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低沉,有风,和大多数的夜晚似乎并无多大分别。
此时,夜已深。
万山之巅。
一轮银月,仿佛挂在了山巅之上,两者交汇,变得触手可及。
月光如水,洒在黑暗而沉寂的大地上,使人心中有光,这明日,便是个晴天。
只是,东风作弄,这夜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动着漫天乌云,缓缓攀爬,迅速缭上了月头。
山巅之上一座古老而肃穆的城堡,在这暗月之下若隐若现,亦真亦幻,越发的神秘和诡异…
天色昏暗,乌云低沉,似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外面的夜风凄厉,如鬼魅一般,呼呼作怪。
仿佛…,注定了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此刻,在这黑色城堡的深处,空旷寂静的大殿中,有着一道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正静静地王座之上。
空气中,透着一股煞气,宛如沉寂在漫长幽暗岁月里的一头凶兽,在黑暗中悄然的潜伏着。
萧瑟的夜风中带着一丝荒凉从门窗户壁的缝隙间,悄然溜进了大殿里,从而挑逗着两侧石龛之中的烛火,轻轻摇曳。
风中残烛,闪了又闪。
将王座之上的身影映出了几分风采,借寄着那点微弱的烛火,隐约可见他双目微合,似是睡着了一般。
“呼呼~”
凄风忽甚,将这一侧石龛中的烛火吹灭了一盏,原本昏暗的大殿里一暗再暗,最后,完美地掩盖了他的样貌。
加上那一袭黑袍和不露一丝的气息,好似天生便与黑暗契合,如若闭上眼睛,他仿佛与这大殿早已融为了一体。
“咯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轻响,有人将殿门打开。
旋即,整个大殿好似轻轻一颤。
黑暗里,仿佛有种力量悄然悸动了起来。下一刻,只见王座之上,自那黑袍里突然迸射出一束目光,宛如刀子一般,锋利无比。
他睁开双目,幽暗的深瞳里带着一丝残忍,向着殿门深处,淡淡地看了过去。
厚重的殿门由青铜所铸,在朦胧夜色中,隐约可见上面浇筑着一些牛头马面和奇禽异兽图案,面目狰狞可憎,好似拥有着灵魂般,散发出慎人的黒芒。
门被推开,似有种通往地狱般的感觉。
然而,就在这一刻,苍穹上,却突然拨云见雾。
月光如华,顺着门缝之中溜了进来,黑白交替的光晕之下拉出了一道长长的身影。
只见他走在茫茫夜色之中,没有一丝声响,如同鬼魅般的脚步,透过点点光华,向着黑暗深处,缓缓走来。
月光洁白如霜,却又柔和的宛如妻子温柔而贤惠的手,轻轻拂过他那高挑而优雅的身姿。他一袭白袍,如月下寒霜,在这黑暗之中,竟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他腰系玉带,满头的黑发更是如瀑瀑般垂直落在了腰间,与之头顶和田白玉发簪相互辉映,如此显示出他那不凡而贵丽的公子形象。
来人走到近前,单膝跪地,恭声道:“参见族长!”
“贤弟,快快请起!”
黑袍男子连忙走下王座,将他双手扶起,声色俱厉。
“说了多少次了,私下无人,叫我大哥便行!你我之间哪来的这套凡俗的礼节!”
言语中,颇有几分责备之意。
“是!大哥!”
这长相妩媚近呼如女子般的白衣男子当即应声而起。
随即,他微微抬首,看着眼前这道黑袍素裹的身影,宛如魔神一般,其眼眸深处闪过一道不为人知的异色。
那是…猜忌。
四目相对,两人却心照不宣,一个爱装,一个爱演,倒是配合的亲密无间。
“哈哈,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嘛!”
片刻之后,黑袍男子突然收回目光,爽声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一个转身,根本看不清任何动作,他便回到了王座之上。紧接着,他指着下方一侧,那原本空荡荡的地方,黑色能量拔地而起,迅速凝聚出一把椅子,指着椅子就道:“贤弟,坐下说话吧!”
白衣男子微笑点头,随身坐了下来。
黑袍人居高临下,淡笑道: “贤弟可知我深夜相邀所为何事?”
白衣男子沉吟了片刻,然后缓缓点头。
“贤弟果然睿智!”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赞赏,又道:“以贤弟之智,可有良策助吾族早日完成大计?”
“大哥,谬赞了!”
白衣男子谦卑有序,却苦笑地摇了摇头,他自知在前者的雄韬伟略面前,自己的那点智慧只不过是小聪明罢了。
况且,以前者沉稳的性格,深夜相邀,自是想到了应对之法,让自己前来,无非合计合计。
只是,既然来了,若不作为,显然是无法交代的,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方才正色道:“五年之期已过,当年的韩氏之变,只怕已人尽皆知,的确有着棘手,不过…”
“不过什么?”
上方黑暗中的眸子闪了闪,如萤火虫一般。
白衣男子淡淡一笑,接着道:“不过,我等也早已今非昔比,而当年所赚取的力量尽数炼化了,也能弥补对吾族所造成的创伤,甚至于吾族的整体实力也因此一役更进了一步!只是……族内还有一些老顽固…”
“嗯,无妨,在本座手中他们可翻不起浪花!”
