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追火的夸

群落早上的食物,就是储存的坚果,人猿们填饱了肚子,外出队伍就集结起来,沿着藤蔓爬下了山崖,在山脚处的水塘饮水,洞中只剩留守的老弱。

闷闷不乐的夸,压下了心头的想法,跟着大部队落下,喝饱了泉水后,在空地上自由活动,山洞里虽然也有泉眼,但流量太少,只够老弱们饮用。

很快,首领发出了召集,在他的带领下,人猿队伍踏上行程,今天他们要做的,仍然是采集和狩猎,马上就是雨季了,连绵不断的暴雨就在眼前。

从前的时候,即便是暴雨倾盆,人猿们也会外出觅食,可随着食物的增多,真要遇到极端天气,他们也会选择不外出,逐渐产生了食物存储的想法。

特别是在旱季末期,活动会变得格外频繁,只要收集的时候足够,暴雨期间,不用外出也能有吃的,坚果和木薯这些东西,可以保持很长时间不腐坏。

食物当先,即使是早上刚被训斥的夸,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消极,像往常般加入了狩猎队,脑子有限肚量无限的人猿们,很快就原谅了他的疯狂想法。

就连他自己,也忘却了这件事,专心投入到今天的捕食,可是,在路上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难受得不得了。

他连忙捂住肚子,赶紧找到了首领,向他示意自己的情况,首领有些不高兴,早上自由活动的时候,就给了他们排泄的时间,怎么现在又出了状况?

但他也并未多想,叫他自己到旁边解决,嚎了一嗓子,让队伍停下脚步顺便歇息会儿,夸也急急忙忙钻进了旁边的低矮草丛,舒舒服服地解决去了。

可是,他刚拉完想要起身,肚子就再次响了起来,只能重新蹲了回去,谁料这样就持续了几个来回,等他好不容易清空了肚子,大部队早就等不及了。

首领带着大部队,急匆匆踏上路程,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几个刚成年的人猿等待,等他一起赶上去,脚下这条道路,群落已经踏过了几万遍。

途中潜在的危险因素,都清理得七七八八了,不会有大型的猎食者,即便是还有偶尔闯入的家伙,凭他们这里的几个人,也有充足的自保能力。

解决完的夸回到路上,与其他人猿回合,便立即朝着山下追赶,可是当他经过一处高地的时候,视野尽头出现的事物,却让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一片黑色的丛林,映入了他的眼帘,那片林子在高地左侧远处的山脚,树木大面积烧毁,不少地方还有残余的火团在燃烧,但已经很难形成气候。

而从高地的右侧过去,才是他们采集的路途,其他正在赶路的人猿,察觉到停下的夸,也疑惑的停了下来,配合着手舞足蹈发出疑问:“呜呜啊啊!”

紧接着,几人顺着夸的视线,也发现了远处的黑色林子,见到了残留的火焰,一个个都变了脸色,又惊又恐,出声催促他离开,声音更尖锐了几分。

但夸似乎没有听到,被远处的景象吸引,眺望着红色的焰火,心里边本来沉寂的想法,再次变得活跃起来,心头剧烈地打鼓,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见状,一个人猿立即赶过来,拉住夸的手臂要带他走,惊醒过来的夸,心中那种强烈的欲望呼之欲出,挣脱了人猿的手,叽叽呱呱与他们争论起来。

