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霸王

就连躲在书架后面的张巨也被吓了一激灵。

“好你个张扬,本王好意请你回去当总教头,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诸多借口,这般推搪,你信不信本王让你在这长安城待不下去?”李璲指着张扬,怒道。

“王爷息怒,草民并非有意推辞,草民自知能力有限无法胜任,怕扰了王爷兴致,还请王爷恕罪。”张扬双手趴在地上,战栗地道。

张扬又何尝不想结识皇亲国戚,平时想方设法地想花钱打点关系,好让自己能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

按理说现在有王爷找上门,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巴不得立马就跟李璲回去,如此难得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可这位仪王李璲,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反复无常,动不动就要殴打下人,能力不大,脾气却大得很,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这样的一个人,张扬怎敢留在他身边做事?

听闻他又是好色之徒,自己内人颇有姿色,倘若让他看到岂不是要占为己有?那时岂不等同于送羊入虎口?

在这样的人手下做事不仅没有任何出路,一不小心反而会落个悲惨下场,这桩买卖划不来。

对于一个商人而言,利益不对等的事情他是万万不会做的。

“废话少说,本王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答应不答应?”李璲对张扬怒目而视,问道。

“草民实在无法胜任,还望王爷恕罪,另请高明。”张扬语气坚定,道。

本想用缓兵之计拖延几天,转念一想,拖着也不是办法,到头来还是要拒绝,倒不如现在直接回绝了,免得夜长梦多。

‘哗啦’一声响,李璲端起茶杯怒摔在地上。

茶杯顿时四分五裂,茶水撒了一地。

“张扬,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本王走着瞧。哼!”李璲异常愤然,道。

要不是有律法所在,张扬在这长安城也算有些名气,他恨不得把那茶杯砸在张扬头上,说完拂袖而去。

几个随从吓得胆战心惊,匆匆跟了上去。

张扬急忙爬地而起,走到门口。

“恭送王爷!”向着李璲背影拱手鞠躬道。

片刻后,他放下手,看着李璲等人已然远去,无奈地摇摇头,脸上又多了几分担忧,转身便走开了。

躲在书架后的张巨看到父亲也离开了,便走了出来,对于刚才他们之间的对话只是一知半解,并未挂在心上。

只是被刚才李璲的举动吓到了。

他又怕父亲会再次回来,赶快把盒子放回原位,匆匆忙忙逃离了书房。

张巨快步来到后院,这里有个大养鸡场,养着好几百只斗鸡。

这个养鸡场和普通的养鸡场不同,四周被栏栅围住,前端用木板隔了十来个隔间,隔间上写着数字和产地,用来区分斗鸡的品级和品种。

一,代表一品斗鸡,二,代表二品斗鸡,如此类推,品级越高的斗鸡,价格越贵。

鸡的品种也有区分,不同地区的品种,花色、习性、样貌和训练方式也有所讲究。

张扬所驯养的这些斗鸡当中,不仅是大唐境内的,外藩的也有,这是他的过人之处,也是他人无法比拟的地方。

到外藩购买斗鸡是在秘密中进行,旁人很难找到渠道。

好比大食国有一种叫钻篱莱①的斗鸡,秃顶,眼睛苍白,梳羽花白,身躯毛发皆黑,尾部大镰羽亦是花白,样貌酷似秃鹫,生性凶残,喜食死人肉。

当然,这只是在张扬的《斗鸡异录》里面有所记载,这种爱吃死人肉的斗鸡他可不敢养。

养鸡场是张扬为了迎合客户需求而建,有些客人来到此地斗鸡,就为了专门卖他训练的斗鸡玩耍。

张扬为了把生意做好,可谓是费尽心思。

在还没有前往长安城之前,已经在家乡到处走访寻求学习训练斗鸡的方法好几年。

到了长安城后,更是走南闯北,道听途说,甚至还跑到了外藩,多年积累的经验,让他成为了一个很全面的驯鸡师,写下了这本《斗鸡异录》。

鸡场的每个隔间里面,又用木板建了十间小屋,每一只斗鸡都被单独关起来。

斗鸡生性好斗,不能像普通鸡那样成群结队,如果放在一起,人稍微不注意就会打架。

鸡场后端,是训练基地,训练工具一应俱全。

有:‘引归坠’、‘攀云梯’、‘训凤首’、‘啄桩’、‘穹庐’、‘天网’。

引归坠:用于把脱离战斗的鸡引回战斗现场,主要用来训练刚入行的新鸡,有时候它们打着打着就会因为一些外在因素分神,导致脱离战斗状态,所以需要人为干涉。通常是用晒干的稻穗或小麦穗做成,二者皆有下坠之状,因此得名。

攀云梯:用于训练鸡的平衡感和灵活性,把一根将近三米高的木头根部埋在地里,两边相隔一段距离交错钻孔,插上木棍,让鸡在上面左右一层层往上跳跃,从而达到训练腿部肌肉的效果。

