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巨低头看着手中的大饼,心中很是感动。
既然是对方的一番好意,他不能辜负。
邱离?虽然张巨不知道是哪个邱哪个离,但却默默地记住了这个名字。
并在心中许诺,今日之恩,他日必定加倍奉还!
他怕节外生枝又有人来抢他的食物,不敢在此地逗留,转身就往回跑。
离开了那么久,倘若母亲醒来该担心了。
回到原处,李苏苏和张回刚好醒来,张巨把手中的大饼分给了她们。
“巨儿,你这大饼哪来的?还有,你身上怎么那么脏?”李苏苏问道。
这些天他们虽然风餐露宿,但只要到了有水的地方,李苏苏都会把那些脏衣服洗一下。
即使谈不上有多干净,起码不会像张巨现在这个样子。
“阿娘,那边有人在发食物,我就去要了几个,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张巨笑道。
他怕母亲担心,甚至会去找那几个人恶人理论。
那几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自己已经挨打了,他不想让母亲也牵连进去,只能撒谎。
“我儿真棒!”李苏苏笑道。
抬手轻抚着张巨的头。
她脸上虽带着笑意,心中却是一阵酸楚。
在张巨说有人发食物时,她其实大概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不用说,自己的儿子肯定是为了食物被人欺负了。
心中很愤怒,但想到儿子不告诉她实情,肯定就是不想让她担心,儿子如此懂事,她也不想揭穿。
只是心中难免有些难过,儿子被人欺负,作为母亲的她却只能忍气吞声。
但除了这样,她什么也做不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早点回到老家。
只要回到老家,儿子就再也不用受到任何欺负和委屈了。
李苏苏出身农户,父亲是当地的村长,家庭也算是有些财富。
当年张扬发家也是得到了岳父的财力支持,才得以在长安城大展拳脚。
如今张扬含冤入狱,她带着孩子回老家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希望能通过父亲的帮助,让张扬早日出狱。
没曾想他们这一趟回老家竟是用了一年之久,目前还有多久能够到家还是未知。
一想到张扬,李苏苏又是一阵心酸。
他们离开长安城一年了,也不知道张扬现在过得怎么样,是放出来了还是依然关在牢里。
如果放出来了,找不到他们怎么办?当时自己可是答应他在长安城等他的,可是现在……
如果还没有放出来,那他在牢里一定吃了不少苦吧?而且还是被冤枉的,他心里肯定很委屈。
“阿娘,您怎么了?”
吃完馒头的张巨看见母亲看着远处发呆,拿在手里的饼只咬了一口,眼中含泪,便问道。
“没事,阿娘看到巨儿这般懂事,心里很是高兴。”
李苏苏收回目光,眨着眼睛把泪水憋了回去,笑道。
这个时候,她不想带给儿女任何负面情绪,更不想在他们面前提及他们的父亲,免得徒增他们的思念和悲伤。
这一年里,他们过得已经够苦了,作为母亲,不能给他们一个安稳幸福的生活,他们的身体已经受了太多岁月的摧残,不能再让他们在心灵上受到更多的伤害。
为了不让儿子再遇到那些欺负他的人,李苏苏带着儿女绕开了难民群。
好不容易,他们总算是进入了广州都督府地界。
当李苏苏看到城墙上的广州二字时,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抱着自己的儿女抽泣了起来。
历经千辛万苦总算回到了老家,李苏苏和家人见面,说明了他们在长安城的遭遇,免不了和家人抱头一阵痛哭。
在李苏苏还没和张扬成婚之前,母亲已经去世。
父亲叫李重万,曾考中举人,后来连续考了好几年都考不中进士,心灰意冷后便不再参加科举,在学府教书教了二十年。
再后来便做了村长,直到现在。
李重万年轻时和张巨的祖父张饶是故交,两人关系甚好,常以兄弟相称,张扬和李苏苏的姻缘便是他们指腹为婚的。
张饶嗜酒如命,为了喝酒曾拿房子做抵押,在张扬和李苏苏结婚不久后就去世了。
张家无力偿还债务,房子被收走,妻子林氏一气之下改嫁他人。
当时李苏苏已经怀着张巨,无奈之下只能和张扬搬到李重万家中居住。
但张扬并不甘心寄人篱下,即使李重万视他如己出。
他始终觉得一个男人老在老丈人家住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而他又有些经商头脑,便向李重万借了些钱带着妻儿北上长安城建立了客云聚。
李重万倒也豪爽,几乎把全部家当都借给他。
这些年一直都有书信往来,听闻他们在长安城混得风生水起,内心也十分高兴。
张扬也没忘记老丈人的恩情,不仅还清了从老丈人那借的债务,每年还差人送财物孝敬老丈人。
一家人虽没有在一起生活,关系倒也融洽,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女婿落难,做岳父的自然要想办法解决。
