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镇中的另一处。
那位神秘孩童已经成长为少年。此刻,他躺在熟睡的父母中间,带着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他父亲呼出的浓重的气体混合着酒气和汗味直接喷到他的脸上,使他仿佛生活在猪圈中,憋闷得慌。带他们熟睡之后,他从中挣扎出来,活像刚刚从水中冒出的鱼。他落到地上,挥一挥并不存在的衣袖,嫌弃地望着他们。
“凡人就是凡人,各方面都不能跟我们比。生活环境又脏又乱,这些人难道就不注意卫生的吗?如今我的实力已有全盛时期的一成左右,相比在这个国家里足以自保。在等几日我就寻找一个契机离开这里,一定要快点恢复实力!”
这些念头在他心底响起。他在家中找到一处小空地,右手虚空一按,便清理出一小片干净的空地,然后满意地点点头,低下身子盘坐在此。当他将要闭目之时,他的目光回落在他父母身上。许久后,他叹了口气。“也罢,既然他们也算抚养了我,那我也就回报他们一份礼物吧。”想毕,他双手施诀,口中清叱,右手手心处灵气汇聚,形成结晶悬浮起来。他心念一动,结晶一分为二,没入其父母体内。他们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熟睡着。
这两颗结晶是他用自身功法聚集灵气凝结出来的,当他们遇见生命危险的时候,这两颗结晶将会变为护罩抵挡几次攻击,同时令他知晓,使他尽可能地前往救援。从那之后,他与这家人之间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赵老怪,哼哼。我叶景马上就会重出江湖了!到时候,就将会是你命陨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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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请进,敢问各位需要留宿多久?”一位矮胖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笑地面对面前的一行人马。他们身穿商队的服装,或多或少地拿什么东西遮掩容颜,这让他深知,自己不能过多地去探究其背景。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毛巾,他拿它擦了擦脸上的油汗。希望这群主不要在客栈里闹出什么事来。
“先住几天再说。”为首一人道,声音有些嘶哑,“把你们店最好的房间都腾出来。如果住着顺心,少不了你的好处。”
矮胖男子听罢不住地点头哈腰。“行,好。”接着回头喊道:“二楼的!赶紧给客官们的房间打扫出来。”接着回头带着谄媚的笑容,“敢问您们这几日的行程是怎样的?我对这地儿熟,可以带你们……”
“不用了。”他打断了矮胖男子,身后的人们自始至终沉默着。
客栈里骤然安静了下来,气氛十分尴尬。矮胖男子不住地擦着脸上的汗,满脸堆笑,心里却在暗骂那些小二。“都是吃饱了撑的,关键时刻连个房间都清理不出来。”
就这样,约某半炷香后,楼上终于喊道:“房间整理好了!”话音未落,那群人便径直走上楼去,没有再去看那矮胖男子一眼。
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后,他呼出一口气,差点坐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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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
一座铜制油灯静静燃烧,释放出柔和的淡黄色光泽,将房间照亮。房间约莫一丈见方,装饰看上去低调古朴,颇有内涵,从侧面展现出房间主人身份的不凡。房间左侧有一座案台,上面放置一把处于张开状态的折扇,上面画的不是别的,正是《空山秋水图》。
嘎吱——
门开了,随即走进一位青年。他明显已经洗漱过,身上穿着一件真丝制成的亵衣。亵衣为淡青色,上面绣有云气,看起来十分飘然。再看青年相貌,这不就是年轻版的陶潜嘛!只不过肤色要略白一些,眼部的细纹只会在他眯眼时出现。他心事重重地坐在床上,欲要就寝。
“陶潜。”
