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狄雯一如既往的过来为姜铃清洗身体。只是这次围在门外一起的人由两个变成六个。狄雯洗好出来说:“进去吧,扎快点。慢等会儿你们寝室关门了。”余凡淡道:“如果刚才你让我先扎了,就不会出现现在的状况。”狄雯就装没听见,自顾自的走了。
不一会儿,余凡扎完了,所有人准备回寝室。
余凡收了针,背上书包打算离开。“殷俗,把门锁上,明天来开门。余凡留下过夜,我有话说。殷俗顺便帮他请个假。”
姜铃说完,抛出了钥匙。殷俗接住,打了一个OK的手势说:“您放心,明天稳妥六点开门。”
余凡转身疑惑的看了一眼姜铃,毕竟是双人间。余凡卸下书包就坐在了姜铃床旁的空床上。
余凡以书包为枕就在这床上睡下了。
“砰,咔哒。”门锁上了,余凡一脸黑轻轻说:“这小子说挺顺啊,想关我很久了吧。”
两人无言,过了一会儿。余凡坐起说:“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姜铃顿了一下说,“其实不太知道我想问什么。”余凡白了一眼说:“我又不是狼,想问就问。”
姜铃这才问道:“如果可以,把你为什么来这?”,姜铃闭上了眼,她不抱太大希望,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把自己的目的暴露出来。
“可以。”姜铃睁开了眼,有些不信。余凡坐在空床上说:“就这种小问题,还有吗?”姜铃愣了一下说:“等你先说完。”。
余凡整理了一下说:“因为以前的我和你差不多,不,不对。不是差不多,是一样。”姜铃疑惑道:“一样?”余凡点了点头说:“我也曾是右派的目标。而我被针对的那年,我七岁。那时我也算风光无限吧。可那一年,我被囚禁在了学校里,每一天被拷问,被折磨。经常淋淋雨,晒晒太阳,还有一些’学长’的拳头问候。当时和你那半年也差不多,也曾被集体侮辱,殴打。你经历过的,我都经历过。你没经历过的,我也经历了。”
姜铃这近两个星期来第一次正视这个少年她自己十分清楚那半年是什么样子。是她一生的噩梦,直到现在她也还在为此恐惧。余凡却告诉她,同样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那时,余凡却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她多少是有些不信。出于尊重,姜铃并未把质疑摆到台面上来。
余凡看出她的不信说:“不相信很正常,不过,看完在说吧。”
余凡走到姜铃身前开始脱上衣,姜铃皱眉说:“你要干什么。”余凡说:“别担心,不过是让你看些东西。”不一会儿,余凡就把上身赤裸在姜铃面前。
姜铃用手撑起身子。眼中满是惊讶。你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十八岁青年的身体。上面满是伤痕,有一些,还是明显的利器割伤。
余凡说:“伤痕也可以伪造,我也并不想让你这么就相信我。老实说,你相不相信我其实无所谓,只要你配合就好。”
余凡穿着衣服说:“我只是要说明,您长很漂亮,但达不到让人为您拼命程度。我救您,只有三点。一、我不介意为这些右派制造一些麻烦。二、我和殷俗实际是一个计划的实施者,这个计划叫引路者。而内容便是扳倒右派。三、我想试一下我能不能护住我自己。简单的来说,我就是把你当做填补遗憾的工具来守护过去那个幼小的我。这些话不太好听,但,这又是你必须面对的———您的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因为所谓善心或者同情来帮助您。”
说完两人静了,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因为凄凉。
过了一会儿姜铃说:“看你的样子你应该逃出来了,按你性格,不会不复仇的。”,此时是十一点,姜铃并无睡意,反而来兴趣了。
“检举接发。”姜铃愣道:“没了?”余凡点了点头说:“因为我家庭关系的原因,暑假他们必须放我回家。之后,我搜集他们的罪证,在大年夜,揭发他们。让他们尝一尝和家人分离,被当做棋子丢弃的滋味。那一天,他们孩子的哭声回响在我耳边。去了牢里等待审判的时间也不会太好过,毕竟里面可都是他们的仇人。”
“难道他们难道没有出手干预”姜铃疑惑了,余凡说:“雄兴市他们只是一支较大的势力,却不是唯一的势力。至少检察院和法院就是独立的。”
姜铃立马反应过来说:“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余凡淡说:“不行,先不谈你没有足够的利益给他们,你也没有任何直接证据。你去检举只会激怒他们,而且他们也不可能让你到那儿。而且对于我来说,他们觉得能牺牲几个人就解决的事就别多插手。”
姜铃沉默了,余凡没有说错。她手中没有任何筹码。甚至连让那群人同情她的资格都没有。
姜铃又问道:“那殷俗呢?”
