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常见的海村小事

天明大陆,唐历169年秋,北陈,青州沿海的永旺村。

夕阳西下,八岁的许灵刚从村长的家里出来,脸上露着不该是这个年龄孩子的疲倦。他才八岁,他应该在玩,而不是在村长家帮全村的渔民们算账。许灵这样想着,往平日里大家伙一起玩的地方走去。

小竹林里并没有自己的弟弟和那几个小孩的影子,只有许家的二叔背着刚刚砍的竹子向村子走来。

“二叔,有没有看见许仙他们几个啊!”许灵对着远出的二叔喊道。

“是阿灵啊,我没看到他们。可能去海边了吧。”许二叔顿了顿,“走,去咱家吃饭,二娘今天炖了排骨,还烤了生蚝。”

“……”许灵无语,“您还是早点回去和二娘生孩子吧!我还得去找他们,不然等会找他们的可就是阿爸的鞭子了。”

“你这臭小子。”许二叔笑骂一声,“我先回去了,注意安全。”

“好的二叔,拜拜了二叔。”

二叔走后,许灵又去了经常偷偷跑去的海边,心里想着,十三岁的小花姐也在,他们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其实叫十三岁的小女孩叫姐姐,许灵的心里还是有些抵触的。毕竟自己已经活过二十多年了,而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在这个奇怪的世界的自己,心态自然是成年人的心态。

成年人的心态就不可能把这几个五六岁的孩子往外边放,许灵在心里吐槽着,不过乡下渔人忙于生计经常很晚回家,几乎管不到孩子。这个世界又没有住校生这个概念,孩子放学后就出去疯玩,四处乱跑。

反正,许灵是管不到自己这个弟弟,虽然弟弟的名字是自己取的,其实自己的名字也是自己取的。许灵还记得自己出生那天,听见自己的阿爸要给自己取名叫大宝,大狗,大黄,当时奋起反抗,口中直呼:“灵!灵!灵!灵!灵……”

当时接生婆说这是好事,天生就会说话,这才扭转局势。同样,小自己两岁的弟弟出生的时候,也是如此。两岁的自己在二娘的怀里看着从阿娘那里爬出来的弟弟,恶上心头,叫:“许仙,许仙,许仙。”那时的自己已经表现出来不同常人的智慧,于是认为自己的二儿子有机会可以成仙,于是同意了这个名字。

海边没有孩童们的身影,但是那沙滩里的礁石上坐着一个身穿红衣,脸上有许多皱纹的陌生老人。那老人笑了笑,朝自己招了招手。

许灵感觉有些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一个陌生的老人。村里上一次出现陌生人还是去年朝廷的官员来统计人口。再上一次则是某武探花荣归故里,带着随行侍从回老家把他年迈的阿爸接去京城。

许灵摸不准这个老人来这个是想干嘛,旅行,探查民情,还是路过。但是看那老人面容和善,慈眉善目,常挂微笑,心想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于是上前询问。

“老爷爷,你有没有看见四个小孩在这里玩呀?”许灵使出这几年学习的卖萌术,奶声奶气的问道。

“看见了呀,是两个男孩两女孩吗?”那老人仍然坐着那块礁石上。

“是的呀,阿爸叫我来叫他们回家吃饭。”许灵在距离老人五六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没有继续靠近,“您知道他们跑到哪里去了吗?”

“当然,我看见他们往那边去了。”老人指了指远出礁石林立的方向。

“不是吧,那边不是礁石林吗?他们那么小,怎么可能上的去。”许灵一脸不相信的说道。

老人见许灵不信,轻松地说:“他们当然上不去。”

“铃铃。”

老人跳下礁石,朝着许灵走来。许灵神色警惕,那老人每走一步,自己就退后两步。

“那您怎么说他们去那边了呢?”

“我说那边,又不是指那片礁石,他们去了礁石的那边。”

老人见许灵警惕心重,没有再往前走。

但是许灵没有停止后退的脚步,因为他刚刚听见了铃声,那是自己用在另一个世界里学的知识制作的一个铃铛,只给了自己的弟弟许仙,声音不说独一无二,至少在这个世界里,目前还没有听到过。

老人眉头一皱,心想这小孩警惕性真高,不会是暴露了吧,遂突然向着许灵迈步冲来。

见老人有所动作,许灵转身就跑,边跑边喊:“杀人了!杀人了!杀人了……”

然而老人可不是寻常人士,他一个八岁的小孩,哪能跑得过身为武者的老人,几下就追到了许灵,老鹰抓小鸡一样地将许灵给抓了起来。

这时,不远出传来一声呼唤。

“许灵!”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啊爸!”许灵心里一喜,但很快就消失了。因为眼前的阿爸只有一个人,而这里离村子还隔着一片小竹林。阿爸即使练过几年的气机,又怎么打得过眼前这个明显是高手的老人。而且他的手上还有自己作为人质。许灵心里不禁绝望了起来。

“阿爸快走。快去报……!”

“嘭!”

老人见许灵说话,一个手刀将许灵给打晕了过去,丢到了一遍。

“你……是什么人?”许武见自己的大儿子被打晕,气就不打一处来,于是运起气机,冲向老人。

“滋滋~~”只见老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短剑,抹断了许武的脖子。血滋滋的飚了出来,沾到了老人的脸上,而老人红色的衣服在夕阳下,更加鲜红。

……

人口贩卖这个行业,王猛已经干了很多年了,也曾经被抓过,但是仗着自己的破神境武夫的实力,和两个同样有这个实力的手下,往往在从小地方押送到大地方的过程中逃脱。人口贩卖的主要对象是落单的小孩或者女人,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人口贩卖组织竟然有三个破神境武者?