他指着天空,向同伴描述太阳,再指着远处的山火,激动得发出了尖叫,想要把这种明亮的怪兽带回部落,周围的同伴,却满脸惊恐,只当他是疯了。

同伴们张牙舞爪,手舞足蹈,笨拙学着老人的样子,描述那种火兽的恐怖,夸却根本不吃他们这套,固执的坚持己见,去黑色丛林的想法越发强烈。

人猿们见他死不悔改,一个个凶狠了许多,想要直接把他架回去,夸看出了他们的意图,见势不妙,直接撒腿就跑,头也不回地往山火的方向狂奔。

出乎意料的举动,让同伴们惊怒不已,大声呵斥着他的行为,可见到他越跑越远,犹豫了片刻,也不由得追赶上去,一个个都想把他抓回群落。

发现追赶的人猿们,夸露出了惊慌之色,奔跑得更加起劲,两方人一追一逃,很快偏离了原来的路线,深入了丛林之中,朝着山火之地逐渐靠近。

夸从小就是活跃份子,经常活蹦乱跳,长得比常人壮实,动作也麻溜得多,撒丫子飞奔,还真没几人能追得上他,但他身后追赶的人猿也不是软柿子。

这几个人猿都已成年,身强体壮,还是狩猎队的成员,在野外的经验更加丰富,比他更懂得借助地势,避过了许多障碍,两者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

原始丛林中危险异常,潜伏的猛兽不计其数,他们在追逐的途中,遇见了比人还粗的森蚺,遇见了成群的长牙野猪,遇见了威武雄壮的洞狮。

甚至于,和这些猛兽正面冲撞,差点没吓得大小便失禁,但是,好在这里临近山火区域,所有的野兽都在忙着逃生,弱小的他们并没有遭到针对。

人猿们有惊无险,逃过了一个个危机,心头不断打鼓,而在此期间,双方的距离持续拉近,让本来心生退意的几个人猿,咬着牙继续前进。

终于,体力不支的夸摔倒在地,喘着粗气还没爬起来,就被后边的人猿抓住,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只是,人猿们的目光,都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然来到了火区跟前,距离那片黑色的林子,只有不到十步之遥,只见成片的大树倒塌,隐天蔽日的华盖消失,场中顿时变得空旷。

天空中的阳光,不加掩饰地倾泻,明亮得有些晃眼,焦黑的树木到处倒塌,冒出滚滚的黑烟汇入云端,扑面而来的热浪,只让人觉得口干舌燥。

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不远处的地方,还有微弱的火势蔓延,见到红色的怪物,人猿们这才想起害怕,下意识拉着夸后退,想要远离这片区域。

可在这时,一阵奇异的味道,飘进了他们的鼻子里,这是一种从未闻过的香气,却勾动了人猿内心最深处的馋虫,让他们的肚子当场发出了咕咕声。

虽然说群落早上吃过坚果,但也仅限于饱腹的程度,赶了小半天的路,再加上你追我赶的剧烈消耗,此刻已然饥肠辘辘,哪里禁得起这样的诱惑?

贪婪吮吸着诱人的香气,人猿们顺着那古怪的味道,很快锁定了气息来源,只见灰烬般的植被中间,几具烧成焦炭的动物尸体,就是一切的根源。

只不过,当他们的目光上移,却纷纷变了脸色,在那些尸体两三步外的地方,一截断裂的树桩上,正有一团凶猛的火焰,呼啦啦地散发出光热。

想起老人们的传教,联系到眼前的景象,人猿们顿时心生恐惧,连连退后了好几步,生怕那头匍匐的火兽,会朝他们发起攻击,心中生出了退却之意。

可是,那些焦尸散发出的香气,牢牢锁定了他们的味蕾,他们实在是舍不得离开,一时间,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备受煎熬。

就连抓到的夸,也被无意间松开,见到其他人的表现,回忆火兽的传说和伟力,夸也不免心头打鼓,但他的胆子终究比旁人大得多,更加敢于尝试。

强忍着心头的慌张,夸在其他人的面前,挺直了腰杆,装作无所畏惧地上前,毅然踏入了山火的地域,他突然的举动,着实把同伴们吓了一跳。

刚熄灭不久的灰烬,还保留着不低的温度,让夸觉得有些烫脚,但他还是装着镇定,一步一步,表面看似毫无畏惧,实则小心翼翼地朝火焰靠近。

两者的距离迅速拉近,越是接近,周围的温度就越高,夸被烘烤得浑身发烫,大汗淋漓,口干舌燥,却仍旧坚定步伐,向着燃烧的火焰一步步逼近。

他试图表现出自己的用武,来降服这头未成年的“小火兽”,心底不断给自己壮胆,似乎是他的意志有了作用,火焰真的缩小了范围,减弱了威力。

一阵萧瑟的冷风刮过,火区之中灰烬飞扬,而那团摇摇晃晃的火焰,也在无声之中熄灭,夸愣住了,其他人猿也愣住了,他们都没想到火兽会被“杀死”。

紧接着,刺耳的欢呼声响起,火区外的人猿们上蹿下跳,都称赞着夸的勇武,夸也跟着反应了过来,享受着众人的尊敬,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了豪情。

