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师恩

“师父,您悠着点,别把鸡汤给撒了。”

张巨看着那碗美味的鸡汤,晃来晃去,别提有多担心了。

“啊?哈哈哈,我倒把这汤给忘了。”雷烈憨笑着站了起来。

走到桌子旁把鸡汤放下,回到床边把张巨给扶了起来。

虽然张巨走动有些不便,且浑身酸痛,起码要比躺在床上被雷烈翻来覆去好好受得多。

雷烈把他扶到桌子旁坐下。

张巨抬手想要端起那碗鸡汤,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抖得厉害,根本端不起来。

看来白天在和那只鸡斗智斗勇时,双手确实受到了过度的拉扯不听使唤了。

一旁的雷烈看到张巨连碗都端不起,便坐在他旁边,把鸡汤端了起来。

“来,张嘴。”雷烈把汤递到张巨嘴边,道。

“师父,我自己能喝。”张巨急忙道。

他没想到雷烈居然会喂自己,反而觉得不太好意思。

“你就别逞能了,喝就是。”雷烈道。

张巨看了雷烈一眼。

他那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说不出的表情,让张巨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回想起五岁那年,自己生了场大病,生活无法自理,当时妹妹只有三岁,母亲照顾不过来,父亲便主动请缨,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那个时候,父亲对自己百般呵护,每日忙前忙后,吃喝拉撒都是父亲一手包办,那段时间,是他所感受到的唯一父爱。

只是在那之后,父亲对他的棍棒教导更多于温柔对待。

想到这些,张巨默默地张开了嘴。

等张巨喝完汤,雷烈把桌子上的盖子拿开。

里面盖着的竟是饭菜,他端起饭碗,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往张巨嘴里送饭。

张巨只觉得一股暖意涌上心头,泪水不知不觉地就滑落了下来。

和父亲离别已经有将近两年的时间了。

到目前为止他们始终都没能见上一面,不知父亲在狱中过得怎么样?

虽说父亲以前没少揍他,自己也对他有些恨意。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慢慢地理解了当初父亲的做法,对父亲的恨意反而转化成了思念。

此番到此,就是想学好斗鸡技术,再次进京解决父亲的事情。

即使他也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才能到来,但起码还有点盼头,还有些希望。

“你这是干啥呢?饭不好吃啊?”雷烈看到张巨吃着吃着还落泪了,不解地问道。

“没有,饭很好吃,谢谢师父。”张巨破涕为笑,道。

“笑就对了,别想那么多,既来之则安之,你要想早日见到家人,那就好好学习,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早日学好技术,就能早日回去和家人相见。”雷烈道。

他以为张巨还沉浸在和家人离别的悲伤中,与其好言相劝,倒不如说些实际的话。

他一个糙汉子,确实见不得哭哭啼啼的人,哪怕张巨还只是个孩童,他也不懂怎么去安慰。

“我知道了,师父您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一定会努力学习的,一定会。”张巨重重地点点头,道。

这句话他说得铿锵有力,像是说给雷烈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的态度是如此的坚定!

“这就对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暂别又不是永别,没什么好哭的,吃完饭好好睡一觉,等你身体好了,我就正式教你驯鸡。”雷烈拍着张巨的肩膀,笑道。

“真的吗?”张巨一听,顿时如同醍醐灌顶,急忙问道。

来这里已经有些时日了,雷烈总算是肯答应教他驯鸡了。

“那还能有假吗?大丈夫一言八鼎。”雷烈把勺子放在碗里,把胸脯拍得啪啪响,道。

“师父,怎么是八鼎?不应该是九鼎吗?”张巨奇道。

“我师父说的是九鼎,那我哪能比得过师父?他是九鼎,我自然是八鼎。”雷烈满脸认真地道。

“师父,您理解错了,这里的九鼎,指的是说的话抵得上九鼎之重,形容说的话很有分量,是这个意思,它不是一个级别。”张巨纠正他道。

张巨稚嫩的脸上笑容逐开,瞬间觉得身体似乎都不痛了,大口吃着饭。

“原来如此,哈哈,我没读过书,都是师父教我识的字,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你不要见笑啊。”雷烈拍着脑门,大笑道……

