诊金。

就这样男孩被男子救了,从此以后便跟着他们,后来他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个大官,刑部尚书苏诚。回京之后老爷给他请了夫子教他识字,他学的很认真努力,空了就陪着小姐玩耍。还记得有一回他来看小姐,见小小的人儿躺在床上睡觉,看了一会便出去了,走到门口听见小姐在叫他,转过头就见她从床上掉下来,他用尽全部的力气的往里奔还是没来得及抱住,小姐的头上肿了个大包,请了大夫吃了药好几天才下去,老爷和夫人虽然没责怪,但他很自责,如果自己能更快些就能抱住小姐,她就不会受伤了。

经此一事,他便去找了老爷央求他让自己学武,老爷觉得他是读书的好苗子不能荒废学业,拒绝了他的请求。他在书房前跪了一日夜,老爷见他态度如此坚决才同意,从此以后他日日跟随师傅练功未有一日废止,后来去了少林磨砺。前几日老爷来信让他即刻回去,他不知何故,快马加鞭赶了回来,没成想,见面既是和他们的永别。

老爷未和他说太多,只将一些贵重的物品交给他。他跪下声泪俱下的求老爷和他一起走,老爷不允。

“阿夏,我走了,你就是在害小姐,他们要的人是我,小姐这边我已经安排好,找人顶替,你带着她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回来,她就能一世平安,我给的这些足够你们生活宽裕,你要好好照顾她、保护她、守在她身边”

“老爷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什么有人要杀你”阿夏哀求着苏诚,他只是摇了摇头。

“你们知道的越少对你们越安全,从此以后你们隐姓埋名,不要想着为我们报仇”

“老爷”阿夏跪在地上全身因痛苦而颤抖。

怀中的女孩微微的动了动身体,唤回了陷入回忆中的阿夏。低头看了看皱成一团的小脸,轻声叹息,停下马车将她放进车厢,轻轻的给她盖上被子,这个春日显得格外暗沉。马车又继续起行,对着未知的去路一路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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