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看在我陪您出征杀敌的份上,求您饶了我吧!”谢小三被绑在别院门前的一棵楠树上,嘶心裂肺的哀求。
陈江王腰挎宝剑,在门口的台阶上左右踱步,满脸肃然,“你是陪我出过征,杀过敌,可这里哪一个人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到这里的?”陈江王霍的立住脚步,马鞭从围观的人群扫过,然后指回谢小三,厉声道,“这难道是你草菅人命,胡乱杀人的护身符吗?”
“王爷,别太生气,先细细的审问,看谢小三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痛下杀手的。”王爷的幕僚刘若木在一旁劝慰道,“或许有什么隐情,也未可知啊。”
“好,朝云,你来审,一定要审得明明白白,给那无辜的姑娘一个交待。”王爷回身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胸口因为气愤难当而起起伏伏,“不许循私!”
“是,父王。”朝云郡主颔首应道。
王爷此次进山,除了十个贴身侍卫和刘若木,还有二十个伤兵。一行人骑马晓行夜宿,几天的功夫,来到了距福余县城六里的秘密据点。这是进入雁落山口的最后一站。
据点在一道幽僻的山坳里,山崖下一间草屋,草屋后有一条可过马匹的密道,直通山后,在山后的密林中穿行一百多里,跨过两条小溪,越过两座山冈,便到了雁落山外的大河对面,顺大河往北走三十里,跨过仅没过膝盖的河滩,又在河西岸的密林中,往南走十里,便到了河东岸完全无法看出端倪的雁落山口。
路线如此安排,就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保守雁落山口的一切秘密。也难怪王妃这些年来,费尽心机的想弄清别院的位置,可始终无法得逞。
据点表面上是一间普通民宅,由一对无儿无女的老兵夫妇居住,负责王爷的来往接待,和远近消息的打探。
大家来到此地,将马匹提前牵过密道,藏于山后的一处隐秘地点,大家则在据点里吃饭,并歇息一晚。
老兵叫冯恩泰,五十岁出头。
待王爷吃过晚饭,冯恩泰向王爷汇报了发生在福余县城的一件案子。
说是有一个叫谢小三的人——这个名字让王爷差点被一口茶给呛死——大白天冲进一间叫“凝脂轩”的香粉店,一刀刺死了老板娘,被当场捕获。
县令在审讯中,谢小三声称老板娘卖给他伪劣胭脂,致使他被郡主打了一顿。至于这个郡主姓什名谁,他却三缄其口,一字不说。
不久,这个人却在县衙的大牢中神秘失踪了。当时,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一个看守大牢的衙役。到目前为止,这两个人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福余县城附近几百里内,并没有什么王爷,更不可能有什么郡主,所以,大家猜测,这位郡主,可能是某座古坟中的鬼魅,于是,这件大案,便被人说得神乎其神,而谢小三的神秘失踪,更加重了这种猜测。
翌日清晨,王爷忧心忡忡的带着众人出发了。
当大家赶了两天的路,来到雁落山口对面的河边时,被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来人跪在王爷的马前,连连磕头,并自报姓名,大伙才知,他就是已失踪几个月的谢小三。
此时的谢小三,在王爷的眼里,最起码犯了两个大忌:第一,杀人;第二,泄露别院的秘密。任意一条,都足以让王爷下定决心,对他处以极刑。
但是,在王爷的内心,却又不忍对一个跟自己出生入死过的弟兄痛下杀手。如果是在军中,倒还好说,军法无情。可现在是在别院,本是老兵们的安享太平之地,怎忍心让老兵洒血身死呢?
王爷之所以让郡主负责审问谢小三,便是想退居幕后,使万事有个周旋的余地,同时,也想锻炼一下郡主处理事情的能力,提高郡主的威望,毕竟,这陈江王别院最终的主人,便是她朝云郡主了。
围观的人群匝满了别院门前的广场,这是自别院建立以来的第一个逃兵,议论、指责、咒骂声响遍全场。
“安静,大家请安静!”郡主抬起双手,示意人群肃静。
“郡主,不用审了,这家伙敢私自逃跑,绝不能姑息!”一个粗声粗声的男人叫道。
“对,绝不能姑息,王爷的规矩不能破。”另一位五十出头的男人走出人群,是云隐镇的镇长何丰,“咱们别院从建第一座房子,开第一块荒开始,到现在,已有三十多年了,从未出过纰漏。可谢小三破坏规矩,如果因此让外人找到咱们的位置,造成无法弥补的后果,受影响的,可是咱整个太平原几百号人的身家性命,绝不能轻饶他!”
