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恶:骄纵侯府嫡小姐(三)

苏灵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老夫人的出云堂的。回到那个破破烂烂湿湿冷冷的小院子,她不慎摔了一跤,丫鬟连忙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却被她猛地一推,“滚,你也看不起本小姐!都给我滚!”

这和她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刚入府时她还是那般的雄心壮志,觉着自己是天选之女,定要干出一番事业来,可现实很快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她不过是一个,庶出的,不受宠的, 刚从庄子回来的二小姐而已。她一时无法接受这巨大的落差,又抓过她的丫鬟,赶着打了好几下,“你这贱婢,贱婢!”

那丫鬟是她从庄子里带回来的,自是忠心无比,此时被这么训斥,骨子里的泼皮无赖便涌上来了,“小姐受了其他主子的气,何苦到奴婢这里来逞威风!您若用不着奴婢,只顾回了夫人,奴婢还愿意回庄子里干粗活!”

“你滚!本小姐不信还离不了你了!滚啊!”苏灵珊怒火中烧,“早知道你是个白眼狼,准被这荣华富贵给迷了眼!恐怕你不是想回庄子,而是想要抱紧苏青茕的粗大腿,做梦呢你!”

丫鬟又悲又怒,径直往院中那棵老树撞去,“奴婢不活了!老天,你可睁开眼看看!”

……

苏茕净过口后,用手绢轻轻地擦着嘴角,笑吟吟地跟老夫人讲要出去的事情,“冷府的小姐今日在云梦泽举办赏雪会,给孙女递了请帖。”

“你不是想来和她不对付吗?”老夫人放下茶,若有所指地道,“想来你的妹妹们也收到了请帖。”

苏茕点点头,“我那群庶妹各有千秋。”

不算小的,十岁以上的庶妹就有七个,回回客人来了,一排站开,倒像是七仙女下凡。

早晚会对上的。

今日雪下得急,至下午的时候已经融得差不多了,积水在阳光下闪着银光。京城街道湿淋淋的,马车骨碌碌地在路上前行,好在并不颠簸。

“慢些吧,我看看窗外的风景。”

苏茕微微挑起了帘子,侧身往窗外看,街上人来人往,有卖糖葫芦的小贩走街串巷,裹上冰糖的果子鲜艳至极,几个馋嘴的小孩在后面眼巴巴地看着,因兜里没钱,跟了一路。沿街还有卖烙饼的,烧饼的香味透过帘子丝丝钻入鼻尖,让人食指大动,那卖吃食的调子更是和唱歌一样好听,“诶,武大郎烧饼,葱香肉嫩油足,隔壁小孩都馋哭了!诶,武大郎烧饼……”

这是她从未看过的景象,熙熙攘攘,人间烟火,国泰民安。

不知哪辆马车经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也掀起了帘子,入眼是一张俊美如玉的脸,俊眉修眼,见之忘俗。

她笑嘻嘻地朝对方抛了个媚眼,后者冷着脸放下帘子,不再理会。苏茕还要说些什么,怎料马车突然停住,巨大的拉力差点让她没坐稳。

“怎么回事?”兰泽连出声询问,揉了揉被磕到的手肘,又连忙过来查看苏茕有无伤着,“没用的东西,要是伤着小姐了,你一个脑袋恐不够掉!”

车夫紧张至极,结结巴巴地解释,“是冷小姐,她骑着马突然横穿过来,小的恐撞上了出意外,只得连忙刹车。”

听了这番话,兰泽只得坐下,从暗格里翻出红花酒涂了起来,冰凉的酒精刺刺的,疼得她丝丝吸气,“那冷小姐也不知道顾忌着些,奴婢命贱伤着倒无妨,小姐伤着了可怎么办?。”

苏茕摆了摆手,示意她安静,不一会儿便听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接着传来清冷如玉般的声音,“苏青茕,你知不知道你家的车差点撞上人了!”

以脾气暴躁著名的苏家大小姐苏青茕,此时正闭着眼祥和地倚着软枕,不争论也不解释,只抬手摸了摸那根猩红的竹簪,“公道自在人心。”

平日里嘴笨的车夫不知怎的来了勇气,站起来看向周围的平民百姓,“大伙评评理,我家小姐坐在车里,怎么知道前面的状况。那小孩离我还有十几步之远,天冷地滑我又专门放慢了速度,再怎么着也不会撞上,你们说是不是!”

