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太白

她看了一眼张巨,没有继续追问。

李苏苏很了解自己的儿子,如果他不想说,再怎么问也无济于事。

李苏苏掀起桌子上的盖子,里面有一碟糕点,她端起糕点递给张巨。

每天下午,李苏苏都会提前准备好一些糕点给儿女放学回来吃。

“谢谢阿娘。”张巨说完,抬手抓起糕点就吃。

“好吃吗?”李苏苏问道。

看着儿子吃得津津有味,李苏苏脸上满是慈爱,抬手抚摸着张巨的头。

“好吃,阿娘,您也吃点吧。”张巨点点头,道。

说着,拿起另一块糕点,递到李苏苏嘴边。

“娘不饿,巨儿吃。”李苏苏摇摇头,面带笑容,道。

张巨咧嘴一笑,把糕点塞进自己嘴里。

“你慢点吃,小心噎着了,没人跟你抢。”李苏苏看到张巨吃那么大口,怕他噎到了,急忙道。

“苏苏。”外面忽而传来了一男子洪亮的喊声。

张巨脸色骤变,嘴上叼着的半块糕点还没来得及吃进嘴里,急忙吐回碟子上。

“阿耶来了。”他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等李苏苏说话,一溜烟就往后门跑了出去。

“哎!”李苏苏站了起来,手伸了伸,想喊又怕被张扬听到,只能无奈摇摇头。

张巨从母亲房间刚溜出来,就听到父亲张扬的脚步声已经走到房间里。

“夫君,怎么了?”只听李苏苏问道。

“苏苏,那臭小子是不是又逃学回来了?”张扬问道。

他看见桌子上吃了一半的糕点,已经猜到了。

“是的,不过今天他有些反常,刚才跑来我这里抱着我说害怕,我以为是你打他了,可他说你没打,我再追问,他也没有回答。”李苏苏心中有些担忧,道。

“有这等事?这小子不会是在学堂闯祸了吧?”张扬道。

“怎么可能?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他是调皮了点,但从来都不会惹事,再说了,如果真的是惹事了,他也不会瞒着我们。”李苏苏道。

“我说老婆啊,我知道你疼爱儿子,我又何尝不是?但是在教育孩子这方面,我觉得我们应该站在同一立场,你不能老是纵容他,你看他现在隔三差五就逃学,如此怠慢学业,将来如何参加科举?”张扬道。

“你隔三差五就揍他一顿,我看着都觉得心疼,你让我怎么忍心再去责怪他?是,他是不对,可他毕竟是我们的儿子,他既然不喜欢去学堂,我们又何必强迫他?你让他跟你学斗鸡不也挺好吗?”李苏苏道。

“你以为我就不心疼吗?打在他身上,痛在我心里,我比任何人都心疼,但如果你不管,我也不管,他将来成什么样子?斗鸡并非长久之计,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一旦斗鸡不复存在,他能干什么?”张扬反问道。

“连当今圣上都在斗鸡,你在害怕什么?即使将来斗鸡真的不复存在,那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过好当下不就行了吗?何必想那么多?”李苏苏道。

“真是妇人之见,世事难料,有些话我不能跟你说得太明白,总之听我的没错,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张扬道。

“你每次都是如此,话只说一半,让人去猜,谁能猜得到你想的什么?我也不想猜,反正我只想让儿子好好的。你可知道,他刚才听到你的声音,害怕得就像是只老鼠一样逃跑,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我想问问,你们到底是父子还是仇人?”李苏苏哽咽道。

说到此处,李苏苏眼中的泪水已然滑落,内心如被石头堵住,一阵酸楚。

屋内说话的人沉默了。

躲在屋外的张巨听了父母的这番对话,心里五味杂陈。

年纪尚小的他,却也能听懂父母所说的话。

这已经不是父母第一次因为他而争吵了,但这一次给他的感触是最深刻的。

以前他总觉得父亲对自己很严厉,导致他对父亲确实有些害怕,甚至还带着几分恨意。

刚才无意中听到父亲所说的这些话,让他对父亲有了新的认知。

原来父亲并不是不爱他,只是因为他不懂事而已。

妹妹就从来不会惹父母生气。

父母之所以会争吵,他是罪魁祸首。

张巨不想成为家人的累赘,如果乖乖去上学,父母是不是就不会争吵了呢?况且上学回来也并不耽误斗鸡的事情。

张巨抬手抹了一把泪水,打算回学堂去,便悄悄地离开了。

远离了父母的房间,张巨加快了步伐。

经过斗鸡场时,依旧人声吵杂,张巨不受影响,向大门口快步跑去。

突然,从大门口走进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张巨躲闪不及,和他撞了个满怀。

张巨闻到一股浓烈酒味的同时,整个人站立不稳便要往后倒。

那人眼疾手快,伸手拉住了张巨,他这才没有摔倒。

哗啦一声,那人手中的酒瓶却被甩了出去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小郎君,你没事吧?”那人对张巨问道。