在雷烈的好生照料之下,过了两三天的时间,张巨的身体除了屁股上的伤还有些隐隐作痛之外,其他都已经恢复了。

屁股虽未痊愈,但并不影响走动。

今天他一大早起了床,昨晚雷烈答应他,今天正式教他驯鸡。

张巨刚洗漱完毕,雷烈就过来了。

手里捧着一身黑色衣物,上面放着一块像翡翠一样的东西。

“师父!”看见雷烈来了,张巨连忙上前行礼,拱手作揖道。

“不必多礼,坐吧。”雷烈道。

两人便坐了下来。

“从今天起,你正式成为我们坛韵存柳下的一员,这是你的衣服。”雷烈把衣服端到张巨面前,道。

“谢谢师父!”张巨毕恭毕敬,伸出双手把衣服接了过来,道。

“嗯,快把衣服穿上,看合不合身,这是我帮你做的衣服,做的不好,你可不要见怪。”雷烈道。

“你做的?”张巨一听,显得有些惊讶,问道。

没想到雷烈这么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居然还会做衣服,实在让人意外。

“是啊,我们坛韵存柳下在你没来之前,从来都没有收过像你这么小的弟子,总不能让你穿我们的衣服吧,所以只能我给你做了。”雷烈却不以为然地道。

听他的语气,做衣服好像都是家常一般。

“师父,你真厉害,在我们家,只有我娘才会做衣服。”张巨一本正经地道。

“你这是夸我还是嘲笑我啊?”雷烈问道。

“当然是夸你,我怎么会嘲笑你呢,我觉得我娘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张巨道。

“行吧,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快把衣服穿上吧。”雷烈拍拍他的肩膀,道。

被比作女人,雷烈心中多少都有些不适,但张巨毕竟只是个孩子,童言无忌,况且这也是每个孩童对母亲的一种依恋而已。

张巨应了一声,便把那套衣服穿在了身上。

雷烈看了一下,感觉还是有些大了,不过也无妨,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说不定明年就合适了。

还真别说,雷烈的手艺确实不错,给张巨做的这套衣服有模有样,如果他改行去布行,肯定是个出色的裁缝。

“师父,这个是什么?是给我的吗?好漂亮啊!”张巨穿完衣服,拿起那块翡翠好奇地问道。

此翡翠色泽鲜艳,富有光泽,大约三指宽,比一指稍长,四四方方的,正面雕刻着‘柳叶门’三个字。

背面刻着一颗柳树,和门前的那颗大柳树颇为相似,栩栩如生。

顶部中央有翠绿色挂绳,底部有翠绿色吊穗。

“这是我们门派的门牌,用于在某些场合识别身份的,现在你已经正式成为我们的一员,自然是给你的,以后如果你出远门的话,就把它带上。”雷烈道。

同时,雷烈便把门派的历史跟张巨大概讲了下。

“好的师父,这个门牌这么漂亮,应该价格不菲吧?我看我们这个门派……”张巨看着雷烈,笑着道。

后面那句,也不咋地,没敢说出口。

“小子,凡事不能看表面,现在看我们的门派确实很小,按理说也确实买不起这么漂亮的门牌,但在几十年前,我们门派那可是大唐境内有名的大门派,这些门牌都是以前老门主留下的。”雷烈道。

“那为什么上面写着柳叶门,而不是坛韵存柳下呢?”张巨追问道。

于是,雷烈把坛韵存柳下的历史又跟张巨简单地说了一遍。

张巨听完,心中不免有些感慨,但他并没有因为坛韵存柳下的衰败而感到不适,反而觉得很有感触,就像他的家庭变故。

对于张巨的遭遇,雷烈也有听李重万说过,所以对他难免有些同情之心。

从张巨这些天的表现来看,并没有富家子弟的那种骄纵傲慢,为人聪明好学,他甚是喜欢。

“我们门派现在叫坛韵存柳下,可门牌上却写着柳叶门,那我们到底是坛韵存柳下,还是柳叶门呢?如果我以后见到别人应该怎么回答?”张巨接着问道。

这个问题确实让他无法理解。

“柳叶门就是坛韵存柳下,你在外面可以跟人家说柳叶门,但在这里就不能说,知道吗?”雷烈道。

说出柳叶门时,他还看了下四周,声音也变小了不少,似乎有所顾忌。

“为什么?”张巨不解地问道。

“你不要问那么多,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师父,也就是你师公定的规矩,我们只要遵照就行了。”雷烈忽而变得严肃起来,道。

张巨心中对于这种只让别人去遵从却不说明原因的做法表示无法理解,但看到雷烈变得严肃了,他也不好再追问下去,连连称是。

雷烈又跟张巨说了一些门规。

从以前的柳叶门到现在的坛韵存柳下,门规已经变得简约了很多。

因现任掌门生性洒脱,喜欢逍遥自在,不拘礼节的缘故,剔除了很多条条框框,师徒之间也没有那种尊卑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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