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恶:骄纵侯府嫡小姐(一)

“苏茕,你害得孤国破家亡,孤以子姓一族诅咒你,生生世世,三缺五弊,痛不欲生!”

火前悄然立着一个女子,一袭红衣被火浪吹得蹁跹飞舞。如玉般白润的手上把玩着一支纤长的红簪,片刻,她缓缓地将发簪插入鸦黑如云的鬓上。

神色淡然地扫了他一样,根本没把前王的诅咒放在心上,她漠然勾唇,丹红的唇瓣妖冶动人,“是吗?借您吉言。”

话音未落,火势骤然变大,将他最后一句未曾说出的话吞噬殆尽。

女子对着火光,端端正正地行了宫礼,朱唇轻启,似以往那般魅惑开口,“妾身恭送王上,黄泉路上好走啊。”

一夜之间王城被破,前王自焚于摘星楼上。

叛军的鼓声越来越近,大火照得犹如白昼,自摘星楼向四周望去,无数叛军举着火把掠夺宫中的珍宝,点点火光不似人间烟火。

耳边仿佛有恶魔低吟,阵阵温热的火浪扑面,她不甚在意地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烬,面上挂着凉薄的微笑。

身后,新王静静端详她许久,裁剪适宜的红裙勾勒出她婀娜的身段,只一个背影便能让人浮想联翩。

“谢谢,”说着,他顿了顿,“三日后是孤登基之日,你可要来?”

火光冲天,朽木被烧得噼啪作响,热风呼啸着几乎掩去他的话语。苏茕偏了偏头,抬手略带怀念地摸了摸发簪,轻轻笑着,“你忘了,我是前朝妖妃。”

这样的身份,实在不适合出现在新朝。

等那火苗似毒蛇般缠上她的裙角时,她抬眸看了王一眼,转身走入火场,走向火中那个被烧得扭曲的躯壳——

“不,不要!”床上的女子猛地睁开双眼,仿佛有鼓槌重重敲击在胸膛,让她一时喘不过气来,耳畔只回响着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谁给她递来了一杯茶,她挣扎着抢过一饮而尽,却未能缓解她喉咙的干涩,“水!”

旁边服侍的丫鬟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连忙沏了杯温茶送至她面前,“小姐又做噩梦了。”

苏茕猛地看向丫鬟,后者一副十四五岁的模样,清丽动人,柔软如鸦的长发随意散至腰间,正穿着一件绣着蓝芙蓉花的小衣。轻薄的齐刘海下是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看着十分可爱。

“是……兰泽?”她的眼睛酸疼无比,面前仿佛有看不见的浓烟,似那夜般熏得人心苦涩。她连忙闭上眼睛,等泪水润湿眼眶后,盯着帐顶的夜明珠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

那颗东海夜明珠大如拳头,是今年南方进献的贡品,前几日圣上才赐给侯府的,因着她喜欢,便拿来镶在了她的床上。

直到这时,她才回过神来。

屋外寒风呼啸,正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下得声势浩大。

屋内却一点也不冷,早点了助眠的暖香,甜腻腻暖烘烘的,散发着贵族特有的芳香。她猛地吸上一口,只觉得又回到了当初那个糜烂的时代,头昏沉沉的不知前世今生。

似乎想到什么,她连忙起身,赤脚踩在柔软的波斯毯上,扑到梳妆台前,执着铜镜静静地端详自己的模样。

昏暗烛火在风中摇曳,隐隐约约照亮半块铜镜。

镜内,十四五岁的少女面容娇嫩,眉间一点朱砂痣,因还未长成的缘故,脸上还有着婴儿肥,和梦中那个红衣女子有着五分相似,但更多了少女特有的娇憨。

因刚睡醒的缘故,琥珀色的狐狸眸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更显得女子天真无邪,懵懂可爱。

身后的侍女见她要照镜子,连忙踮起脚尖拨亮灯芯,屋内渐渐明亮起来,雕花青铜镜倒映出半个房间的布局,楠木朱雀架子床,双尾游鱼琉璃宫灯,窗下案上放着一张伏羲琴,她记得那琴是哥哥送给她的,后来……后来毁了,如今,竟让她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压下心悸,喃喃开口,“兰泽,我又死了。”

“小姐又在说胡话了,”兰泽近前来柔声安慰她,“二小姐从庄子里回来不久,许是沾染了什么东西,冲撞了小姐。小姐若是不安,过几日回了老夫人去灵隐寺一趟可好?”

