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母亲的许可,张巨没有了丝毫的忌惮,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学习训练斗鸡上。
李重万所找的这个门派距离他们家有百里地之远,这也是他们乡里唯一一家专门以驯鸡为生的门派。
这家门派的名字很特别,叫:坛韵存柳下,乍一听像是一句诗句,根本就不像是门派的名称。
此门派虽小,却已经有了五十年的历史。
为柳云开和妻子所创,传了三代掌门,第一代掌门柳云开,第二代掌门叶祝卿,第三代掌门柳叶轻。
传闻这个坛韵存柳下以前并不叫这么个名字,而是叫柳叶门,是由柳云开和叶祝卿共同所创。
在当时,创立斗鸡门派,他们可谓是开了先河,开业几年,便有了不俗的成绩,引得多人争相效仿。
后来不知何故,柳云开染上重病,不久便离开人世,其夫人叶祝卿接管了柳叶门。
二十年后,突然有一天叶祝卿溺死湖中,他们的儿子柳叶轻便接管了柳叶门。
说来也奇怪,自从叶祝卿溺亡后,这乡里的大小斗鸡门派纷纷没落,相继倒闭,最后就只剩下了这柳叶门。
柳云开的重病离世,再到叶祝卿溺死湖中,让人们联想到了不祥之兆,一时间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柳叶门大部分人也都纷纷离开,因此开始走向衰败。
柳叶轻在斗鸡上没有任何建树,甚至人们都觉得他接管这个门派只是出于孝道,属于苟延残喘。
在诗词上他倒是有些天赋,接管了柳叶门后,不久便把柳叶门改为了坛韵存柳下,这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至于他为什么要改这么个奇怪的名字,无人知晓。
有人大胆猜想,也许是为了避讳他父母的晦气吧。
如今过去了二十多年,人们早就已经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只是坛韵存柳下依旧没有任何起色。
掌门柳叶轻似乎也不在乎这些,时常游山玩水,寻找志同道合之人吟诗作对,逍遥自在。
如今这坛韵存柳下的掌教是柳叶轻的大弟子雷烈。
雷烈出身农户,不识字,资质平平,相貌亦是平平,胜在为人敦厚老实,深得柳叶轻看重,教他识了些字,让他做了掌教。
张巨前往坛韵存柳下拜师学艺,由于离家太远,不得已寄居在此。
刚开始张巨觉得离家那么远,寄居之后不能经常和家人见面,难免有些不舍。
在李重万的再三劝说下,这才同意留下。
坛韵存柳下面积不算大,位于一座小山上,大门的正前方有个天然小湖,湖水碧绿;岸的左边有一颗大柳树,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代了,树干看着枯燥,树皮脱落了不少,柳叶却十分茂盛,细长的翠绿柳条几乎垂到湖面。
大柳树的旁边有一座坟墓,坟墓前立着两块墓碑。
把墓建在门前已是罕见之事,一坟两碑更是世间罕有。
左边那块写着:先夫柳云开之墓,右边那块写着:先母叶祝卿之墓。
小湖后面往前走十步左右,是一条大小不一的石头砌成的小楼梯,虽旧倒也干净,似乎时常有人打扫。
往上再走十来阶楼梯往右拐,便是坛韵存柳下的正门。
正门很是简陋,仅用三根大木头搭建而成,上面连个门匾都没有。
侧边立着一块青色的大石头,上面刻着:‘坛韵存柳下’,五个朱砂大字。
站在门口往里看,前方是一个露天训练场,里面的设备基本和客云聚里的没多大区别,只是场地看起来要比客云聚大了些。
训练场周围建有十来间矮房,看上去有些陈旧,形成包围之势,把整个训练场围在中间。
坛韵存柳下的规模虽不大,胜在地理位置不错,环境优美且安静,在这里独此一家,不会有任何外来人干扰,是个学习的好地方。
此时,在训练场上有十来个穿黑色衣服的男子三五成群地正在训练斗鸡。
其中有一个身形魁梧的壮汉背着手,在场地上来回走动。
他们虽都穿着黑色衣服,但仔细一看,实际上还是有区别的。
那个壮汉的衣服颜色以黑色为主,红色为辅。
另有两人的衣服颜色以黑色为主,蓝色为辅。
有三人的衣服颜色以黑色为主,青色为辅。
其他人的均为纯黑颜色。
驯鸡师有品级之分,在大唐境内,穿的衣服色调主要以黑色为主,青色为辅的,是初级驯鸡师,品级为一品;蓝色为辅的,是中级驯鸡师,品级为二品;红色为辅的,是高级驯鸡师,品级为三品。
品级越高,地位越高,驯鸡本领也就越大。
还有一种最高级的驯鸡师,穿的是绸缎白锦,能够穿上这身衣裳,是驯鸡师的最高荣耀,也是每一位驯鸡师的毕生追求,因为它是带着官衔的,称为:光禄大夫。
品级的晋升,并不是通过训练斗鸡的时间长短而定,而是以驯鸡师所驯出来的斗鸡的阶级高低为准则。
