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云桥接碧色不清,不叫人间有长情

打着哈欠和阿嚏晃荡荡回屋,褪下单薄的纱裙才发现,已至三侯。

这样颓废有多久了呢?她都忘了添衣。

一头倒在床上,就当他是一个梦吧~

“睡醒就什么都忘记了。”

答案你我都懂。。。。。。

《步虚词.月未溢,秋凉》

重逢似梦一场,听说人间彷徨。

风起雨未已鬓霜,看来世事无常。

多情多成寂寞,满月满是他乡。

生比堪赋月自凉,盛谢纵怀空腔!

如何睡的着呢,雨就这么淅淅沥沥拖拉的下着,崇宁就这么不耐又忍耐着。

最后流着鼻涕,沏了碗姜茶,借着茶的热气,托腮开窗听风看雨,秋雷不曾收声,刚刚入夜。

就这么挨着,直到夜半。

窗外,噔,噔,噔。三声。到底是何人呢?

宫城之内自成一方天地,避雨退云,暄日和风。

自古的规矩凡朝圣者应先前去皇城的主殿,乘昱殿,“大赤天皇”在那里,为臣为属的理当去拜礼,去觐见。

周明锋带着天生自若的傲然与威严,平步逆着人流,向远离大殿的方向走,闲游信步,像是在等自顾自四处张望的文昊,可二人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了。

“我以为有多么气派呢,跟我们家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赶上来的文昊冒出了这么一句。

孩子气。

周明锋笑笑不语,抬眼看着处于云层之中的聆霄阁,问心于己:有谁会被真正铭记?

他想起了当年,也是像文昊得这般年纪,也是在这里,搞不懂的争战,身份地位无趣的争抢,多少人的乐在其中,又葬送何其的年华与生命。

如今算不上看破红尘,逍遥自在,也行到了知晓天命的地步。

不自知的低下了头。

那晚的“与梦唤天翔”又环绕在耳边,那袭红裙还不曾落下,他的眼神还停留在她的身上,舍不得离开。。。。。

一眼初见,一眼万年,一生所幸,一生悔羡。

罢!罢!罢!这世道,这人间,自在几许?这红尘,有悔无恨,便已胜过禁束于红尘的诸人。

呼出一口浊气,平首淡然,径直朝聆霄阁行去。

汉白玉的石砖,雕龙戏凤点翠贴金的廊台,如一般模子刻出来的两列标致宫女,匆忙往来。

父子二人一般的心性,抬脚踏在石阶上,不是虚有表象的尊敬,而是为了看看这天地间魁奇的造化。

“裁花刻柳,这皇都的女子好生无趣,长得都想一般模子裁刻出的,这有什么意思。“

本以为皇都都是新鲜事的文昊,自讨了无趣。

“昊儿,你的无趣不是自讨的吗?随我来吧。”说着便一脚尖点石阶,越过文昊,穿过宫女,往高处行去。

在一拐角的景亭处停住不曾回头,感受到文昊的脚步就随在身后。

父亲是予儿子开释也是对自己一生的独白。

“你瞧这些宫女哪个放到外面不是一等一的姿色,可在这里也终是落得稀松平常,她们已不再独特,也只有这样才衬托出王妃贵女们的与众不同,当望而不得之物成了稀松平常,那她也就不再显得那么珍贵与独特。”

“世间美好你我不都是得一望二,攥玉想金。书言,坠欲有三。一,望而不得郁郁寡终者,谓下也。再有得福分者,也许能日月取其一,然得日望月,枕月图日,得而无异于失,比其一还要不如,亦或真有德天者能将这些全攥在手中,有朝一日趣味尝遍终来会落得一个兴趣皆无,此极下。“

往日嘻嘻哈哈与父亲总是嬉皮笑脸的文昊很是端重:“昊儿谨记。”

“最好的东西可以说成是望而不得,此不为过,切不可因此而生执念。”

站定身形,此刻二人已走过大半的石阶,已能看到整个皇都。

周明锋停下,他知道儿子是喜欢看人听事的。

“分不清可悲的是他们还是我等。”周明峰的手重重的拍在栏杆之上。

文昊大概明白父亲的意思,俯身下视。

他终究还不到时辰,身居高位,究极只能看得到繁华与美丽。

而周明锋看到的远不是这些,他看到芸芸众生,看到大道寂寥,看到暄市尘嚣,看到红尘焦憔,见过美女多娇,又入人面鬼枭。

莲步婀娜的宫女移过,腰间金铃,随着身姿发出清脆的声调。

相同的步子,这音律,那耳觉,十分微妙。

文昊倒也不嘴犟,立马改口承认。

“汐汕实不如此处。“

就此望去这宫城当真富丽堂皇,撑得起举世无双,可又将要再次经历繁华之色褪却只剩下惨淡,也只有周明锋,才知晓这其中本质。

“这葬人的穷地!”周明锋暗骂。

文昊看到山顶巨大的平台之上高碑,四个大字“功德无量”。

赶忙加快了脚步向上行去,年轻人总是对这些铁血功绩,英雄不死,有着离奇的追崇与敬仰。

随着文昊的接近。

本来只是白玉的石阶开始有了淡淡的色彩,也说不清楚那些都是什么,微微的红色,模模糊糊就像是被人随意泼洒去。

文昊与功德无量碑越发的接近,那些彩画石刻越发的清晰。

细自瞧来无非是大赤天自从凰族建起皇朝后,经年来关乎皇朝兴衰的琐事历记。

周明锋并没有着急赶上文昊的步伐。倒是饶有趣味的欣赏还不甚清楚的石刻,不过十几步,就收回了他的目光,略微的摇了摇头。

再看文昊,已随着刻画了经文五彩的石壁快步远去。

丝毫没有注意越接近石碑越发对称现实与欲望。

反观周明锋,对此一副稀松平常见怪不怪的模样。

只是一呼一吸到了文昊身后。

背手驻足,没有看这魁峨石碑,只看文昊。

再说那石碑,通体乳白透彻,与这天梯,聆霄阁同出一体,浑然天成。

只是这石碑之下,是一只玉化半毁的龙头,空洞的眼窝以及那定格在生前最后一刻的咆哮。

还有那清晰可见三颗犬牙。

文昊不知为何莫名的难受,那是骨子命运里的共鸣,不想再看,再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心藏于胸,人愧在行。

经年霜雪,或顶偷生。

如今得以报出那句,也早无人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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