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

马车速度适中,这个车夫技术很好。我坐在马车包厢哩的位置上,心里正在盘算。今年是道光二十八年,在道光三十年,那场在晚清历史上留下何止是浓墨重彩,简直是都要把大清剩下的那薄薄几页纸划破了的太平天国运动爆发了。如果晚清是本书,那么将有一半的书页被带着太平天国这四个字的墨汁侵透。

但放下别的不谈,但从曾家的角度而言,我不希望这场破坏力巨大的兵灾发生在苏省。我曾家就是靠救灾和趁火打劫发的家,自然知道战争的破坏力。嗯,我晚上回去得查查广西桂平这个地方,日后也要多注意这里的消息。等到太平天国一起,清廷就要颁布让我们这些汉族地主自办团练的诏书,到时候南方五姓家手里有地,有钱不怕办不起来军队。现在已经是道光二十八年的秋天了,一方面我要搞钱,搞工业;一方面我还得自办军校,先把军队架子拉起来。想到这,我开始得意“幸亏老爷子只有我这一个儿子,我不管怎么折腾,这个曾家太子的位置总还是我”。嗯,等到太平军一起来,中国都得乱了套。这个科举,意义不大,考了也是白考。

我正想到这,马车慢慢的停下了。我下了车,从族学里出来了几个人,要过来迎我。我回头告诉车夫“知道在哪等我吧”?“哎,知道少爷。”去吧,我说完把头扭了过来,看着过来迎我的族学负责人。“泽生师傅”,我冲着他作了一稽,曾泽生(即族学负责人)和他后面的几个教学师傅对我还了一礼,齐声道“少爷”。我们一起进了族学,到了教室,他们送完了我,就走了。我进了教室,先看了看教室里的学生和老师。一排正中有一个空位,嗯,那应该就是我的位置。在一排的最左边的位置上坐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青年,奥,那就是韩家的“太子”韩通鸾,嗯,在我记忆里这小子和我是发小,情同莫逆。在他周围簇拥着一帮学生,都是和他玩的好的或是自己家族和韩家交系深的。在这一帮人后面,还有几个学生。那一帮人中间的那个,应该就是孙家的“太子”孙培德。他呀,不算坏种,但也不是老实孩子。之前和我有过矛盾,吵闹不少。曾家不愧号称执五家牛耳,一个小小的族学竟有三家的“太子”读书。

看完了学生,我就向位子上走过去了。坐到位子上,周围的曾家学生冲我打招呼,我也一一回应。上课了,这位给我们上课的老师,来头不小。是道光十五年已末科的二甲三十一名,之后便在宦海沉浮。不过显然他只是有沉,没怎么浮,混的不行。贪污的事被他上司给举报了,最后花了大钱,又把贪来的银子都砸进了关系里,才没进大牢。被返还了原籍。最后看曾家的教师工资开得高,他科举的名次又不错,于是来了曾家当教师。有一说一,他讲的确实不错,深入浅出而且语言生动,把八股的起手和入股两方面讲的很好。连我这个外行都听得很明白,但我已经知道了这玩意在未来的战乱里没用,所以一点也听不进去。

楞挨到了中午下课,这位大爷才停了嘴。把戒尺扬了扬,说了声“下课”。底下跪着的一帮学生又回到“先生慢走”,他才慢悠悠的从太师椅上坐起,走了出去。伯涵兄,我听见左边有人叫我,向左偏头看,是通鸾。他正向我走来,我站起身。“你起股听得怎么样,小弟我没听懂。”我一笑:“真巧,我也没听懂。我们两个正在聊天,孙培德却说话了。“我说一下课韩通鸾就得过去舔他吧,这曾家的太子爷就是不一样啊”。通鸾的脸色一下就很难看,孙培德就在那装出一副本来是很小声的,只是一不小心被你听见了的样子。我看了看孙培德,“心想这么个玩意是怎么当上孙家太子的,难不成孙家也是独苗吗”?一边想着,我一边朝他走了过去。他站了起来,好像有点吃惊怎么是我过来了,但也不太在意,只是抱着手看我。我走到他近前,拿起他桌上的笔,发现这孙子笔是干的,连墨都没研。我就往他的砚台里吐了口唾沫,之后拿他的墨块开始研磨。韩通鸾快步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别冲动”。孙培德则是冷眼看着我们,抱着手,没动。我以后来族学的次数应该不多了,正好这一次给他收拾妥了,我这样想着。我两只手端着砚台,对准孙培德的脸上猛的一泼。他没防备,被泼了一脸,我大喊一声“操你妈”,然后一脚把他踹倒。他睁不开眼啊,正在地上扑腾,要爬起来。我对准他的手又是一脚,然后一顿痛打。通鸾开始要拦我,结果发现我上头了,就不拦我,转去拦孙家的人了。韩通鸾一边喊你们别拉偏架昂,看曾伯涵被打的多惨,一边叫曾家和韩家的人去拦孙家来救人的。我看后边教师们快来了,立马停手。拿起孙培德的砚台找到带棱的一面,用角对着我额头一划,“哎,没划开”。又拿起邻桌的砚台,对着我额头一划,登时开了一个口子,暗红的血向外流,我用手一堆呼啦,嗯,这下我就是一脸血了。我把砚台往他手里一扔,往地上一倒,就开始叫唤,“哎呀,疼死我拉,杀人了,他把我眼打瞎啦”。一帮教师来了之后看着地上的两位叫的一个比一个惨,也没招了。赶紧叫人把大夫找来,我嚷着“不行,我伤的重,我得回府上去看。”一帮人又把我抬上了马车,叫车夫快点把我送回府。

大夫给我上完了药,我又躺了一会,有仆人来报,“少爷,家主找您”。

曾府,家主的屋子,我的爸爸曾麟书正在看着我。我跪在地上,低着头。曾麟书开口了:“韩家的礼部右侍郎和孙家的一个吏部郎中有冲突,这个月初那个韩家的侍郎倒了,孙家干的。”我一听这话,头猛地抬起,直视着曾麟书,同时脑子一转,奥,这事原来是这样。曾麟书接着说:“现在”我却打断了他。“现在孙家和韩家来找咱打官司了是吗”!他有点惊讶,但是脸上却没再有更多的表情。只是说了声对,然后说:“你接着说我看看。”我也就接着说了,“孙家占了便宜,这官司铁定是孙家输。所以今天孙培德才故意挑衅通鸾,打算故意找茬,然后他孙培德自己被打一顿。只为孙家多些筹码,别被咱收拾的太惨,可没想到被我打了”。“儿子你还不算太笨吗,可是你打的又怎么样,还是孙家的那个小子吃了亏。你爹这个官司,现在可不好断啦。现在咱韩家和孙家两头都得给个交代,你打的人,这个亏不能韩家去吃,得咱自己去吃。”他搓了搓大拇指上的扳指,又说“你今天被人当枪使了,还被当了两回。”我站了起来,说:“只有一回,我信通鸾,他不是那样人。”

“嘿,你小子还真说对了。倒还真只有一回。韩家的势力离咱离得远,他们的人明天早上才能到,也就是说韩通鸾现在还不知道这事,嗯,不错,不错。”不过你还得被我当回枪使。“嗯,我一愣”?奥,我明白了。是您断官司的时候,对面一把孙培德这张牌拿出来,我就得扮惨,而且要比他惨对吗?“对,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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