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海渡岸

途湛,东星海上的一个小岛国。

东星海是圣灵大陆四大海域之一,宽广几万公里,且常年笼罩着一层厚厚的迷雾。

无尽的迷雾和阴冷的海风阻挠着途湛这个小国与周边国家之间的往来联系。

途湛四面环海,向东是无尽的海域,从来没有人从哪里回来过。

向北是寒冷的冰海,那冰冷的海面冷得令人刺骨,海面下连一棵水草都未曾生长,那种了无生机的死气阻挡着一个个勇敢探索的心。

纵使偶尔有那百年难得一遇的探险者,也都止步于那一望无际而又高耸入云的寒冷冰川,最终都垂头丧气的回来,带着那被冰川摧残得破败不堪并且摇摇欲坠的木船。

往北的路年年都有人去,可回来的人却一年比一年少,北面的水更寒了。

渐渐的,途湛人已经放弃了向北探求的想法,那里被一段段传言覆盖。

没有人能跨过无尽的冰川,去往永恒的极光。

途湛的南面是途湛主要的经济海域,那里气候炎热,物产丰富。各式各样的海产品充斥着整个沿海地带,可以说整个南面海域养活着整个途湛的居民。

因此沿海边分布着途湛主要的几座大城市,人口及其稠密,几乎占据了途湛国三分之二的人口数量。

每年无数的捕捞渔船开向南海域,又有无数的渔船满载而归的回来。

可是,从来没有人去到过南海更远的地方,也从来没有人听说过最南边有什么。

如果说真的有什么,也不过都是些渔夫们的猜想。

“南边是太阳的住所”

“南边有一只神鸟,它通体燃着炽热的焰火,每当有渔船想要靠近它时,它便喷出一股红色的火焰,将整个船舶烧成灰烬。”

“南边是世界的尽头,没有人能到达那里,也没有人能活着返回”

途湛这个四面环海的小国,靠着物产丰富的南面海域,在这个大陆上已经存在了数千年的岁月。

而南面不仅仅带来了两百公里的经济海域,还带着两百公里外那炽热的海水。

南面海域,离陆地两百公里的地方,整个海面仿佛有一层隔离罩一般,将整个南面海域划分成罩内和罩外。

罩内是鱼产丰富的经济带,这里供养着整个途湛人的饮食起居。而罩外也是一望无际的炽热和死寂,一旦出了隔离罩,海水温度瞬间变大百度,空气也如火焰般灼热,仿佛这里是老天乐意留下的警告。

没有生物能在这滚烫的海水中存活下来,也没有任何船舶可以在这样近乎沸腾的海面上前进一小步。

因此途湛的人感恩着南面海域带来的生存礼物,也同样畏惧着那最南边太阳落下的地方。

人们更多的相信那里是太阳的住所,所以每年都会举办大型的祭祀仪式。

人们将新年打捞上来的第一船鱼运往罩外,连同那船舶一起燃烧殆尽。

以此来回应老天的恩赐。

途湛,能够与外界起得联系的地方,仅有西面。

那是一条绵延数百里的海岸线。

一路向西!

那里是一个伟大的国度,它的伟大不仅在于它几千公路的海岸线,以及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而在于那里是智慧的觉者,佛陀诞生的地方。

兜率弥陀国,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已经让人感到无比的神圣与崇洁。

那里是佛陀诞生的地方,那里是佛经盛行的地方,那里是解开生老病死,无尽疑惑的地方。

途湛,这个东星海上飘零着的弹丸小国。

约在距今一千年前成立,最初它的国民全都来自那里。

据传佛当年证道后,遣派了五百佛国子民到这里扎根。

同时也带去了佛的心禅,禅宗!

如果说途湛要去到别国的话,也只能通过西面,而且也只能去到那一个国家,因为它的西面也只有一个国家,一个伟大而盛世的国家!

