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说两句,郡主以后不许参加巡逻,老老实实给我在别院里呆着。”会议开始前,张妈妈眼中噙着泪,半是心疼,半是责备,“铁哥,我也警告你,要是再敢带郡主外出,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妈妈一向称呼李铁为“铁哥”。嘴上恶狠狠,看向李铁的眼中,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表的羞涩和深深的依恋。
李铁平日里老板着脸,冷冰冰的样子,可到了张妈妈的跟前,却只敢“呵呵”傻笑,不敢顶撞半句。
张妈妈三十多岁,郡主的乳娘。自打郡主来到别院的第一天起,便一直由张妈妈亲自抚养,情同母女。
别院中都知道张妈妈和李铁情投意合,可谁也不捅破这层窗户纸。无它,成家即要离开别院,难舍郡主也。
“哎呀,张妈妈,您是想憋死我啊?”郡主的经验,无论她惹出多大的乱子,只要一撒娇,张妈妈铁定不会再唠叨了。
可今天这招并不管用, “你还笑得出来,你看有多危险,老虎差点要了你的命,两个孩子莫名其妙变成了纸扎人。”张妈妈柳眉轻挑,星眼圆睁,“你少拿这招对付我,不行就是不行!”
郡主汗颜,向李铁吐了个舌头。
“说正事!”李铁一锤定音,大家不再闲扯,归于正题。
会议的地点在后院的上房,王爷的居室,已经许久没有打开过了。
今天晚上,上房却房门大开,里面坐了四个人,一位是郡主,一位是李铁,一位是别院管事方大爷,还有一位,便是张妈妈。
方大爷,四十来岁,脸上两条骇人的刀疤,任何面部表情都会让他变得极其狰狞。不过,却是一位温良公正之人,深得王爷信任,也深得众人拥戴,将别院的方方面面打理得井井有条。
可今天发生的事,同样颠覆了方大爷的认知,他也说不上点什么来。
之所以选择在王爷的上房商量此事,是因为这里是整个陈江王别院中,最能保守秘密的地方。并且,在后院的大门前,还安排了十来个护卫站岗,防止无关人员接近。
“铁哥,您阅历广,是否听说过这种事?”张妈妈首先开口。
“上回王耀宗采买回来说,碰到了一件怪事,福余县城的巡夜队和两个一丈多高的怪物打了半夜的架,死伤惨重,直到鸡叫,怪物才倒地不动,众人这才发现,原来怪物是两个纸扎人。”李铁眉头紧锁,当时,乍一听说这件奇事,并没有当回事,现在看来,王耀宗所言非虚。
“我听说,新来的那个云姝,——是叫云姝吧?”方大爷侧身询问张妈妈,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继续说道,“她就很喜欢扎纸人,你们觉得会不会是她?”
云姝正是那个尾随马车,进入雁落山口的十二岁小姑娘。
“方叔,今天这事明显是妖术,和会不会扎纸人没太大的关系。再说了,云姝扎的都是这么小的纸人,”郡主用手比划出拳头的大小,“而今天,我们看到的,可是与真人无二。如果要怀疑云姝,我们就得确定她会妖术?”
“嗯,是这么个理儿。”方大爷悻悻然,“不过,她是随王耀宗一起回来的,时间上吻合,很值得怀疑。”
“不会吧?她只不过是个孩子,眼睛里干净得跟一碗清水。”郡主觉得不可思议。
大家都不愿意将嫌疑往云姝的身上推。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这真是一件伤透脑筋的无头案子,对方如此作为的目的是什么,即使如李铁这般阅尽江湖的老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更让李铁头疼的是,此事竟然出在自己负责的护卫队里,而且一下子失去了两个人。对手能将此事做得毫无察觉,滴水不漏,谁也弄不清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被调包的,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现在是生是死,对手的本事确实厉害。
“铁哥,太平原上最近来过陌生人吗?”张妈妈问道。
“最后进入雁落山的,就是最近采买,带回来的那几个姑娘。”李铁对太平原的事情了如指掌,“此事不好随意怀疑到谁的头上,每个人都有可能,每个人也都不能随便怀疑,得想个稳妥的办法。”顿了顿,李铁又说,“不过,谢小三失踪已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杳无音信,不知问题是否出在他的身上。
“李叔,您是说谢小三暴露了别院的位置,咱们这里让外人给混进来了?”郡主担忧的问。凭谢小三身上依附的陈志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一贯作风,将别院的位置暴露给外人,打死谁她也会绝对相信的。
“有这种可能。”李叔小心的向外张望了一眼,压低嗓音道,“虽然我们护卫队天天在外围山里巡逻,但我们能防的,无非是平常的普通人。如果对手会妖法,可能即使站在我们的眼前,我们也无法察觉。”
李铁的话让大家打了个寒噤,不由向门外张望。院子里铺泄了一道从门内泄出的光影,幽静,冷清,除了低语的虫啾,没有任何动静。
“要不,咱们还是关上门吧。”张妈妈面色僵硬,小心的说。
郡主起身关门,思忖一番,转身道:“李叔,您刚才说县城的那两个纸人,鸡叫后就倒地了,是吗?”
“王耀宗是这么说的。”李铁疑惑的和郡主对视一眼,恍然大悟,“你是想说,为什么今天的这两个人,白天也可以照样行动,是吗?”
“是的。”郡主点点头,“这就是和县城那两个纸扎人的不同之处。同样是纸扎人,一个鸡叫即倒,一个却不受白天黑夜的限制。”
郡主似乎说到了点子上。
“如果想弄出点头绪,首先我们得查清楚刘召和严福最近的经历,他们去过哪里,做过什么,和哪些人有过接触……”郡主沉声分析道,“尤其是有没有落过单,弄清楚了这些,我们大概能从中窥探出个一二。”
李铁讶异的盯着郡主,郡主凝眉沉思,神情庄重,分析起问题来极有条理,让人刮目相看。
顺着郡主的思路,大家回忆起来。
“刘召两天前独自去了趟云隐镇,是我派他去的,咱们今年少育了六十亩的秧苗,我让他去找镇长何丰问问,看能否匀我们一点。”方大爷首先发言,“我确定,他是一个人去的,我站在大门口看着他过的云溪。”
“当时是白天?”郡主询问。
“是的,上午。”方大爷点头。
“今天在山外,刘召说要出恭,独自离开了一会。”李铁说,“大概一柱香的功夫,这期间,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嗯,他当时是一个人。”山外,即神梦山北麓的树林中。
关于刘召,大家似乎也只能想到这两次落单的经历了。
“那严福呢?”郡主继续问。
“没有,别院中谁都知道,严福是出了名的懒,除了巡逻,回来不是吃就是睡,除了上茅房,绝不会有落单的机会。”方大爷说着,蓦的坐直身子,脸上的刀疤鼓起老高,“他不会是上茅房的时候被调的包吧?”
“也不是没有可能。”李铁意味深长的说。
“照这么说,除了上茅房,刘召有在云溪对岸和山外落单的经历,而严福一次都没有。”郡主说,“会不会真的是在上茅房的时候出的事?”
四人面面相觑,然后默默的点头。
“王爷一直担心王妃发现咱们的位置。现在倒好,没让王妃发现,却让一个妖人给混进来了,连上个茅房都得小心翼翼了。”张妈妈哭笑不得,“总不至于上茅房都得有人陪着吧?”
“王妃?王妃怎么了?”张妈妈的话引起了郡主的注意。
她一直好奇,自己贵为郡主,为什么没有住在王府,而是和一群下人委身于这荒山野岭之中。
“啊,没什么,没什么。”张妈妈情知说漏了嘴,慌乱的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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