二小姐?

苏茕揉了揉眉心,那位所谓的二小姐苏灵珊,是她同父异母的庶妹。

那苏灵珊刚出生的时候便被灵隐寺的大师认定是天煞孤星,从小送到庄子里养着。

前几个月,她生母染病死了,府内紧接着便闹了几场怪事,大家都说是她生母不甘心女儿在庄子上受罪,化作了厉鬼要来害人。

老夫人思索片刻,便让人将苏灵珊接了回来,住在她娘原来的院子里。

“罢了罢了,我素来不信这些。你去这香换了,闻着让我昏沉沉的。”

这香是她二妹送的,据说能安眠,她闻着觉得喜欢,便留下了。可如今……自燃香那日起,她便做了许多噩梦,每个梦都是不一样的死法,偏偏醒来后,身上还会有残留的刺痛感,一次比一次强烈,她真的担心自己哪天被逼疯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兰泽退下后,苏茕看四下无人,从梳妆盒的暗格里摸出一支平凡无奇的发簪,这是她无意在灵隐寺的竹林捡到的,当时她一看便觉得喜欢,就带了回来。

最近做的梦,都和这支簪有关。

她握着簪子,只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操纵着,将她推向无尽的深渊。

兰泽已经将还未燃尽的残香倒出,另添了以往的安神香,“说来也是巧合,自从二小姐送香之后,您就没有睡过好觉——该不会是这香……”

兰泽说着,自觉失言,连忙掩住了口,又压低声音焦急地道,“小姐,防人之心不可无,您要不禀明了夫人,让宫里的御医过来瞧瞧……”

“把残香收好吧。”早在兰泽进来那一刻,苏茕就把发簪收好,此时不甚在意地道,“你也累了,换云林守夜吧。”

兰泽便用手绢将残香包好,放进柜子里一角,轻轻关了柜门退了出去,将外房睡着的云林喊了起来,“小姐要你守夜呢,你仔细着点,若有不当心的,仔细小姐扒了你的皮。”

云林睡得迷迷糊糊,只得半夜离开了被窝,认命去伺候小姐。

是夜,一灯如豆。

门吱呀一声,进来一个戴着蓝斗篷的姑娘,侍女微微惊讶,“这个时间,你怎么来了呢!被你小姐知道,岂不坏了我们的大计?”

姑娘将斗篷褪下,露出清丽的脸蛋,她只笑了笑,小声地开口,“主子还没睡吧?那香,我给你们带了来。”

“可巧了,主子这会儿还在研究新药,你把香给我,我递了过去便是。”侍女接过手绢,看了一眼上面绣的蓝色芙蓉花,“你可真是胆子大,府里就你喜欢绣蓝色的芙蓉,还嫌不够张扬?”

“姐姐,我也是没办法,今儿个太急了,身上又没有其他的手绢,只能用这个包了。好在路上没什么人,我先回去了,免得被人发现。”

姑娘顾不上休息,急忙忙地撑上伞,披着那招摇的蓝色斗篷,往大小姐院子的方向前行。

苏茕此时坐在窗前,借着明亮的烛火,将今晚梦到的情景一笔笔地画在纸上。明亮的火焰占据了一半的宣纸,剩下的便是铺天盖地的黑色,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小姐这画画得好。”

苏茕听了,只是淡淡地笑着,放下笔,吹干了墨迹,懒懒倚在椅上,“还行吧。日后,还会有更多这样的画。”

永无尽头。

檐下,不知谁惊到了猫,寒风的呼啸声中掺夹着几声猫叫,便有一个女子压低嗓子急急地训斥了几声,“畜生,再叫把你皮都给扒了。”

“小姐,她不是……”

苏家美人似笑非笑,竖起食指轻轻地嘘了一声,“小声点,别让她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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