余凡语气中有些同情说:“关于他,有一个故事。有一个男生,他的父母都是顶尖的科学家。他也继承了父母的智商。原本这是一个美满的故事,可男生自记事以来从未见过他的父母,从未。直到他五岁时,他的家中凭空多了一个三岁男孩,那是他的弟弟。而他父母留下的,仅有一张纸条。再无它物。男生总想着,父母一定是太忙才回不来。可后来,在他七岁那一天,他和弟弟在家里被绑架了。也是右派,他们用男孩和弟弟来威胁他们的父母,交出所谓的实验成果。可男生听到得只有这样一句话:’你们随意,东西是不可能交给你们。’,那一刻,男生的心碎了。后来他们被关的地方是家里的实验室,男生制造一场爆炸带着弟弟逃了。这就是殷俗的故事。”
姜铃蹙眉说:“或许他父母的研究成果真的很重要也说不一定。”余凡淡淡的说:“有什么会比自己的孩子重要?而且右派也是政府一员,你告诉我,他会拿出危害社会吗?他无非就是拿去邀功罢了。”
余凡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不对劲,干脆不说话了。
等到姜铃长舒一口气,已经过去三分钟了。
余凡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姜铃看着余凡说:“我能相信你吗?”两人的目光交汇,这一刻,余凡反而有些慌乱。但也只是一瞬。余凡摇了摇头说:“尽量别信,我有时自己都不信自己。”
姜铃想了一下说:“意思就是说可以信对吧?”余凡扭头说:“随你。”余凡发现一向拿的稳人心的他却拿不稳姜铃了。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被克了吧。
“你有开门的钥匙吧,有些饿了。”姜铃跳跃式的思维连余凡都一时间都没有接受。不是,刚刚还在怕余凡,现在就叫余凡带她吃宵夜?
姜铃说:“别用你那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在角落里待久了,会发霉的。”余凡帮她穿上一件外衣说:“希望你不会失望吧,毕竟角落外也不过是镀了一层光而已。”
姜铃白了余凡一眼说:“会不会说话啊你。”
“啊!你轻点,没照顾过残疾人啊。”“我去,怪我咯。你明明是腿残,又不是手残。我还帮你穿衣服,够意思了。”余凡一脸埋怨道:“而且大半夜带你去开小灶,食堂肯定早关了,得出校。我容易吗我。”
姜铃笑了,余凡懵了,很好笑吗?余凡说:“不是,你现在很危险你知道吗?你还笑的出来。”
结果余凡“暴力”的把姜铃安顿在了轮椅上,用一种怨妇的眼神看着余凡。看的余凡就只有这么不舒服了。余凡拿起书包,再拿出一个小毯子盖在姜铃腿上说:“出发。”
“叮当。”余凡从书包里拿出了钥匙,开了门。话说姜铃也是一个好奇宝宝。刚才与余凡一阵“和解”后,彻底解放了天性。
到了楼下,姜铃好奇道:“你这书包是不是万能包啊,什么都有。”
要出校得经过润德楼(余凡的寝室在此。),余凡白了姜铃一眼说:“您是问题宝宝啊。”
而七楼的一间寝室,殷俗在窗边看着两人笑说:“这不挺可爱的嘛,一天天非得板着个脸。”
殷俗转而说:“不过,余老头够拼啊。为了夺信任连这么多年的防御第不要了。不过,我还真想看看余老头怎么带着一个残疾人翻墙。”
带着残疾人翻墙显然是一个蠢蛋行为,而在殷俗眼中 余凡就是那个蠢蛋。
而此时的两人已经快到门卫室了,可在两人快靠近时 门卫室的灯关了。大家都心知肚明,没人会去点破。天华的大门分一个车道和一扇供两人通行的铁门。铁门没锁,余凡直接打开带着姜铃出去了。
没人会拦着两人。
天华建在上山路上,到公路上得有个几分钟的路程。学校面前便是一所医院。