途湛的那绵长数百里的西海岸,分布着大大小小几十个码头。

每个码头都是一个小镇,人们在这里捕捞生息,过着平凡的农耕生活。

这里没有如南岸那般有较大的城市,因为这里的鱼产养不起那么大的城市,所以可以说这些小镇就如同刀耕火种的小作坊,看起来及其的原始和乡野。

整个西海岸唯一能拿得出排面的就只有靠近南边的栖凤城,这里约摸住着几万人。

这里还算是一个中等规模的码头,通向兜率弥陀国的船舶有且仅有这里可乘坐到,因为这里两者间的路程最短。

途湛的人几乎不会去向西方那像神话一样的国度,因为那同样恐怖的西海。

如果说但凡途湛能够从东南北海任何一方走得通的话,我估计没有人愿意去到西海。

整个途湛距离兜率弥陀国最近的地方就是栖凤城,大约七百多公里,航行的约莫2个月才能抵达。

这些都是航行的理论数据,实际的艰难和危险以及航程完全取决于天意。

途湛的西海,不仅拥有着北海的冰冷,东海的迷雾,还有着时不时的暴风骤雨,海啸狂涛。

如果运气好到极点,甚至还可能遇上深夜觅食出巡的海妖。

所以说乘坐在去往兜率弥陀国的航船上,往往会经历无数次九死一生。

也正是因为如此,愿意去向这条航线的人少如麟毛。

不过总有些追逐利益的富商以及迫不得已的水手,在这条航线上险中求存。

将途湛的珊瑚贝类,珍珠夜光运往那里。

再将那里的书籍文化,丝绸棉布,胭脂玉粉等各种新奇之物带回来,以此营生牟利。

去往西方的船一年仅有一次,一次便是一年。

每年的三月,当樱花正绽得娇艳时出发,五月或六月到达兜率弥陀国的港口。

这时西海的行情要温和很多。

海面上的迷雾随着气温的回升渐渐的稀薄起来,那冰冷的海水也在这个时期慢慢的回温。狂暴的台风还没有孕育,巨浪的海啸更谈不上诞生。

可以说这一切都是最好的时机,也有且仅有这样的时机。错过了这个窗口,如果六月还没有抵岸,恐怕就只能永远漂浮在西海之上了。

回程的时间依然如此,三月出发,六月抵达。

途湛,栖凤城。

那绵延数百公里,狭长的西海岸上的一座码头。

新年的三月,天气回暖。

早春的重瓣樱花,粉嫩飘逸。从西海岸的南边一直盛开向北面的山脉。

黎明的栖凤城码头,骄阳微升,从远处的山脉泌出,显得红晕透暖。

一阵徐风吹过,山顶的樱花树摇椅着枝干,无数的花瓣像鹅毛般轻盈的随风飘散。

飘过码头,落向浩瀚的西海。

今日的码头,早早的便热闹起来。

几十艘航船顺着海岸线依次排列在码头边,码头上人潮涌动,交谈声不绝于耳。

卖包子的小车热气腾腾,吆喝声响彻不停。

几十辆推货的小车从码头的仓库不停的向那些航船上运送货物,推车的大汉赤裸的上身冒着蒸蒸的热气,不时的用毛巾擦拭着汗水。

码头外已经站了很多看热闹的小孩,他们围在外围的土坎上,眼睛望向那些巨大的航船,不时的用手指指点点,天真的笑脸和交谈声充斥其中。

码头上分布着十几条约两米宽的木栈道,像海中延伸出去二十多米。

有很多的男男女女站在这些栈道前,拥抱相送。

水手即将远行,生死难料。

有家室的妻子抱着孩子在码头上嘱咐着,依依不舍的牵着对方的手,有的双眼忍不住的挂满了泪珠。

还不大懂事的小孩,手机拿着刚买的糖葫芦,一脸茫然的看着父亲,希望他早日回来给他带好吃的!