就像许灵没有想到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竟然干的是这种勾当,事实上,伪装对于这些违法行业十分重要,王猛深谙此道。王猛两个帮手一个刀疤脸刘立达,鹰钩鼻的大光头胡木旺此时正在船舱里清点着这批运送的货物。

坐在船舱靠楼梯的一边,双脚被捆,双手被绑在柱子上的许灵缓缓醒来,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还是被抓来了,阿爸没有救下自己,那么就刚刚那个情况,阿爸可能凶多吉少了。就是不知道这群人,要带自己去哪里。

“对了,许仙他们呢”

许灵看向四周,只见许多小孩子,目光搜寻,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许仙,张三妹,张二狗,王小花四人。

张二狗和王小花也看见了许灵,眼睛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但是他们忍住了。似乎哭了的话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看着年纪较小的许仙和三妹低垂着头,双眼紧闭,许灵猜测,这些小孩如果哭的话,被被打麻药麻醉针下迷药之类的。心底有些担心他们,但想到自己的处境,“呵”,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担心其他人呢。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会是什么。

“唉,本以为重生之后可以一飞冲天,一路装逼之类的,没想到竟然是被拐卖的命运。”

许灵内心叹息,“也不知道这些狗杂会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希望不要是皇宫,不然就要变太监了。”

甲板上,王猛喝着茶,刀疤脸缓缓走来。

“猛爷,加上这个小村庄的五个,已经有八十七个孩子,其中有十来个品相极好,可以卖个好价钱。”刀疤脸裂了咧嘴,“尤其是新收的五个,三个小的都是好家伙。尤其是猛爷你最后抓的那个,不仅五官俊俏,皮肤还很白,完全不像是海边人。”

事实上,许灵前世也是在海边长大的,正因为海边长大,深得其害,所以才会从小就开始保养,现在的许灵白白净净,眉清目秀,活像个穿着粗布衣的贵族子弟。

“他还非常机灵。”王猛补充道。

“机灵?”刀疤脸看向天空,“机灵有什么用,他才七八岁,过几年就会忘了自己的家乡在哪里了。”

“长安可是个好地方啊!这种小地方的孩子,如果没有我们,说不定一辈子都来不了长安这种地方。”

王猛看了刀疤脸一眼,“可他们是去受苦的。”

“那也比在乡村里不知世事一辈子强,长大后,一有战事,男的就被拉去充军,女的就守活寡。”

王猛点了点头,“也对。”

刀疤脸说:“不会吧,猛爷你是在同情他们吗?”

王猛在心底嘀咕了句,“不,我只是想反驳你罢了。”没有回答刀疤脸,他想了想,说:“把那个小子带过来。”

海上的夜空星光闪耀,海面风平浪静,船只已经在返航的路上了,对于王猛而言,只要这些孩子不在海上死掉大半。基本上是可以大赚一笔。

……

许灵看见一个刀疤脸来到自己的面前,解开了自己绑在柱子上的手。刚想活动活动僵硬的手腕,没成想那刀疤脸只见抓住了自己的手像提小鸡一样给自己提了起来。

“艹。”许灵忍不住报了句粗口。

刀疤脸疑惑地看了看许灵,“你说什么?”

“没什么。”

“你是不是在骂我?”

“没有,只是有点痛。”

刀疤脸另一只手挠了挠头,没有追究,将许灵提上了甲板,丢在了王猛身边。

王猛看着许灵,露出了和善的微笑,说:“你挺自信的。”

确实,当时要不是自己过于自信,和这人的安全距离离得更远一些,他应该是抓不到自己的。许灵这样想着。

“比那些孩子聪明多了。”王猛摸了摸许灵的头,“你多大了?”

“八岁。”

许灵没有故作倔强的不回答问题,事实上,许灵此时正在观察周围的环境,试图逃回家去。船头只有一个掌舵手和两个掌帆的,船舱门口有一个传声的侍从。自己身边有这个老人和带自己上来的刀疤脸。由于自己身高不够,几乎看不见船外的景象,但可以看见天上的星星,天气晴朗,海风很小。这应该是到外海了,也是,内海有陈国海军,这些违法犯罪的勾当只能绕路。许灵这样想着。

“铃铃。”王猛把玩着一个铃铛,“这个铃铛很有趣,我从来没听过这种声音,这是你们那的特产?”

“嗯。”许灵回答。

“所以是铃声暴露了我吗?我一跳下来你就跑。”王猛继续说。

“嗯,你说他们‘在那边’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许灵回答。就为了这种事叫我上来?还是在继续装好人?许灵想着。

“不错,很警惕,你们那边经常有小孩失踪?”

“没有。”许灵看着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老人,“这是我出生以来的第一次。”

“呵。”王猛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说:“你爹死了。”说完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小家伙,要看看他有些什么反应。

许灵捏紧了拳头,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那是一缕仇恨的火花,但是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只有八年,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啊。许灵只感觉心在滴血,怒火中烧,但他又清楚的知道,现在的自己毫无办法。许灵闭上眼睛,将眼前这个老人的模样深深地刻画在了自己的骨子里,“我一定要报仇。”他这样想着,睁开了眼睛。

许灵忍住心底的悸动,低下头,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王猛见眼前的这小家伙毫无反应,失去了兴趣,招了招手,示意刀疤脸把许灵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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