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报救命之恩

两个人刚回到金庭山,楚沐妍正好迎面走来。

她见忆湛手臂的衣服被血染红,脸色也十分苍白,惊叫一声:“阿湛,你怎么了?”

忆湛抿嘴苦笑道:“师姐,不碍事的。”

楚沐妍只稍微打量了一下温狸,没有跟她说话,拉了忆湛,就往内室走,一边走一边呵斥他:“都这样了,还不碍事,非得胳膊断了你才知道痛是不是?”

温狸心虚地不敢吭声,默默跟在他们身后。虽然这位姑娘语气不善,但是能听出来很关心忆湛。

忆湛任楚沐妍拽着,担心她又失了礼数,回头如果温狸一状,怕是又要被师傅责备,开口介绍道:“师姐,这位是温狸,灵虚山温尊主之女。温姑娘,这是我师姐楚沐熙,是我师傅的女儿。”

楚沐妍脚步顿了一下,又是温氏。这两天父亲为了温氏焦头烂额。玄门大会已经开了两天,父亲行事谨慎,虽然“选我当大仙尊”这几个字已经写在了脸上,但是为了不落人话柄,一直是徐徐善诱,并未开门见山,以温郁为主的反对派一直不肯松口,事情迟迟没有定论。她心思一动,有了主意。

“不好意思,温姑娘,失礼了,我也是太着急阿湛的伤了,你不会怪我吧?”她转过身,对温狸盈盈一笑,跟刚才冷若冰霜的她判若两人。

这突然的转变温狸却没有觉得不适,反倒有点受宠若惊,这位师姐举止之间,气质优雅,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即使受了点冷落也不会记在心上。

“不会,不会,我能理解。而且是因为我,忆公子才受伤的,对不起。”温狸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

“我们阿湛从小就侠义心肠,行侠仗义,本就是名门正道该做之事,温姑娘不必介怀。”楚沐妍一番话让温狸心里的感激更多了几分。

到了内室,楚沐妍给忆湛清理创口,衣物紧贴着皮肤,拽不下来,只能用剪刀剪开,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揭下来,楚沐妍眼泪在眼里打转。忆湛是她求父亲带回来的,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忆湛虽然比她年幼,却对她呵护有加,有事情都挡在她的前面。

温狸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下去,手臂上几道深深的血痕,深可见肉,本来已经有一点结痂的伤口因为揭开了衣物,又被扯动,渗出细密的血珠。忆湛闭着眼睛,神情紧绷。他应该很疼吧?

伤口处理好后,楚沐妍让他们稍作休息,自己去了宴客厅。

楚矅看见她,眼神暗示了一下,意思这里没有她的事,不要进来添乱。

楚沐妍两行清泪说来就来,楚楚可怜的样子,任谁见了都要心疼几分,她哽咽道:“爹,阿湛刚把温小姐带回来,受了重伤。”

在场顿时鸦雀无声,全部人看着她,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温夫人站起身来,急切地问道:“重伤?阿狸伤了哪里?现在何处?”

楚矅听了烦躁不已,本就举步维艰,温郁的女儿要是在金庭山受了重伤,那大会岂不是就此散场了?

楚沐妍回答道:“温夫人不用担心,温姑娘毫发无损,只是阿湛,右手受了重伤,也不知道胳膊保不保得住了,如果保不住,往后还怎么修炼呢。”说到这里,她又伤心地掉泪。

大家啧啧称赞,楚尊主的女儿真是重情重义,对师弟如此情深义重。

楚矅听明白了,女儿是故意在明面上卖温家一个巨大的人情,而这份人情应该还在何处,他们肯定知道,他脸色缓和了许多。

温郁自然也听明白了,他只问道:“阿狸和贤侄在何处?我去看看他们。内人略懂医术,没准可以帮上忙。”

楚矅起身一同前往。

经过楚沐妍身边时,轻声道:“这次做的不错!”然后转向楚沐熙说:“多像你妹妹学习,在这里坐了两天,什么忙都帮不上。”

楚沐熙笑嘻嘻应到:“是,父亲。”

温郁看到活蹦乱跳的温狸,一颗心才落了下来。温夫人还硬是给她把了脉,确认无事才安心。

“阿狸,你怎么又惹事了?忆公子是如何身受重伤的?”温郁不动声色问道,看似关心,实乃求证。不是他不相信世上有好人,而是此事跟楚曜有关,他就不能不多个心眼。

楚矅心里暗骂:真是个老狐狸,这是明摆着不相信楚沐妍的说辞,非得他女儿亲口说了才信呢。

温狸心思单纯,哪里看得出这其中的微妙。赶了一晚上路,刚睡了一会又被他们吵醒了,眼睛酸涩得很。她坐起来,一五一十地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道:“爹,娘,忆公子救了女儿一命,你们随我去看看他吧。”

楚矅挑眉惊道:“巨熊?温姑娘福泽深厚,逃过一劫,你们这是快走到万鬼山的腹地了,那巨熊想必是鬼王的坐下护法之一驳罗了。”

温郁年轻时候,曾经跟着温郢四处游猎,自然是听说过万鬼山的事情的,不能不为两个小辈的遭遇捏了把冷汗,问道:“忆公子何处?我去探望一下。”

忆湛刚上了药,伤口像火在炙烤,无法入睡,听见敲门声,道了声请进。

温狸第一个进来,看见他正靠在床边发呆。随后其他人也进来了。

他一愣,坐直身来:“师傅,师姐,温尊主,温夫人,你们怎么都来了?”