没有家室的母亲不舍的看着孩子上船远行的背影,一张张满布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无奈。

出海,一路向西。

去往西方那遥远的国度,路程凶险异常,命运吉凶难料。

但凡家中有些积蓄,又有谁愿意背井离乡,远赴凶险。

这些都是些苦命的水手,豪商们以金钱为引,交换着他们的劳力和命运。

远处西海面上波涛涌动,几只海鸥在空中觅食盘旋,有的飞落在航船桅杆上,东瞧瞧西看看,叽叽喳喳的叫上又飞往远处的海空。

整个码头上充斥着包子的葱香味,糖葫芦的酸甜味,堆满稻草腾木箱的腐朽味,以及海风时不时的带来大海鱼腥味。

今天,这些船都将远行。

一个月前他们便将这些航船打扫清理干净,开始装载货物,物色水手。

整整忙活了一个月的时间,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完。

几个大家族各自雇佣了几艘航船,装载着他们从整个途湛收集到的特产。

相约今日一同出发,去往西方。

每年皆是如此,没有一个大家族敢轻易的独自航行。

所谓人多力量大,虽然在海面上互相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几十艘航船在一起,总觉得心安许多。

当所有的水手都已上船,巨大的船舶收起了承重的铁锚,桅杆的帆布高高的升起,船底两侧巨大的划桨开始滑动,一切正式开始。

一艘艘航船相继驶离码头,飘向那西海迷雾之中。

码头上的人渐渐稀少,最后归于往常的平静。

只有几艘捕鱼的小船不时的停泊在岸边!

迷雾中的航船,看不清前进的道路,船舶之间采用油灯的光亮来简单的通信,夜空中的星辰是唯一能够标识方向的灯塔。

一艘不大的航船上,一个身影矗立在船头,看着不远处的海面。

浩瀚无垠的西海面,浪花随风浅浅,无尽的迷雾笼罩着整片海域。

三十多艘船舶呈品字形,保持着最小的安全距离,摸索着朝西驶去。

一个身穿青色素衣的男子站在一艘航舶的船头,他的眼神十分的平静和安宁,慈润和祥明。静静的凝望着这烟雾缭绕的海面,看着那浪花一朵朵的消散。透发着无尽的禅意和智慧。

他叫空海,今年刚过而立之年。虽然年纪不大,但已是途湛国有名的禅师。

三十年前的一个冬夜,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踏着满天的雪花,徒步登上了枯明山,将那个婴儿放在了砚心寺的门口。

第二天一大早,砚心寺的主持,问心禅第十六代传人,慧海法师将门口的婴儿抱起,取名空海!

空海十六岁便已熟读禅宗教义,随后遍寻途湛各大教派,二十岁便已有所成。

立志找到心中的佛,解答自己禅心的疑问,开始向西行去。

那个春天樱花飞舞,栖凤城的码头同样紧张忙碌。

即将西行的船舶开始收起船锚,巨大的划桨开始一点点的游动起来。

那一年,空海二十一岁。

他本该如今日一般在其中的一艘船舶上,但却没有。

他站在栖凤城的码头上,静静的望着那一望无际海面,以及渐行渐远的航船。

那海面上无尽浓郁的迷雾就像潜藏着种种未知的危机一般,打消了他西行的念头。

他已修行二十载,未了生死。问心禅,也未证心道!

空海从栖凤城码头一步一步的退了回来,辞别了恩师。开始了在途湛的游历生活,以此证道问心。

这一次他没有再去各大教派研讨佛法心得,禅宗奥义。而是走乡串巷,默默的感受着普通人的生活。

他的身影在樱花飘舞时穿过溪流汨汨的山林,在夏蝉鸣唱时游走在绿意盎然的田野中,在果实累累时步行在金色的夕阳下,在雪花飘落的季节踏步在梅花的枝头间。

他疲惫时坐过老伯的牛车,吃过山中的野菜。为了熟悉渔民的辛苦,出过几次海。

他几乎游历了整个途湛国,在游历的第七年,因心有所感,回到了寺中,见到了恩师的最后一面。

后来的三年,他将他对禅道的理解写成了一本书《空海渡岸》。

但是他仍然解不开生死的困惑。

他关闭了寺庙,静待有缘人开启。收拾好了行装,再一次踏上了西行的道路。

此刻他站在船头,望着前方无尽的迷雾和未知的风险,想起恩师最后给他说的话。

“生若春笋,死如蝉寂,无生无死,有生有死,生死如道。”

头顶的星空仅有几颗北斗微微闪烁,三十多艘船舶在迷雾中若隐若现,浪花拍打着船头,刷刷的声音在黑夜中鸣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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