当然,作为一名驯鸡师,通常他在驯鸡行业中做久了,有了足够多的经验和方法,他的驯鸡能力自然也会随之提升。
但对于那些天赋异禀的驯鸡师而言,他们天生就是为驯鸡而生,常常能够慧眼识鸡,或者在驯鸡方面的才能要比普通的驯鸡师突出,驯出来的斗鸡更具战斗力。
驯鸡师品级的区分,一般只有中大门派才会有,没想到这个小门派居然也分,看来确实不简单。
而如何区分哪个门派,在每个成员正式加入门派之后,内部都会发放一个刻有其门派名字的牌子,以便在出入一些场合时用于区分。
至于牌子的材质和样式并没有标准要求,以各门派的喜好而定。
一般小门派主要以木牌和竹牌为主,稍微大点的门派用铜牌,大门派主要用玉、银、金。
“雷掌教。”李重万和女儿李苏苏带着外孙张巨站在了大门前,对着那身形魁梧的男子喊道。
那魁梧大汉正是坛韵存柳下的掌教,雷烈。
听见有人喊,估计是因为太久没有外人来的缘故,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活看向这边。
雷烈也转过了身,看见李重万,严肃的嘴角立马露出了笑容,两眼放光,快步迎了过来。
“李老先生,晚辈恭候多时了。”雷烈走到李重万跟前, 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道。
李重万作为这乡里唯一的举人,声望还是很高的,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彼此之间也是相识的。
“雷掌教,不必拘礼。”李重万摆手道。
“巨儿,快快拜见雷掌教,以后他就是你的师父了。”接着对张巨道。
张巨应了一声,走到雷烈面前双膝下跪。
“弟子张巨,拜见师父!”顿首道。
“快快请起。”雷烈说着,欠身把张巨扶起。
李重万又向雷烈介绍了李苏苏,两人互相行了礼。
雷烈让训练场的人继续训练,带着李重万三人走进了房子。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他们赶回去已经来不及,雷烈让他们留宿一晚,明早再回去。
雷烈热情好客,对他们三人好生款待了一番,和李重万相谈甚欢,就像是多年不见的故友。
直到子时这才各自散去睡觉。
翌日清晨,张巨把李重万和李苏苏送到了门口。
这就要和家人分别了,而且这一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
从小到大,张巨从来没有和家人分开过那么长的时间,此刻心中难免有些不舍。
这种不舍在李苏苏身上更能体会到。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要和儿子分开,虽然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心中的那种不舍,丝毫不比当初和张扬离别的时候。
“巨儿,阿娘回去了,以后阿娘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学习,听师父的话,知道吗?”李苏苏蹲在张巨面前,眼中带泪,满是慈爱,道。
“阿娘,可不可以不要走?巨儿不想离开您。”张巨拉着李苏苏的手,声音哽咽道。
丝毫掩饰不了内心的不舍。
“阿娘也不想离开你,但是有些事情巨儿总是要自己去面对的,阿娘不可能永远都在你身边,巨儿已经长大了,要学会自己去面对,好吗?”李苏苏轻抚着张巨的脸,强笑着道。
“我知道了,阿娘。”张巨点点头,低声道。
泪水滴落在干燥的泥土上,很快就被吸干了。
“这就对了,外公会帮你照顾好阿娘和妹妹的,你就放心在这里学习,等你学业有成,我们就来接你回去。”一旁的李重万摸了摸张巨的头,安慰他道。
“嗯,谢谢外公。”张巨再次点点头,道。
“雷掌教,那我们就告辞了,以后我外孙就拜托你了。”李重万拱手对雷烈道。
“李老先生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己所能,把所学的东西都教给巨儿的。”雷烈忙拱手道。
“有劳雷教头了,告辞!”李苏苏道。
说完,李苏苏看了张巨一眼,心中很不是滋味,最终还是狠下了心,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她怕自己再多说两句,多看两眼,真的舍不得离开儿子。
李重万又叮嘱了张巨几句,便和雷烈告辞,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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