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14年,上海静安区举办了一个画展,原本只是路过的罗芓夕被走廊中央悬挂在墙上一幅画吸引的走了进去。她一身黑色莫代尔面料裹身长裙,及腰乌黑的长发,遗世独立的气质,画廊里来来往往的人们的眼神都经不住在她身上多停留几秒。
画里是一个单足芭蕾女舞者,她蜷缩着身体抱着一双芭蕾舞鞋坐在舞房的中央。
罗芓夕在这幅画面前足足站了一刻钟,却不知二楼不远处有一个男人从她进来的那一刻一直注视着她。
她别过头,眼眶里泛着泪花,望向别处原想平复情绪却与那个男人对视上了,身体仿佛触电了一样,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顿时,他感到有一长串枷锁锁住了他的心脏,活埋了一样。
直到他离开了她的视线,她才回过了头。
她欲要离开。你、好像很喜欢这幅画,她瞅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旁的男人,身上自带着一股颜料的气息,谁能把颜料的味道渲染的这么美。
她想着,唯有身旁这个男人了吧。
她猩红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回应他的试问、是的。
“为什么?”他想跟她多待一会儿。
“我喜欢悲剧性塑造出来的东西,因为,我看到了重生。”她细长的声线缓慢的轻吐每一个字。他没有回应她,然后便陷入了沉默。很少一个人的沉默能容纳另一个人的沉默。
她悄咪咪的抬起眼角,偷偷打量了身旁的男人,再一次与他目光对视了,他眼眸异常的温柔。她羞涩低了头,脸上泛起了红晕。
她欲开口问他是否也很喜欢,却被远处一声“佟业”打破了两个人的沉默。罗芓夕看向远处走向这边一个身材纤细,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女人,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她对他点头示意要离去,转身便离开了。
细长柔韧的发丝纵横交错划过他的脖颈和手掌,夹杂在发丝里的雏菊花香触动了他的鼻尖,如同千根银丝扎进他那颗被活埋的心,此时,只能默默无言,不绝如缕地诉说着,那颗已经犯了思想罪的心 。
他爱上她了。
罗芓夕走到门口,回头朝画廊看了一眼,他已经离开了。这时,她才注意到这个画展叫“佟业个人画展”。
“原来他是个画家。”罗芓夕感到身体一部分灵魂被掏空一般,目光涣散,浑身无力起来。脑海里恍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不要爱上一个艺术家,艺术家是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的。
罗芓夕的父亲是画家,母亲是舞蹈演员。在她记事起,她就在画室与舞房两边不断的游走。父亲每次作画都喜欢把她带在身边,她拿着画笔在画纸上乱涂乱画,经常把颜料搞得满身都是,父亲每次看见非但没有责怪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大笑然后和她玩起来。母亲就不一样,在舞蹈方面母亲对她的要求极为严格,一点细节都不能放过,一个动作一天都要重复上百次。
她绘画天赋遗传父亲,舞蹈天赋遗传母亲。
在她的记忆里,父亲和母亲没有吵过一次架。对于父亲的离开,母亲从没在任何人面前责怪过他。之后她也没有再爱上别的男人。罗芓夕一直不明白母亲。直到母亲生病那年,父亲回来照顾她,直到病逝。多年过去,父亲与母亲之间虽然没有夫妻之名,依然有夫妻之实。
罗芓夕从那一刻开始才真正的明白母亲。
一个男人如果是为了一个女人离开你,你还是可以责怪他的,而他为了理想离开你,你是不能去原谅的。对付前者或许绰绰有余,但是对付后者无能为力。
母亲爱着父亲,但是不能原谅他。
罗芓夕在一家老花店门口停下来。她捧起一盆放在角落无人问津的小雏菊。这是她最喜欢的花。向老板询问完价格便买走了。
父亲离开母亲,为艺术而停留。母亲放弃舞者身份为了我和父亲而停留。而我,这一生会为什么而停留?罗芓夕失了神般的对着怀里的雏菊自言自语起来,她轻轻地抚摸了雏菊花瓣,脑海里恍出了画廊里那张轮廓分明,眉目紧锁,下巴带着些许胡子的那副面孔。
开始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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