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先扶他娘下去休息了。剩余三人坐下,一起琢磨着小虎娘提供的信息,看是否能重中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温狸摸着下巴,暗想如果这瘟疫连大夫都束手无策,那这里不是很危险?还不知道这瘟疫,修仙之人是否能免疫,可不能人还没救,就先把自己搭上了。还有其他还有一些像小虎娘一样尚且健康又不得不滞留在村里的人怎么办?退一万步讲,她就算能想办法将这些健康的人转移走,他们会愿意离开云溪村吗?愿意留下自己的亲人在这里孤零零地等死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可是一村子的性命。太多太多的问题,她愁得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木子卿见她眼神游离,愁眉紧锁,不由伸手去抚她的眉头,打趣道:“木子狸,眉头都成山丘了,你别光自己烦,说出来让我们帮你分担分担。”
温狸没好气地翻了他一个白眼,撑着下巴道:“哎,感觉事情不简单啊,这瘟疫一般是由于老鼠蝙蝠之类的动物死尸大量聚集,发霉发烂,成为具有超强传染力的病源,人们只要直接接触了病源或者间接接触,如流经病源的水,食物等,就会被感染上。我娘曾经告诉我,有一年平城发生鼠疫,死了几万人。一人得病,传染一家,轻者十生八九,重者十存一二,合境之内,大率如斯。”她越想越愁,干脆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轻轻叹气。
忆湛所了解的与她相差无误,他低声道:“听你们说这云水城的知州糊涂,这次却做了一件正确的事。”见温狸和木子卿均一脸迷惑,他解释道:“瘟疫感染性极强,只有将发病的地方尽早封锁,才能最大程度减少伤亡。”
“话是这么说,可是也不能不给粮食啊,这跟故意杀人有什么区别?”温狸坐起身来忿忿不平地骂道。
“嗯,也对。”忆湛竟破天荒地没有反驳。
她准备了一肚子的怒怼词汇没处可发,吃瘪地又趴回桌上,不说话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治病,而是填饱肚子,不然怕是还没病死,就要饿死了。”木子卿提出自己的看法。
“对,现在云水城不愿意派大夫支援,就是因为之前来的大夫找不到病因,如若我们给他们找到这个源头,我想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忆湛端坐在椅子上,他总是保持着得体的仪态,而且令人郁闷的是,他还并非刻意为之。他此番下山,是因为不太想参与师门的一些事情,正好回山的师兄们跟他说了云溪村的事,他便找了个由头下山了,下山前还被楚曜训斥了一顿,说他胸无大志,心思全在小事情上。师傅他,竟将一个村庄的人命,看做是小事,他不知道,到底什么事在师傅眼里才算是大事,成仙还是成为只手遮天的人?
温狸怏怏道:“那就开始吧,一起做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不忘补充道:“记得叫上小虎,多个人多份力。”
四人很快将一车的食物药材卸了下来,按温狸地吩咐摆放整齐了,温狸拍手道:“好啦,接下来我们要烧火做饭了,大家分工合作吧。”忆湛自觉地去搬了柴火出来,负责劈柴。小虎则去打了净水过来,帮着温狸一起洗菜。只有木子卿一个人木木地站在这里,看着大家忙活。温狸见就他一个人闲着,笑问:“木子卿,你会做饭吧?等下就由你来做吧。”
木子卿愣住,嘴角抽了抽,尴尬道:“我不会。”他自小出生大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除了修行之外,别的什么都不用他干,没被养成一个巨婴就很不错了。木玥成经常跟他说,君子远庖厨,烧菜做饭洗衣服这些事,他是从来没做过。见温狸皱着眉头看自己,他觉得自己被嫌弃了,赶忙自告奋勇道:“我虽然不会做饭,但是我可以帮忙搭灶台。”做饭是个精细活他做不来,但是垒几块砖头他还是会的。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竟是一些沾着煤灰烧得漆黑的旧砖头。大话已经说出去了,他只能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小心翼翼地将砖头一块块堆砌起来,尽量不碰到自己干净的衣裳。其实他误会了,温狸并没有嫌弃他,只是在想,落日崖底的木子卿,厨艺精湛,何以一个人丢了记忆的同时,会连自身的技艺都忘掉呢。
她摇摇头,收起心思,将洗干净的瓜果蔬菜切块装盆,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下,忆湛还是那么清冷孤傲,即使做着接地气的劈柴这种事情,仍然让人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而木子狸则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闺中女子,动作扭曲,表情怪异,十分滑稽。
木子卿感受到她的视线,回望过来:“你看啥呢?”