“乌拉!”他学着首领的样子,挥了挥手,让众人享用食物,并且身先士卒,没忍住最原始的食欲,来到一具动物焦尸面前,用手掰开了焦黑的外壳。

尸体外部被烧成黑炭,可里边却保存完好,内脏仍然是生的,中层部分的血肉,已经被火焰烤熟,那种诱人的古怪气息,正是从血肉中散发出来的。

夸撕下一块熟透的兽肉,竟然出乎意料的容易,全然不像记忆中那么费劲,他把肉块塞进嘴里,嚼着也远比生肉松软,没费什么力气就被嚼烂吞下。

更重要的是,生肉的腥臊之气,在熟肉中大幅度降低,味道有显著的提升,夸吃得直呼过瘾,一块肉接着一块肉,连骨头啃起来也相当有滋味。

本来有些犹豫的人猿们,见到夸自己吃得那么香,理智也暂时被食欲压下,将恐惧与告诫抛诸脑后,踏入了灰烬的区域,冲到了几具焦尸的面前。

他们砸开了外边的焦壳,也跟着大口大口吃起肉来,熟肉的美妙滋味,顿时让众人无法自拔,不管是口感还是味道,都远胜腥味浓厚的生肉。

那种吞进肚子里,全身暖洋洋的感觉,仿佛有股热流涌向四肢百骸,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更何况,队伍的狩猎能力有限,能不能打到猎物都看运气。

群落里边那么多人,即便是生肉,分到他们手里的,数量也十分有限,几口就吃完了,哪里能像现在这样,一人霸占一整头,吃得那叫一个畅快淋漓。

这些看不出原样的动物,尽管大部分都被烧成焦炭,奈何个头都不算小,剩下三分之一的完好血肉,已经足够他们的食量,很快让他们填饱了肚子。

到了最后,大着肚子的人猿们,还忍不住继续进食,可惜的是,肉都塞到了嗓子眼,再也塞不下分毫,只能躺在地上歇着气,满脸都是遗憾之色。

夸父也不例外,看着剩下的兽肉,十分觉得可惜,但他很快想起了正事,他是要来狩猎火兽的,休息了片刻,恢复了行动能力,便立即开始了寻找。

其他人猿见状,也强撑着身子,跟在了他的身后,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阻止,很显然,夸刚才的表现,获得了他们的认可,获得了这支队伍的话语权。

还真别说,跟着走了一段路,肚子涨得不行的人猿们,都觉得舒服了很多,在路上,他们还目睹了一场火兽“狩猎”的表演,猎物是一头很常见的羚羊。

只见“火兽”将羚羊浑身包裹,肆意“撕咬”着它的身体,矫健的羚羊上蹿下跳,却始终无法摆脱它的纠缠,直到逐渐失去行动能力,倒在了灰烬之中。

而等他们靠近的时候,苟延残喘的火兽,也失去了生息,人猿们本来都在疑惑,刚才吃的那是什么野兽的肉,味道会比从前吃过的肉都好吃得多。

到了如今,才一个个反应过来,他们吃的那些焦尸,原来就是这样的野兽,脸上当即布满了不可思议,羚羊的肉他们以前吃过,不是那种味道的啊!

不信邪的人猿们,撕开了这头羚羊的焦皮,尝起了它的味道,震惊地发现,从前吃过的羚羊肉,竟然真的发生了变化,与刚才吃的肉味道极为相似。

就在众人惊骇之时,夸故作从容,上前捡起了地上的焦壳,目光坚定,举着示意众人,模仿着火焰焚烧时的风声,大声道:“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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