“就是啊,倒是刚刚这位小姐于街上纵马,撞到了好几个人不说,还差点和这马车撞上,地那么滑,到时候这两匹马受惊,指不定会惹出什么大乱子来。”

有人带头之后,剩下的评论几乎是一边倒的架势。

苏茕全程未发过言。

冷飞秋自知理亏,将怀里的孩子还给他的母亲,冲苏茕的方向抱拳致歉,冷冷地道,“今日是我鲁莽了,只是想着从前发生过不少这种事情,一时心急,实在抱歉。”

她这么一说,惹得不少人想起纨绔小姐苏青茕之前干过的坏事,也只得啧啧着走了。

苏茕窝在软枕中,闭眼揉了揉额际,什么也不曾说。

云梦泽是京郊著名的景点,放眼望去,水天一色,世界笼罩在苍茫的蓝色之中。白雪皑皑, 一道砖红长堤,一点黛绿湖心亭,几只飘零小舟,组成了一副意境绝佳的冬景图。岸边的枯柳下,一匹烈焰汗血宝马正颇有灵性地拱开积雪,在雪下翻着草根玩儿。

那是冷飞秋的坐骑,她倒是来得快。

“大姐姐也来了?”身后传来苏灵珊诧异的声音。

这苏青茕和冷飞秋不是素来不和的吗?本以为不会遇上她,谁知竟这么巧?

既然躲不过,她柔柔笑着,“可巧了,正好我们姐妹可以坐同一艘船。”

“不巧。”苏茕笑眯眯地看了她一样,后者穿戴整齐,穿着粉色长裙,外罩掐牙桃花袄子,披着新做的同色披风,毛绒绒的帽子里只露出巴掌大的雪白小脸,好一副娇艳动人的模样。她身边是一个面生的丫鬟,并不是早上服侍她的,也不是夫人派过去给她使唤的。

苏茕并未放在心上,只看着苍茫的湖色淡淡开口,“我怎么记得,你还说过什么‘风雪这样大,只大姐姐敢出去’?”

“这不是放晴了么,我想着初回府上,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几个知心的姐妹,正好冷小姐邀请我参加这赏雪会,我不好拂了她意。”苏灵珊柔柔一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以为她是那种柔弱的江南女子。

“既然这样,滚回你的秋风院。”苏茕掸了掸身上的残雪,接过苏灵珊的话头,冷冷开口,“怎么,你该不会厚脸皮到可以拂了我的好意吧?”

看到苏灵珊僵住面皮,苏茕一副不赞同的样子,掏出手绢厌弃地捂住了鼻子,“苏灵珊,我可是你长姐,你该不会吃里扒外,成那种不知亲疏的贱骨头吧?怎么我的好意你就可以谢绝,冷飞秋扔的屎你就啪嗒啪嗒地跑过去吃呢?”

苏灵珊芙蓉面一阵扭曲,不敢置信地惊呼,“大姐姐?”她怎么,这般粗俗?

苏茕:偶尔皮一下,健康你我他。

她们两的位置较为偏僻,怎料争执声过大,惊动了其他人,冷飞秋走过来,冷冷开口,“怎么回事?”

苏茕泪眼婆娑,指着苏灵珊,悲痛欲绝,“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我那刚从冯任庄回来的庶妹,竟然抢着,抢着……”

“嗯?”苏青茕这幅模样倒是少见,冷飞秋一时失神,真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面上虽然还是冷淡的样子,却悄悄竖起了耳朵。只要苏茕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她就趁机找个借口将这两位搅屎棍打发回家。

“她竟然抢着要吃屎!”苏茕颤微微地指着苏灵珊,一副痛彻心扉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冷飞秋一时没听明白,只随意地道,“既然如此,就……”等等,她嘴角抽了抽,抬眸不敢置信地看向苏茕,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冷飞秋,你可能不知道,我那苦命的庶妹,今天给我祖母请安,谁知道她没见过世面,光顾着看我祖母院里的风景了,一不留神脚滑摔了个狗啃泥,醒过来后就不干人事,整天想着到其他人家里吃屎。”苏茕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用小手帕擦了擦眼角,"你说说,我们侯府家大业大,随便一个地都能撑死她,她怎么就整天觉得别人家的屎香呢?”

三个人一扎堆,又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苏茕的三妹妹转了转眼珠子,凑上前亲亲热热地挽住她的手,娇憨笑道,“好姐姐,什么事竟然这么热闹,说与妹妹听听。”

苏茕也同样笑呵呵地回应,“啊,你二姐找到了同类,正高兴呢。如今你来,她更高兴了。”

两句话骂了三个人,冷飞秋仍没有从刚刚的虎狼之词回过神来,三妹妹虽不知道前应后果,但是一听这口吻,总不是什么好话,“姐姐说笑了,我之前和二姐还未讲过话呢。”

“同类这种东西,你二姐一闻就能闻到了。”苏茕慢条斯理地道,优雅地拢了拢斗篷帽沿,笑盈盈地扫了众人一眼,“本小姐就不打扰各位了,先走了。”

“你!大姐姐,你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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