“嗯?”他朝一侧望去。原来屋内还有另外一人。此人是名女子,正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他。她黑发如瀑,没有戴玉簪,任由头发自然垂落至腰肢处。虽说从他的角度无法看见她的外貌,但从背影便能猜测出其必然是月貌花容。“怎么了?”他随意地躺下,盯着她的背影。
女子没有立即回应。她举止优雅地将台上放置的玉簪捻起,将头发束起。然后,她转过身来,直视陶潜。她的相貌很是模糊,小腹处有隆起的现象。“你有心吗?”她淡淡地说,声音中没有情绪的波动,就仿佛她说的是吃饭喝水之类的事。
“你觉得有便有,没有便没有。”他毫不在意地与女子对视,嘴角噙着一抹笑容,但眼中没有丝毫笑意,而是一种无法被掩饰的疲惫和茫然。
女子没有笑。她又转了回去,淡淡说道,“陶潜,我与你也算是相识相知多年,勉强算是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可事到如今,我才将你基本上完全看透……”
她停下话语,任由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静得能够隐约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然后,她才再度开口。
“陶潜,当你拥有了足够的时间、足够的主动权去应对时,你可以释放出令敌人胆寒的力量。但是,当事件的发生以一种突然而迅猛的姿态前来时,你也就只是一名普通人罢了。”她捏起一支眉笔,细致地为自己画眉,镜子上的像模糊一片。只有她自己知道,从她捏起眉笔到画眉的整个阶段,她的手一直在轻微颤抖。
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的身上还有一点隐藏在神秘的雾霭背后。也正是这一点,让她不禁在心底承认:
她,惧怕他。
一夜无风,空气仍旧闷热。当陶潜从床上坐起时,窗外一片阴沉。云层很低,让人倍感压抑。
“要下雨了。”他喃喃道,皱着眉头,脑中依然想着先前梦中的场景。一种不安感如同气味般悄然弥散开来。他并没有忽视这种感受。沉吟片刻后,他下床更衣,接着走出房屋。他出去的时候,陶鸿宇依旧沉浸于睡梦中。
房外有一片小院子,院子空荡荡的,看上去倒挺荒凉,院子一角伫立着一座屋顶建有烟囱的房屋,内部有灶台,角落散落着一堆柴草和木头。他将一些柴草抓起,投进灶台底部。待火升起后,他挑拣出一块木棍形状的木头,将它伸进生火处,将其一头点燃。他握着另一头将木头拿出,站起身来,然后走出房子,朝住处喊道:
“别睡了,起来干活。我要出去一会,待会回来。”
屋内窸窣了一阵,传来陶鸿宇的声音,“……好……”话音未落,陶潜便已走出院子,朝镇中一处走去。
陶潜踏着青石板前行,手中握着火把,看上去有些奇怪。不过清晨的小镇走在路上的没有几个人。很快的,他便来到了目的地。
熟悉的老旧房屋映入眼帘,正是潜渊书塾。他推开门走了进去,火光顿时填满书塾内,照亮了他的脸庞。他走到第一排正中央的桌子旁,伸出左手,往桌面右上角处敲击两下,右下角四下,紧接着一按桌面正中央,往一旁划去。
砰!
桌子连同地面一块抬起,被他滑到一边,露出黑黢黢的地道。楼梯在火光下若隐若现。他走了下去,身形淹没于黑暗中。
楼梯尽头是一件无门的石室,里面只摆放有一张桌子以及一块锦盒。锦盒呈长方体,样式精美。石室墙壁两侧有几盏油灯。陶潜将它们点起,石室里瞬间明亮了一些。他左手持火把,右手抚摸锦盒,沉默不语。
半响后,他离开石室,只留几盏油灯燃烧。一座普通的石室内,竟暗藏如此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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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慢走!”矮胖男子站在客栈门口,欢欣鼓舞地将这群身穿商队服装的人们送走。返回客栈前,他看了一眼天色,嘟囔道,“看来今天可能没多少人。”只见天空阴云密布,很快就要下雨,雨势还很大。“他们为什么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走?”他忽然想道,不过很快便将其抛在脑后。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上的云层愈发浓厚,天色暗了下来。许多锦阳镇的镇民都返回家中。他们不知道,一场危机正如同水面下的巨兽,悄然向他们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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