只是他在长安城也没有认识任何人,而且案件发生在京都,想要解决并没有那么容易,还需要从长计议。
李重万为了女婿的事情可谓是操碎了心,日思夜想,可始终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
他也想过直接和李苏苏一同前往长安城再另做打算,奈何李苏苏已被下令逐出长安城,五年之内不得返回。
这个办法行不通。
他本想一个人前往长安城,李苏苏又不答应。
李重万年纪大了,身体一直也不太好,去到长安城人生地不熟,万一再有个三长两短,得不偿失。
李苏苏再想帮自己丈夫,也不可能弃自己父亲的安危不顾,哪怕是张扬本人,也不会同意让她这么做。
张巨每天看到母亲愁容满面,只恨自己年纪尚小帮不上任何忙,他想快点长大,长大以后就可以替母亲去长安城找父亲了。
同时他也清楚,想要把父亲救出来,并不是单单靠一腔热血,还要有各种条件,最起码他要有一技之长,而且这一技之长能够让他进入仕途。
张巨认为,没有任何家庭背景的他,只有入朝为官,才能洗清父亲的冤屈。
考取功名已经不太可能,唯一能够实现这一点的,那就只能是斗鸡了。
这天驿站送来了一封书信,竟是张扬所写。
信中写道:听闻吾之妻儿已被逐出长安城,吾甚是担忧,不知汝等是否有安身之处?吾猜想汝等毕是回归故土,特写此信问候与告知,吾在狱中一切安好,勿念!
李苏苏看到此信,不禁潸然泪下,悲喜交加。
和张扬分开已有一年有余,甚是想念,总算是收到了他的消息,心中多少也算是得到了些许安慰,即使他依然还在狱中,起码人还活着。
‘起码人还活着’,李苏苏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
按理说,那桩命案和张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顶多是被带回去询问录取口供而已,根本不会入狱。
如今张扬不仅入狱了,就连他们母子三人都被逐出了长安城。
究竟是为何她不清楚,但此事很是蹊跷,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张扬要是被他人陷害或成为替罪羔羊的话,那可就惨了。
杀人可是重罪,一旦罪名落实,那么他想出狱基本是不可能了,轻则充军,重则问斩。
现在他们在老家中又做不了任何有利于张扬的事情,李苏苏感到十分无助和悲愤。
李重万除了为张扬的事情忙前忙后,为了节省开支,并没有把张巨和张回送到学堂学习,而是亲自授课。
在教学期间,李重万注意到了张巨对斗鸡的热爱,每天上完课他哪里都不去,一头就扎进了家养的那几只鸡群里。
不管是公鸡还是母鸡,他统统都不放过,天天训练它们打斗。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那些鸡居然被他训练得井然有序,不仅善于打斗,还很听他的话。
李重万看到了张巨的驯鸡天赋,如果让他得到正规的培训,按照目前大唐的斗鸡风气盛行趋势,将来必有大作为。
于是,他便去询问李苏苏相关事宜。
得知张扬反对张巨当驯鸡师,从来没有教过任何与斗鸡有关的技术给张巨,心中不免有些不悦。
张扬作为一个父亲都不愿意把所学的东西教给自己的亲儿子,这种奇葩的做法实在让李重万侧目。
别人都是巴不得子承父业,他张扬倒好,不教儿子也就罢了,儿子自学还要遭他一顿毒打,瞬间对张扬有些失望。
当然,他也不会因为这样而对张扬的事情不闻不问,只是不再那么上心,而是把重心放在了张巨身上。
经历了家庭的重大变故,张扬因为斗鸡入狱,李苏苏似乎有些明白了当初为何张扬那么反对儿子斗鸡。
她不想看到儿子重蹈丈夫的覆辙。
现在看到张巨还这般痴迷斗鸡,心中甚是担忧,因为这事还没少责骂张巨。
即使李苏苏极力反对,张巨依旧不为所动。
他始终觉得斗鸡才是他的唯一出路,也是能够让父亲沉冤得雪的唯一途径。
加之李重万十分支持他,给了他更大的信心,不仅如此,李重万还托关系在外面帮张巨找了一家专门培训驯鸡师的门派。
那门派虽不是什么大门派,起码有一套专业的教学流程,有专业的驯鸡师,算得上是真正的专为斗鸡而生的门派。
李重万这般支持张巨,李苏苏很是为难。
一边是自己的父亲,一边是自己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虽是极力反对,她也不可能像张扬那样对儿子大打出手。
这些年,张巨已经遭受了张扬不少的棍棒惩戒,心灵上想必也受到了不少的创伤,她不能再让儿子受到任何心灵上的伤害。
后来实在没办法,李重万又不断给张巨说情。
且张扬在入狱之前也说过,以后都不会反对儿子斗鸡,甚至还把《斗鸡异录》都送给了儿子。
李苏苏也只好认同了张巨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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