“我没事。”张巨站稳了脚步,道。

“那就好。哎呀,我的酒!”那人点点头,猛然才想起自己的酒已经打烂了,一拍大腿冲了过去。

“我的杜康啊!”那人蹲在地上,看着撒了一地的酒,连连跺脚,满脸痛心疾首,恨不得把酒捧起来。

张巨看此人三十来岁,一袭白衣长袍,下巴长长的山羊须,丹凤眼,样貌有些狂傲不羁,又带几分洒脱,腰间挂着一柄长剑,颇有仙风道骨之像。

“道长,对不起,把您的酒弄洒了,我赔您一瓶好不好?”张巨以为此人是道士,急忙上前赔礼道歉。

那人缓缓地转过头,双目迷离地看着张巨,打了个大大的嗝。

顿时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张巨急忙捂住鼻子,眉头紧皱,但并没有逃离现场。

“哈哈哈,我李白是何许人?还能让你这小郎君赔偿?那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那人爽朗一笑, 道。

笑声中充满了狂傲不羁,言语之间尽显豪迈之气。

说完,他右手扶着剑就要站起来。

张巨看他已有醉意,怕他站不起来反而摔倒,急忙放下捂着鼻子的手,伸手过去把他给扶了起来。

李白的名气虽然大,张巨并不识得他本人,斗鸡场人声吵杂,也无旁人听见二人对话。

“多谢多谢!小郎君,你去玩吧,我要去斗鸡了。”李白推开张巨的手,道。

说完,摆摆手便往斗鸡场走去。

如此豪迈之人,张巨还是头一次见,心中对他不免有了几分好奇之心,便忘了回学堂的事。

张巨走过去拉住那跑堂的小二,指着李白的方向,和他耳语了几句。

那小二连连点头,随后进入后厨端了一壶酒走向李白。

张巨走到柜台前,趴在那看着李白。

此时李白已经来到了一个小斗鸡台前,小二把酒递给他,他看了小二一眼,也不问缘由,二话不说便接过酒直接打开喝了一口。

“好酒。”李白喊了一声,赞道。

随后掏出一锭银元放在小二的托盘上。

“小二,给我拿只上好斗鸡过来。”接着道。

小二应了一声,转身走了进去。

李白旁边站着两个男子,獐头鼠目,看到李白出手如此阔绰,又见他已有些醉意,顿时心生歹念,两人互相打了个眼色。

“敢问这位郎君,高姓大名?”其中一人拱手对李白问道。

“在下李太白。”李白拱手还礼道。

“原来是大诗人李太白,久仰久仰。”两人装作惊讶,连连拱手道。

实际上对于这些赌徒而言,大字不识,李白的名讳也就从文人口中听说,对他并没有任何了解,甚至在他们看来,李白和普通老百姓无异。

谈话间,小二已经抱来了一只斗鸡,送到李白跟前,李白接过斗鸡。

“二位可否与在下一斗?”李白对那两人问道。

“既然先生开口,我们自当奉陪,只不过……”其中一人话说了一半,停了下来。

“如何?”李白忙问。

“只不过,只是斗着玩玩,未免太过无趣,不如我们加些赌注如何?”另一人接道。

“赌就赌,何惧之有?”李白毅然道。

说着,从怀中再掏出一锭银元,放在了公正台上。

那两人眼看鱼儿已经上钩,喜不自胜,也掏出银子放在公正台上。

李白的是一只四品斗鸡,在斗鸡当中算是中级,色如芦花,鸡啄上长下短,头稍大,冠如朱砂,身形似龟壳,大腿粗壮,鸡脚皮薄略长,鸡爪四平八稳,鸡距偏尖,名日芦花。

对方使用的也是四品斗鸡,只不过是中下级,相差半个级别,颜色柿黄,鸡啄短直,鸡头椭圆,身形似枣核,大腿粗壮,鸡脚皮略厚有肉,鸡爪中空,抓力欠缺,名日柿黄。

双方把斗鸡放进了斗鸡台。

两只斗鸡做了起势动作,芦花率先发起攻击,忽而张开双翅跳了起来,双爪如钩,对着柿黄抓了过去。

这种打法属实罕见,就连天天看斗鸡的张巨也是第一次遇到,通常斗鸡都是以嘴为主要攻击武器,爪子只是辅助。

没想到这只芦花一上来就是以爪为主攻。

柿黄估计也是没料到如此,反应稍微慢了些,正想躲闪。

芦花的爪子已经到了面前,右边爪子一收紧,抓住了柿黄的脑袋,用力一甩!

力道之大,竟是把柿黄狠狠地甩到了围栏边上。

“好!”李白把酒放在一旁,双手一拍,大声喊道。

柿黄不亏是中级斗鸡,并没有因为出师不利而放弃战斗,它快速站了起来。

芦花一击得手,双脚刚落地,一抬首,再次对柿黄发起攻击。

柿黄已然调整好作战姿态,面对来势汹汹的芦花没有表露出丝毫的畏惧,两鸡相碰,便互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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