黑袍人自信而霸气地说道,音色中原有的愉悦逐渐收敛。
下方的白衣男子微微抬首,望着首位之上的男子,他努力的看了看,可即便以其之修为,竟也无法看清黑袍之中的面容。
空气里突然弥漫出阴冷的气息,而殿外的冷风也不知廉耻地跑进来凑了凑热闹,带出几分萧索。
两人之间,突然沉默了下来。
大殿之上,黑袍人好似抬了抬眼,眼中黑芒轻轻旋转,随即,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白衣男子,音色再度变得温和起来,道:“贤弟,伤势如何?”
“多谢大哥关心,已然痊愈!”
白衣男子微笑点头,内心之中长吁一口气,当那压抑的气氛笼罩下来时,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嗯,既然贤弟伤势已愈,本座便可谋划心中大计了!”
黑袍男子一声轻喝,幽深的黑瞳中光芒四动,仿佛有洞天测地之能,看得人心里直发颤。
片刻之后。只听他又道:“韩氏之变,如今已是打草惊蛇,以贤弟之见,下一步行动,我等应当拿谁祭刀为好?而贤弟可有万全之策?”
白衣男子沉思了一会儿,随后拱了拱手,道:“万全之策,倒是不敢当,不过,这愚见,小弟倒是略有一条,还望大哥参详!”
“好!”听得此话,黑袍男子来了精神,遂道:“贤弟,只管细细道来。”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肃道:“韩氏之变,虽已妇孺皆知。可幕后黑手,在外界仍然是个迷,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契机。”
他的目光里突然闪过一丝狡诈,道:“有了韩氏这前车之鉴,现如今天下之势,为了谋求自保,人人杯弓蛇影。”
“而那几家更是如同惊弓之鸟,却又暗怀鬼胎,故不能连成一片。我等若能趁此良机,打掉最大的威胁,即使日后有变,也能利用他们之间的隔阂,策反之!
“如此一来,即便将来败露痕迹,他们再想联手,已是亡羊补牢,为时晚已,此乃上策!”
他侃侃而谈,显示出他对于天下大势以及各方格局,都有着深入的见解和独到的分析。
黑袍人听得入神,默默无声,只听他接着又道:“此举,虽难度系数较大,其损失相比于韩氏一役必然也会更大。不过,利弊相依,只要能成功啃下这根硬骨头,相应的回报与之将来的局势,对于吾族的千年大计,同样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
“若真到那时,扫六合,一匡天下,便指日可待!”
“好!好!好!”
话音一落,黑袍男子便不由拍手称善,一连道出了三声‘好’字,更是不吝美词的对他大加赞赏起来,“贤弟不但修为出奇,其谋略更是通达,指点江山,如在眼前,真乃吾族不世之奇才啊!”
白衣男子摇了摇头,发自内心的长叹一声,道:“大哥缪赞了!小弟这点谋略如萤火之光,在大哥的皓月之辉前,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这话倒没有丝毫吹捧之意,以前者的谋略和实力,不得不让人折服。
只是…,在这光环之下,他却生性多疑,暗藏杀机。
黑袍男子微微一笑,语气温和,道:“哈哈,贤弟也不必过谦,当年的我在你这般年纪,可未曾达到这一步。只是…”
他话锋突然逆转,疑惑道:“常言道,柿子都挑软的捏,可贤弟此举,明显有违常道,一旦失利,吾族也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贤弟可曾有过最坏的打算?”
说着,他微微抬首,那对深邃幽眸仿佛是来自九幽地狱一般,深深地看了下方一眼。
四目相对,一股寒意,由心而生。
白衣男子面色微变,当即解释道:“是小弟疏忽了!小弟以为打掉最大的威胁理由有三,其一,敌在明,我在暗,吾有着先发制人的机制,这一旦出手,必将雷厉风行,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其次,如若舍大取小,对方整体实力依旧很强,可与争锋,难解吾族后顾之忧。”
“再者,那几家各自为营,故双拳不能紧握,如此大好良机之下,我等尽占天机、人和,若能取大,那成功率定将成倍高涨。而一旦成功,即便是将来暴露行径,剩余几家又能奈我何,况且吾族暗中蓄力多年,这失败的几率可不大!”
话到此处,他突然抬起头来,正色道:“人生就像一场赌博,为了理想,若不能放手一搏,活着的意义又何在呢?”
“说得好!”
一声低喝,黑袍人突然起身走下王座,欣然道:“你的想法与我如出一辙,刚才…大哥不过是在故意试探你罢了!”
走到白衣男子身旁,他微微停顿一下,对其点了点头,而后,朝着大殿之外大步走去。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
白衣男子这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低着头,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大殿外的回廊上,二人止步,抬首处,只见山巅之上,那轮明月终归沉沦,只剩一弯月牙冒在了地平线上,眼看就要坠入深谷,陷入那万劫不复之地。
可就在这时,在那遥不可及的东方,苍穹之上,突然泛起了一抹朝霞,红光万丈,宛如末日将至的一道曙光,拨云见雾,将最后的光明洒向了人间。
片刻之后,黑袍男子收回了目光,他好似做出了某种决定,偏过头来,沉声道:“传我法令,秘密召集所有长老回族,同时集结族内所有高端战力,随时待命!若有违令者,当场诛杀!”
说完,他将一块黑色令牌丢给了后方。
“遵命!”
白衣男子接过令牌,身形立刻淡化起来,如一缕青烟,眼看就要消散之际,却听耳边再度响起了那道声音。
“贤弟,将此次行动,通知那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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