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初爱

睁开眼,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陈莫醒醒神,头晕晕的,自己怎么又睡着了?自从父亲离家后,年幼的陈莫就经常会无端睡着,醒来后短暂失忆。母亲不认为这是病,甚至不相信她说的,认为她只是调皮,甚至会厌烦地训斥她,慢慢长大的陈莫已经习惯了这个无法摆脱的毛病,以及它带来的各种不便和异样眼光。

陈莫努力回想着:早上从公司出来,和张毅约好晚上见面后,她便搭车去郊区找白丽,然后呢?自己啥时候回来的?她大脑一片空白,望向窗外,竟已是黄昏了。她摸到手机,一条未读短信,是白丽上午十点发的:昨晚熬夜赶稿,我得睡觉,晚上来找我吧!

陈莫有点懵,自己没去找白丽吗?怎么记得坐了车的……她习惯性地点进微信,发现有新添加好友通知,原来是张毅,她点击通过,张毅发消息:加你一天啦!找工作去了吗?

陈莫回:不好意思,有点事,刚看到。

张毅又发来:公司附近新开了一个餐厅,我发你位置,六点见可以吗?

陈莫快速地打字:好的。

欣喜之余,陈莫才看见手机上方的时间,5点半了!她从床上弹起来,看见穿衣镜里的自己,竟还是早上的一身工作服,鞋子都没脱。她顾不上细想,冲进卫生间,洗澡梳妆打扮,换好衣服便跑出了家门。

打车到达了张毅发的餐厅位置,时间刚过6点,张毅正站在门口,见惯了彼此穿工作服的样子,望着对方此时的日常穿搭,他们俩都有点吃惊。陈莫快速地扫了几眼,张毅身穿白色T恤和黑色束口运动裤,脚蹬一双藏蓝色白边运动鞋,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陈莫面无表情地走向他,心里却已是小鹿乱跳,这简直是她心目中男神的样子。

张毅看着陈莫在夕阳下走过来,她的齐耳短发随风舞动,身着一件过膝浅黄色碎花连衣裙和一双肉粉色浅跟凉鞋,一米六的身高,不胖也不瘦的身材,这打扮使得她平凡的五官仿佛也动人起来。张毅抿嘴微笑,伸出手打了个招呼:“嗨!”

两人并肩走进餐厅,坐在一个靠窗的软包座里,陈莫拘谨地随便点了几个价位低的菜和饮料,两人慢慢攀谈起来……

不知不觉夜深了,陈莫和张毅从餐厅出来,步行至马路边,张毅提出要送陈莫回家,陈莫笑着摆手:“不用啦,我和姐妹约好了要去她那里。”张毅说:“那好的,你注意安全。”然后便替她叫了车。

陈莫上车坐了后排,张毅扫了一眼车牌号,在心中记下,关上车门,他笑着挥手说:“再见!”陈莫也笑着摆手回应。

目送出租车驶离,张毅开心地跳了一下,喊道:“耶!”路人诧异地看着这个有点疯癫的大男人,他们哪里知道,此时的张毅,正陷入了美妙的爱河里。

陈莫坐在出租车里,脸上禁不住扬起害羞又喜悦的笑容,她现在确定了张毅约她不是什么想给她介绍工作,而是真的喜欢她。她脑子里不断回想今晚他说的那些话,他觉得陈莫外表清纯,内心善良,同事认为另类的内向寡言在他看来却是优点,他不喜欢浓妆艳抹、穿着暴露、招蜂引蝶的女人,从未进过舞厅蹦迪的陈莫在他看来简直是个难得的珍宝,从第一次陈莫拒绝公司聚餐K歌,张毅就开始关注她了,他觉得陈莫一定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好女人。本想慢慢相识相处,陈莫却突然被上司辞退,他觉得再不行动就没机会了,于是鼓起勇气约了她。

张毅的话里,最令陈莫心动的是在餐厅里他最后说的那句:“好看的五官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听到这句的时候,陈莫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只喝了饮料的她,却如醉酒般满面通红。

出租车行驶在城际立交桥上,陈莫看着远处的高楼林立、霓虹灯闪烁,她突然爱上了这座城市,一切灰色阴郁的过往,仿佛如身后的马路一样离她远去, 她往车窗上哈了几口热气,用手划下:过往不惧,未来可期。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到达了城郊一条偏僻的马路上,借着昏黄的旧路灯光线,司机看到路两边破落的老式建筑,掺杂着一些烂尾楼和写着红色“拆”字的砖瓦院子,斑驳的墙壁上挂着枯萎的黄色爬山虎。

陈莫付了车钱,转身朝一旁走去,司机奇怪的看着她的背影,迟疑了一下,调头开走了,两束黄色的光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宁静的小路上,只听到草丛里偶尔蛐蛐的叫声和自己的脚步声,陈莫小心翼翼地走着,步入一片蜿蜒曲折的胡同道,视野越来越黑,她不得已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照射地面,走了大约五分钟,眼前开阔明亮起来,一片高层小区建筑林立,高楼的外墙灯光闪烁,大门上写着“幸福家园小区”。

陈莫走进小区,一直到最里面的一栋楼,进去单元门,她望了一眼电梯口,屏幕依然是黑色,她无奈地往楼梯间走去。气喘吁吁地爬到八层,她走到801门口,按下门铃。几秒钟后,门开了,一张漂亮的笑脸伸了出来,正是白丽,她披散着深棕色的波浪及腰长发,身着一件酒红色丝质吊带睡裙,粉色的居家拖鞋里,红色的脚指甲分外艳丽。

“大丽,你们的电梯什么时候才能修好啊?累死我了!”陈莫抱怨着走进去,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白丽关上门,笑着说:“你这上班族运动运动也好,当健身啦!”

陈莫环顾自周,温馨的小房子一如既往,简单的家具,白色的墙上挂着几幅白丽自己的作品,有风景和动物。她说:“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非要住在这荒郊野岭的小区,我每次来回的车费都够我吃顿烧烤了。”

白丽从厨房冰箱拿来一瓶可乐递给陈莫,说:“这里对上班族虽不方便,可是租金便宜,人烟稀少,很安静,有助于我创作。”她看着大口喝可乐的陈莫,继续说道:“我可是牺牲了工作时间的,你到底有什么国际新闻要告诉我啊?”

陈莫放下可乐瓶,点着头兴奋地说:“嗯你可坐好了听我说哈……”

白丽望着激动的陈莫,毫不夸张地说,十几年了,她从未见陈莫如此开心,就连考上大学,她也只是稍微笑了一下。她认真地听着陈莫将今天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陈莫说完后,期待地看着白丽的反应,等着她像自己一样开心并祝福自己。然而,白丽却没有一丝高兴的样子,反而脸色严肃,欲言又止。陈莫疑惑地看着她,问:“你是不是聋了,我刚才说的你听见没?”

良久,白丽才开口,缓慢地说:“小莫,我觉得你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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