楚沐妍走上前,给他拿了个枕头垫着腰。

温夫人看见桌上还堆着换下来的血迹斑斑的衣物,心里有点感触,若没有这个小少侠出手相助,自己的女儿怕是凶多吉少了。

温狸也看出他所伤不轻,气血不足,刚包扎好的纱布又隐隐透着血色了,觉得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拱手道谢:“多谢这位少侠仗义相救,温郁感激不尽。日后但有所求,老夫定当满足。”

忆湛轻声道:“温尊主客气了,晚辈学艺不精,才被野兽所伤。”

“楚兄收了个好徒弟啊!”温郁夸赞道,“小小年纪,侠义心肠!”

楚矅也甚是满意,丝毫不掩饰欣赏之意,借机提出请求:“风清门和温氏那是一体同心,有难自当相帮,还望温兄能多帮风清门说两句话,我楚曜就感激不尽了。”

温郁思忖道:“温某明白,忆少侠好生养伤,我们就不打扰了。清幽,你待会这位少侠开几副药方送过来。温狸,走吧。”

温狸道:“爹......你们先走,我再呆一会。”

温夫人劝了她两句,温狸执意不走,她便在门口侯着温狸,温狸软声细语地问了句:“疼吗?”

忆湛莞尔一笑:“不疼。”

“那你好好休息。”她走到门口,替他把门合上,又探进来一个脑袋,“我明天再来看你。”

忆湛回以微笑:“好。”

等人都走了,忆湛脸上的笑容才隐下来。刚刚师傅和温尊主的对话,他全部听在心里,师傅似乎在借他受伤的事,让温尊主帮他。可温尊主似乎一直都是反对师傅做大仙尊的。他拧紧了眉头,千头万绪理不清楚。

忆湛思来想去,晚上还是去了楚曜的房间。

楚曜正在规划着明日之后的宏图大业,见到忆湛在门口,欢喜地扶他进来坐下,关怀道:“湛儿,好些没有?”

忆湛唇角勾起一抹淡笑,道:“服用了温夫人开的药方,好多了。”

楚曜从箱子里翻出一个黑紫色的小瓶递给他:“温夫人的药内服,可你外伤也不能忽视了,为师这里有一瓶上好的金创药,保准7日内就能结痂,还不会留疤痕。”

这瓶金创药,上次楚沐熙受了点轻伤,师傅都没有舍得拿出来。忆湛心里五味陈杂,师傅和师姐,待他真是没话说。这回他误打误撞能帮师傅一个小忙,他又何必在乎那么多呢?可是一想起温狸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溢而出的感激,与她不顾自身安危丢石相救,他的心里总不是滋味。

“湛儿,这件事你做的好阿,要不是你的付出,为师的好事不知道还要拖多久。”楚矅眼角眉梢笑意难藏,一脸意气风发。

忆湛给楚矅斟了茶,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他反复地想了很久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一杯饮毕,他缓缓道:“师傅,不是我救了她。”

楚矅惊讶道:“此话怎讲?”

忆湛回想起那晚,树林里只有稀松的月光透过树叶撒下来,当时的情况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是他清楚自己单手掷出去的剑鞘不可能有那么厉害的威力:“我的伤确实是推开她之后被熊抓伤的,但后面温姑娘为了我,引开了巨熊,我紧随其后,我赶上的时候。巨熊正好扑向她,情急之下我掷出了剑鞘........”

“那不就是救了她吗?”楚矅听的有点糊涂。

“巨熊皮糙肉厚,剑鞘根本不可能威胁到它,我怀疑当时是不是有高人在暗处帮忙!”忆湛十分肯定地答道。当时他受了伤,温狸手无寸铁性命攸关,为什么巨熊突然被伤,难道当时还有第三个人在场?此人修为极高,能够在不露面的情况下镇退巨熊,如果能够找到这个人,是应该好好登门道谢的。而且,他不应该冒领这份功。

楚矅沉默不语。当时修真界说得上名号的宗师基本都齐聚在风清门,他想不出来还有谁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帮忆湛他们这个忙。即使真有隐世高人,那也不会选万鬼山那么一个鬼地方隐逸。

“当时温狸手上,有什么东西吗?”他突然心生一个大胆的猜想,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对他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忆湛想了想,答道:“混战的时候她遗失了佩剑,手上只戴了个镯子。”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是个样式很旧的镯子,没甚么稀奇的。”

楚矅目光深沉起来,他隐隐感觉到,属于他的时代快要到来了。一个计划在他心里萌芽,但是还不是对忆湛说的时候。他安慰道:“不要想太多了,咱们道界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有。既然温姑娘也这样认定,说明这是天意。再说,你的伤总归是救她被抓伤没错吧?”

忆湛失落地垂下头,看来师傅心意已定,是一定要借助温氏当上这个大仙尊了。

楚矅叮嘱道:“好好休息,以后这件事就别再提了。”

忆湛只好点头应允,如果温家得知温狸脱险跟忆湛无关,可能会心生嫌隙,生出许多事端,给师傅添麻烦。也罢,就当欠了温氏一份人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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