到了山脚,沁人的药香钻入鼻中。
姜铃惊叹道:“这药好香。中药原来怎么香的吗?”余凡说:“嗯,这是许多中药材熬制混合出的香味。中医是个好东西。可惜快被人们忘干净了。”
“那你呢?那个盛名之下的天才。”姜铃看向余凡,余凡笑说:“这不有人记得嘛,对吧,铃姐。”姜铃笑了说:“那你就祈祷我不会在以后忘了吧。”
余凡推着姜铃走着说:“相比你会不会忘了我,你知道我以前干什么的?”姜铃说:“不知道啊。”,余凡有些兴趣了,姜铃一脸无所谓说:“我只是想到右派不至于无缘无故的针对一个七岁孩子。”
余凡笑说:“看来你还不算太笨。”“你竟然敢说我笨,余凡你死了,我心里小本本上已经给你记上一笔。”
余凡只是笑了笑,唱起了歌说:“生之兮归去,死之兮携来。聊慰兮我心,何食糜兮于堂……”“你唱的是什么?”“我写的,没名字。”姜铃长舒了一口气说:“怪压抑的。”余凡笑了笑,而这次,两人的心中都升起了一些东西。这种东西啊,叫做悲怆。
余凡和姜铃走了莫约十几分钟。来到一家面馆—————陆氏面馆。现在已是零点,可里面的人却还有很多。
余凡推着姜铃就走了进去,坐在收银台的老人见余凡来了,立马说:“余小子,吃些啥?”,余凡笑着说:“陆老您说了算。”
老人站起说:“两碗羊肉粉,一碗余小子的。一碟干辣子(地方小吃),一碗甜稀饭。余小子,帮我收着钱。”“放心吧。”
余凡笑着挑了位置坐下。
姜铃问道:“你和老板很熟吗?”余凡点了点头说:“陆老开这家面馆三十年了,他的而且陆子良今年也近四十了。我叫陆子良都叫陆叔。他是个数学和物理学双硕士。也是殷俗在这两方面的师父。我和殷俗都把这里当做食堂。”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人端着两人的食物出来。这人自然就是余凡口中的陆叔陆子良了。陆子良笑说:“臭小子,带着女朋友翻墙了。”余凡翻了一个白眼说:“什么叫翻墙,那是为了锻炼身体而进行的体育活动。而且这是我班主任,不是女朋友。”
陆子良咧嘴一笑说:“那可管不着,反正刁月鑫正因为你拐走了殷俗正拿着菜刀准备给你一刀。”余凡咳了一下说:“刁小娇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跟你扯犊子了,我先去忙了。”话完,陆子良便又钻进了厨房。
余凡立刻分了上桌的食物,稀饭是专门给姜铃的。可姜铃那吃的完啊。稀饭就吃了一小半,余凡也不嫌弃,端起来就把剩下的全喝了。
两人也坐了一会儿,原本很多的食客也渐渐只剩只剩几人。
陆子良又从厨房中走了出来坐下,余凡如蒙救星说:“陆叔你先照顾一下,我去方便一下。”
余凡一溜烟就跑了,上了二楼。
陆子良笑说:“不怕他跑了。不过,我还是比较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让他们如此针对。”。
姜铃说:“做错了什么吗?”,陆子良一怔,怎么一下子就像换了一个人。
姜铃自嘲道:“我来之前,他们找人告诉我。如果我能在这里成立一个班,便给我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我明知道这会毁掉来到这个班的学生。但我没有勇气阻止他们,余凡是这样,刘平和其他人也是这样。可后来我发现,他们大部分人都抱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拿余凡来说,他只是把我当成了弥补他当年经历的工具而已。可我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我要被这样对待,为什么?!”