“对,对!”满场附和。
王爷端坐门口,静看郡主如何应对。
“大家稍安勿躁,咱们今天就是想让谢小三死,不也得让他死得明明白白不是?”郡主再次示意大家安静。
大家停止吵闹,看郡主如何审案。
“谢小三,看见了吧?今天,大伙都在这里,你最好老老实实说真话,不要想着蒙混过关。”郡主的话响彻全场,大家点头赞许,然后,郡主假装察看谢小三脸上的擦伤,压低嗓音道,“除了咱俩的身份不能说,其它的,你知道什么说什么,我保你不死。”
谢小三哭丧着脸点点头。
“谢小三,为什么杀香粉店姑娘?”郡主换了副严厉的面孔,喝道。
“我说了啊,她卖给我伪劣胭脂。”
听到这个回答,一些姑娘媳妇不自觉的伸手摸向自己的脸颊,暗斑已经消失,但细细看时,新生的皮肤和周围的皮肤会有一些细微的区别,这是大家深埋在心里的一个痛点。
“就为了几盒胭脂杀人?”郡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杀人的理由竟然如此荒谬。
陈志昆这脑回路果然清奇。人群中也传来窃窃私语。
“哪里是几盒?是二十六盒!”
郡主恨铁不成钢的一马鞭扇在他的头上,打得他“哇哇”之叫,“好,我说实话!我就是想试试,看她到底是不是纸扎人,所以拿刀捅了一下,谁知道她真的是人,当场就死了!”谢小三仍然心有余悸,双目圆睁,脸色苍白。
别院的纸扎人事件,是在谢小三离开后发生的,如此说来,他绝不可能拿自己不知道的事做幌子,为自己开脱。并且,那一次采买回来,王耀宗也说过,福余县城发生过纸扎人杀死多名巡夜队员的事件。
难道,事情的源头的福余县?
大家一下子来了精神,郡主向前一步,鞭子搁在谢小三的肩上,“说,怎么回事?把知道的全说出来!”
于是,谢小三将那晚和纸扎人睡觉,然后被两个巨怪追杀的事情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说得众人目瞪口呆,连王爷也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
如此说来,纸扎人的源头,竟然跟谢小三有关,或许,那个神秘的白裙少女,正是通过某种常人无法得知的妖术,跟踪采买车队,进入了雁落山口。
拥有如此厉害的妖术,那这个白裙少女又为什么会轻易被杀死呢?郡主隐约感到,事情可能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郡主下意识的拿目光扫遍全场,一股寒意直冲脑门。
“那个失踪的衙役是怎么回事?”站在王爷身旁的幕僚刘若木突然发问。
“哪个衙役?”谢小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郡主抬起鞭子就要打,谢小三求生心切,茅塞顿开,“啊,啊,我想起来了!……我不是被关在大牢里吗?见那个衙役贪财,就骗他,说我有二百两银子,只要放我出去,我就带他去取银子,这家伙就这么轻易的信了。我带他到我藏银子的地方,拿出藏着的十两银子,他不干,拔刀要杀我,我就只好杀了他。”
这是陈江王妃的手下卢志遥教他的说辞。
“你哪来的十两银子?”别院中老兵的钱财,都在管事方大爷的帐上,要用时支取,而这十两银子明显不是从帐上支取的,方大爷不解的问道。
“嗨,我不是帮大伙买胭脂水粉吗?赚了点差价。”谢小三满脸通红。
“啊,难怪买的是伪品,原来你在中间赚差价了!”吃了伪劣胭脂亏的姑娘媳妇们火冒三丈,冲破人群,围着谢小三便是拳打脚踢,指抠手掐。
护卫队员本想上前阻拦,却被郡主示意制止,郡主静静看着这混乱的一幕,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直到谢小三被打得没了力气哀嚎,郡主才劝开众人,大声宣布:“先将谢小三关起来,待查明他所说的纸扎人是否属实,再行发落。”
今天是不用死了。浑身酸痛的谢小三暗舒一口气。
那二十个新来伤兵中,一个十八九岁的后生,左臂缠着绷带,挂在胸前,意味深长的笑了。
王爷身后的大门内,云姝一双幽怨的眼睛盯着奄奄一息的谢小三,手里的香囊被捏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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