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级课员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她用力吸了最后几口奶茶，一串“滋滋”声响起。她弯下腰，敲了敲地上一条镶嵌在道路两侧、与道路平行的宽约20厘米的绿线，绿线打开了一个口子。她把奶茶扔进去后，绿线又迅速合上开口，奶茶杯将被传送至远方。
一切正常，她想。
然而，下一刻，智脑却来了消息。
她连忙打开来看，是上司发来的，一看内容，着了慌：
姚小桃，别值班了！你爸快不行了，已经签了协议，被送去东部的安乐死中心了，速来！我会找人顶班。——王启缘。
父亲？她脑海中浮现出他的脸来，“你真要走了，那……”
快去！快去！她慌乱地想着，调转过头，寻找最近的传送口。
忙中出错，她竟忘了寻求智脑的帮助。所幸，传送口并不远，她使用身份权限很顺利地通过了。
出口打开，庞大的建筑映入眼帘，这就是安乐死中心，让人又爱又恨的生命终结地。几年来，她都是陪着自己的朋友、同事来这儿，目睹一个又一个油尽灯枯的生命逝去，如今，终于轮到她了。
姐，快来，在302。——小雯
她接到消息后，本想坐电梯，奈何今天人似乎很多，电梯忙不过来。便动用灵力提速，转瞬间就到了302号房间外。
门大敞着，姚小桃有些害怕，比在战场上面对畸变体还要害怕。她不想去面对父亲那张让人看了悲痛的脸。可逃避总是没用的，因为事实已经近在眼前。
“姚小桃，你要镇定，要给父亲一个好的形象，让他好好地走，要给小雯一个好榜样……”她默念。
姚小桃脚步轻轻地走进有着淡蓝色墙体的房间，她的父亲正躺在大床上，一个医护站在大床左侧，浑身肌肉紧绷，严阵以待。她的妹妹，姚雯，半跪在大床右侧的地板上，两条消瘦的手臂搭在床上，低着头，长发披肩，遮住了脸，看不清楚表情。
"小雯……“她蹲在妹妹身旁，大床里父亲只微微真着眼睛，他全身肌肉都已经僵硬、老化，动弹不得，只残留着最后的意识。
“你们还有5分钟。”医护是见惯了这些场面的，他看了一眼姚小桃身上的行刑课制服，语气放缓，“他一直在等着你们，再看看他最后一眼吧，五分钟后他的意识就撑不住了。”
姚小桃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向床上形容枯槁的父亲说道：“父亲，我们会好好的，你安安心心的。”
她还欲再说几句，要张口时却只觉千言万语堵在心头，胸口闷闷的，像压了块石头。
“啊——对！小雯，小雯，别低着头了。父亲一直放心不下我们，你让他好好看看，也走得……”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低，最后只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了，因为父亲的眼睛正在逐渐闭合。
“提前了！”一旁准备多时的医护赶紧上前，把手中针管内的液体注入床上人的身体，姚小桃眼睁睁地看着针尖刺破皮肤，液体被一点点地推进，全身血液都凉了。
父亲彻底没了气息。
她无力地碰了碰姚雯，姚雯终于抬起头，泪流满面。一双漂亮的眼睛失去了光彩。
“姐。”
应了一声后，姚雯无心再看，背过身去，靠在床沿，她的四肢松软地摊在地上，紧抿双唇，任眼泪放肆地从眼泪流出，从鹅蛋形的脸上滑过，滚进脖子里。
医护不顾正在悲痛的两姐妹，他拿出仪器扫描床上的父亲，仪器显示一片‘绿色。
“成了。快让开！必须马上处理尸体！”
姚小桃忍着痛苦把妹妹拽到一旁，姚雯已经完全丧失了精力，她被拽过去后，身体滑落，半靠在姐姐的腿上，双眼无神。
医护按了按床头的一个按钮，意识连接上智脑，手腕上狭小的屏幕发出淡蓝色的光芒。
“对了，”他转过头，“最新政策，只能留骨灰，没意见吧？”
姚小桃摇了摇头。
“那行。”医护重又回头，给智脑下达命令，心中默念确认后，指令成功。他身前的大床下方，地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型传送口。大床平稳又快速地往下降，直至完全没入传送口内。传送口关闭，地板恢复原样。
没有了大床，整个302号房间变得空空荡荡起来。
“十分钟后，去一楼领骨灰。”医护镇定说道，“节哀。”他收好仪器，理了理身上雪白的工作服后，步履轻松地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彻底没了声音，两姐妹都没有从亲人去世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没有人说话。
姚雯靠在姐姐的腿上，无神的双眼止住了哭泣。她一向感情脆弱，但忍的也快，这是他们这类人的共同点。她脑袋歪向一边，正好看到窗外淡蓝色的天空，左边窗户外一小片树枝伸出，两只麻雀在树枝上蹦跳，好不快乐。
真是……以乐衬哀吗？她发出一声冷笑。
“姐。”
姚小桃带着哭腔地嗯了一声，把她妹妹扶起来。
“接下来你想反对也反对不了了，父亲走了，我要入圣福音教。”
姚小桃扯出一个笑容，“先不谈这个，我们去一楼，等一会儿就——”
“姐！”姚雯拔高声音大吼一声，打断了她姐的话，“不要再躲了。我上个月精神测定，数值只有42，只有42！”
姚小桃愣了，瞳孔放大。
“我这种……”姚雯放低了声音，苦笑，“哪个心理诊所敢给我治？一不小心要是……人家还有理说不清。”
“但是圣福音教毕竟不是——”姚小桃愣愣的看着她妹妹。
“现在压着我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没了，我父亲没了，我已经无路可走了。快乐？你看看现在还有谁能快乐得起来？入教是我最后的希望，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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