陆子良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嘴巴张了张,但还是没说出来。
可姜铃的泪已经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反而让陆子良有些不知所措。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工具,我把你当人。”,一只手伸到了姜铃垂着的头前。是余凡,他很认真的说:“我说认真的,不骗你。”看那神情,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在认真的说些什么。
姜铃恶狠狠的抢了纸,擦了眼泪说:“我谢谢你啊。”。
余凡说:“我不会安慰人,所以我只能这样说。”
姜铃没说话,余凡推着姜铃向外走去。余凡说:“陆叔记账。”
陆子良还在发愣,陆老走了出来说:“这小子,有福了。”,陆子良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张嘴原本想说的话最后变成了:“希望不是个累赘。”陆老笑说:“你还差些火候。”
两人走了一会儿,到了山脚,姜铃问:“你真的不会安慰人?”,余凡想了一下,认真说:“与其说是不会,不如说是不能。那次遭遇后,我就丧失这个能力。”。
姜铃那叫一个轴啊,就是不信。非得亲自教余凡,可教了七八分钟愣是没教会。
两人又来到回学校的上山路,在中间那段。余凡停下来,把姜铃的轮子锁好。转眼就跑进了,右手边的林子里。
正当姜铃一脸疑惑时,左手边的坎下走出了一个男人说:“原来那小子发现了,我还以为他会带着你一起跑呢。”男子一笑说:“一个人跑了也好,到省了我许多功夫。”
正当男子慢慢的,快走到强忍着恐惧的姜铃面前时。姜铃打通了报警电话,可男子好像在看马戏一样欣赏她的动作,神情。这一切在他眼里仿佛就是一场戏剧表演。
“呼~”一个铁罐子砸到男子头上,一个人影从右手边的树林冲出,手里拿着一根警棍,正是余凡。
趁男人还还没缓过神来,照着男人背就是一棍。然后左手对着脸就是一拳。
接着是一脚踢在男人腰上。
男人连忙跑开了几步缓了过来,余凡将左手放进上衣口袋。追了过去,男人连忙弯身躲过了余凡横来的一棍。
男人起身一拳就打在余凡太阳穴上,势大力沉。余凡当场被打倒在地。男人坐在倒地的余凡身上说:“小子下手挺狠的啊。”可下一刻,他才会明白余凡不止对他人狠,对自己也狠。
惨叫声响起,是两个人的。余凡直接把防狼***有左手掏出,电住了男人,和他连在一起的自己也是遭了秧。
两人惨叫着,直到余凡的手按不住了开关才结束。男人倒在一旁,早早报了警的姜铃看着这一幕,这一刻她才明白了。如果警察会来早来了。现在在救她的是刚才她在心里骂了一万遍的少年。
当她想呼唤余凡时,两人又站了起来。两人相视着,余凡有气无力道:“蓝瞳,左眼处有一道伤口,你是当年闯进殷俗的人之一。也是唯一没找到的那个。”
男人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看着他,两人弓着腰,相互注视着对方。像两头狼,盯着对面这个同类的猎物。姜铃不敢出声打扰,只能看着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离开了,他认输了。
余凡没有追,不知过了多久。他走向姜铃,两步。他摔倒了,他又挣扎着起来。然后再摔倒,循环往复。
最后他愣是爬到姜铃脚边说:“手机,手机密码,二六七五四六。打电,电,话给殷俗。快。”
随后他晕倒了,姜铃这才回过神来。她从轮椅上下来,摔在余凡旁。她爬着去拿余凡的书包。按余凡说得坐了。
然后,她只能抱着余凡的头在黑夜里痛哭,她什么也做不了,两人都身形也很快,很快被黑暗,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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