阿这,他英俊的脸竟成黑一块白一块的花脸猫!温狸看到他的脸,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木子卿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她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干脆走上前去,轻轻地用指腹在木子卿脸上剐蹭了一下,把沾上锅灰的手放到他面前,一脸真诚地说道:“花脸猫,我可没骗你。”
清楚地感受到指腹带来的片刻温柔,木子卿身体一僵,脸上染上可疑的红云,幸好脸上的锅灰成了最好的掩饰,他慌乱地躲开温狸的眼神,跑到一旁大叫着要打水洗脸,搭到一半的灶台他也不管了,一边找水一边怪叫:“我不干了,忆湛,交给你了!”
忆湛无语地剜他一眼,不过也知道确实是为难他了,认命地接了这个烂摊子,把未完工的灶台搭好。
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努力下,炊烟终于冉冉升起,村子里有了久违的烟火气。不一会儿,一锅浓稠鲜美的大米粥就出锅了,温狸还炒了几个家常菜佐粥,五个人围在一起融洽地吃起了第一餐。正吃着,突然见院外围了很多人过来,挤在门口张望,他们均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有些瘦得只剩了一副骨架,而有些身上还有不同面积的腐烂,隔着一丈远都能闻到腐臭味,与饭食的味道混在一起,非常怪异。是村民们,他们闻着香味而来,巴巴地望着桌上的食物,久无光亮的眼睛里冒出绿光,总感觉他们下一秒就要直接开抢。
木子卿被这阵仗吓到,从袖中取出紫金扇,压低音量问道:“他们想干嘛?”
温狸不动声色低声道:“他们是来找食物的,我是打算待会要去派送的,没想到他们自己就找来了,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哄抢。”见门边的动静已经越大,已经有人跃跃欲试,准备进门来了,她站起来,拍了拍了手,让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然后向前迈出一小步,郑重其事道:“我知道大家很饿,这里的食物每个人都有份,大家不要着急,但是为了安全,请大家不要聚集在一起吃饭,我们待会挨家挨户派送,请大家回去给自己及家人准备好食具。”她手往旁边一指,大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有好几桶满满当当的粥和菜,那分量实在不像是他们5个人能吃完了,但是仍然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不肯离去。
见他们还站在原地,小虎娘扶着桌子站起来,颤声道:“父老乡亲们,这几位都是好人,大家相信我,一定要听他们的安排,我们才有望活下去,我的小虎,就是这位女侠救回来的。”小虎娘是本地人,在当地人心中有一定分量,大家犹疑片刻,开始慢慢撤离,一边往回撤,一边恋恋不舍地回头。
这下谁都没心情慢悠悠地享受食物了,连一向最注重派头的木子卿也面色凝重的地随便扒拉了两口饭快停下了筷子。
温狸分给他们两人一人一条棉布制成的面罩,解释道:“目前尚且不知这瘟疫究竟如何传染,我们纵然比普通人抵抗力强一些,也要多加小心,尽量减少跟病人的肢体接触。”
小虎说要帮忙,被温狸制止了,他年纪小,力气也不大,帮不了多少忙,而且他是普通人,被感染的风险更高,她不能让小虎冒这个险。
三个人各自提了一桶粥和一些菜,分三路派发。
温狸每走到一户人家,便扯着嗓子吼一声:“拿碗来!”
敞开的门里便走出一人,将几只碗摆在地上,温狸小心翼翼地给每只碗都打满,再放上一碟菜,在他们感激涕零的目光中走向下一户。
木子卿就斯文许多,闭着门的他便去扣门,门口有人的,他便微笑一下,朗声道:“吃饭了。”
忆湛不爱说话,在地上拾了一些石子,碰上那关着门的,直接一粒石子丢门上当敲门砖。
总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他们都算圆满完成了各自的任务。
一想到要这样一家家送饭,不知道要送多久,大家均是巨石压心,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把饭送完了,温狸又开始忙活着熬药。
煎好之后,先让一部分村民试验成效。
虽然有些拿他们当小白鼠的嫌疑,却是没办法的办法。
有几个村民喝了没甚么反应,有几个上吐下泻不止。她担心这样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便终止了这个计划,另觅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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