训凤首:用于训练鸡头的反应能力,鸡在打斗时,嘴是主要武器,训练鸡头的反应能力,能够有效降低被对手啄伤的风险。是一种用木头做成鸡头,能够左右快速伸缩的机关器,可调速。把鸡固定在一个地方不让走动,对着木鸡头,由慢到快训练。

啄桩:用于训练鸡啄②的硬度,一个半米高的小木桩,上面裹着一层猪皮。

穹庐:这是一种更为高级的训练方式,根据蒙古包的结构所造,按照鸡的大小比例来做,一般高两米,六边形,底部共有十二根大柱,柱子上钻孔插上密集小木棍,形状如梯子,上面斜搭着同样的梯子型往顶部靠拢,目的是为了让鸡能够踩着小木棍往上跳;到了顶部,用细竹条编织封顶,预留了让鸡站在上面打斗的空间。

天网:在地上挖个大坑或者在空中搭一个架子,把网铺上去再固定四周,让鸡在上面打斗。

穹庐和天网这两种在民间基本看不到,哪怕是客云聚也没有向外透露,其训练难度极高,一般在大门派中才会使用。

还有跑鸡场、溜鸡场等等各种训练鸡的场所,种类繁多无法一一赘述。

“小郎君。”斗鸡场正有人在训练斗鸡,看到张巨进来,纷纷向他打招呼。

对于张巨的到来,他们已经见怪不怪,即使张扬吩咐他们,一旦张巨逃学跑回来一定要禀告。

次数多了,张巨还是没有任何改变,连阿郎②都拿他没办法,他们就更加束手无策,况且平时张巨待他们不薄,被告密了也从来没有跟他们计较过。

久而久之,大伙再也没有告过密。

虽是如此,还是没人敢教张巨驯鸡。

知而不报尚可原谅,明知故犯性质就不一样了,倘若张扬怪罪下来,很可能连工作都不保。

张巨逐个回应了他们,走到今天刚买回来的一批新斗鸡跟前,正好可以拿来练手。

张巨看中了其中一只梳羽棕色中带着花纹的斗鸡,身形虽小,却精神抖擞,双目暗红,眼神锐利,鸡冠细小连成一线,鸡啄大小适中,乌黑发亮,几乎没有肉垂,鸡头形同橄榄,身上毛发呈橘红色,层次分明有光泽,大小镰羽暗红色,粗且短,整个鸡腿到鸡脚处粗壮且长,鸡距发达,金黄色的鸡爪如同铁钩,为它增添了几分威武神态。

《斗鸡异录》中所记载:冠小成线,头如橄榄,目红锐利,身形偏小,黄金爪者,乃鸡中小霸王也。

如今,很多事情张扬已经不用亲力亲为,不管是购买斗鸡还是训练斗鸡,都有人替他去做,他只需要管理好客云聚即可。

那些驯鸡师对于斗鸡种类的认知有限,‘小霸王’在《斗鸡异录》中所记载的是一种十分罕见的斗鸡,他们不认识也很正常。

张巨一看到它就满心欢喜,没想到还能在此地遇到小霸王,手刚伸出去。

那小霸王锐利的眼珠子一转,看到张巨的手伸过来,霎时目露凶光,鸡嘴猛然往前一啄,整个鸡头从笼子的空隙窜了出来。

张巨吓得急忙把手缩了回去,倒退了好几步,手差点就被小霸王啄中。

回想起刚才在斗鸡台那只斗鸡生吞鸡冠的画面,张巨越发后怕,不敢在此地逗留,转身就往母亲李苏苏房间跑去。

张巨很快便跑到李苏苏房门口,屋里坐着一年轻紫衣女子,身形婀娜,正在刺绣。

看到张巨跑过来,眉头不由得一皱,放下了手中的针线。

此女子便是张巨的母亲李苏苏,年若二八,面容姣好。

她知道张巨肯定又是逃学回来了,正要说他几句。

还没等她开口,张巨已经扑到她怀里。

“阿娘,我害怕。”张巨紧紧抱着母亲,低声道。

“怎么了巨儿?”李苏苏急忙问道。

想要责备儿子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看到他如此神色慌张,反倒很是担心。

说害怕,张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摇摇头不说话。

“是不是你阿耶又打你了?”李苏苏问道。

“不是。”张巨摇摇头,道。

“那是怎么回事?”李苏苏道。

“阿娘,我肚子饿了。”张巨道。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母亲的问题,刚才的害怕如何而来,他也不得而知,此刻在母亲怀里,他的害怕之意已经消失了。

李苏苏有所疑惑,以往儿子被张扬打骂,从来不会跑过来找她,更不会说出害怕二字。

今日既然张扬没有打他,为何脸上又会流露出这般神情?

注释:①,阿郎:唐朝仆人对男主人的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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