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4年二月,冀州巨鹿郡巨鹿城。
未时已过,巨鹿城西城门的守卫牛三,站在城楼下的门洞前,望了望城里,心想再过一会,就可以换班进城吃晚饭了,这几天因为太平道的妖人要造反,军队里的伙食改善了不少,不指望有肉吃,但能吃饱了。
但牛三等四名守卫并不敢放松,因为就在刚才,巨鹿郡的护军校尉张方就来巡视西城门,这会正在城楼上面吧。
正在牛三急着想下值的时候,城外的旷野上走来四个衣着褴褛、头发蓬松、满面尘土看不清面目的饥民,他们身后远处还有五六个一样的饥民,也在往城里赶。
牛三看着这几个步履蹒跚的汉子,心想这怕得饿了好几天了吧,真是可怜。但也不能这样就放他们进行,还是得问一下。
牛三走上前几步,双手握枪,用枪尖拦住领头的饥民,喝道:“停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领头的饥民个头很高,佝偻着腰,脸上满是尘土,但一双眼睛却清澈明亮,沙哑着声音,回道:“官爷,小的几兄弟是从北边常山逃难来的,家人都熬不过这饥荒,死光了,小的几兄弟想进城讨口饭吃。”
这几年,这样的饥民牛三见多了,不以为奇,撤回了长枪,对他们几人喝道:“进去吧,安份点,不要惹事!”
四个饥民连忙作揖称谢,然后就往城门走去。
就在这时,“站住!”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从城门洞里传。
只见一名全身披挂凯甲、腰悬佩刀的武将带着四名同样披着铁甲、佩刀的军官走了出来。
“参见张将军!”牛三等四名守卫连忙半跪行礼。
来人正是巨鹿郡护军校尉张方,巨鹿城乃至巨鹿郡的最高军事长官,身高八尺有余,体态雄伟,满面胡须,双目有神。
其他四名军官是张方的下属,也是巨鹿城官军的高级将领,个个都是身材强壮。
昨日京师传来消息,太平道妖人可能要造反,张方派出了斥侯队前往平山乡太平道的老巢打探消息,但张方还是不放心,亲自过来巡视,想尽早得到斥侯的回报。
碰巧遇到有从北面来的饥民,他就想亲自打听一下消息,所以就发生了眼前的这一幕。
这四名饥民,领头之人正是吴岗,他知道这一次任务凶险无比,又因要扮饥民,不便几个师弟同来,所以,他下令由他亲自带队,挑选了三名身材瘦小的斥侯一起,作为第一拔饥民骗取城门,廖化、周仓等五人吊在远处随后跟上接应,张闿、范成统率大队人马,还是埋伏在小山包后,只要见到城门处开战,就骑马率队冲锋过来,大队步兵也随即跟上。
计划是非常完美,但没想到一到城门口,还没进城,就一头撞上了巨鹿城的一群高级将领。
吴岗心道不好,迅速用探查术打量了一下来人,张方已是中级武师巅峰,其他四名军官,两名中级武师,两名初级武师巅峰,而且几人因条件好,营养跟得上,气血充沛。
吴岗自问单打独斗不惧任何一人,但对付两人就只能平手,三人就只有招架之功了。
吴岗四人也跟着几名守卫向张方诸人行礼,但张方却不理会那四名守卫,而是走近吴岗几人,和声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吴岗照旧回道:“小的几兄弟是从北边常山逃难而来。”
张方又问:“为什么不走北门,而从西门进来。”
吴岗一惊,情知此人绝不简单,连忙回道:“小的几人一路讨饭,不辩方向,沿着村落人家就近而行。昨日在西北方的张家庄李老爷府上讨了口粥喝,听说这边有大城,今日就顺道过来了。”
张方突然语气一转,厉声问道:“那尔等可曾在路上遇到官军的斥侯队?”
吴岗暗叫不好,他自己还好,其他三人肯定会心虚露出马脚,试想,就在不久前他们一伙人才把这些官军的斥侯队杀了个精光,马匹装备也分个精光,这时正主当面质问,如何不心虚。
可惜事前没考虑这么多,不然有准备就好多了。
果然,张方一问之下,吴岗的三名同伴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抬手伸向背后的草席中的单刀。
事已至此,吴岗不再掩饰,他双脚真气贯注,一蹬地,合身猛地撞向张方,在张方一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吴岗的肩膀狠狠撞在张方胸口的凯甲上,措不及防之下,张方被撞得倒飞起来,撞到身后的两名军官身上,三人倒退到身后的城墙上才停下来。
这时,三名同伴已经抽刀在手,分头杀向周围的四名守卫,吴岗也反手从背后草席中抽出单刀,真气贯注,一刀斩向剩余的两名军官中右边的那位,那名军官正在拔出腰刀,见状连忙闪躲,但距离太近,吴岗的刀又太快,被一刀砍在脖子上,要不是头盔的披甲阻挡,整个脑袋都会被砍掉。
吴岗一脚踢开军官的尸体,拔出单刀,尸体的脖颈上喷出一股鲜血,喷了吴岗一脸,弄得吴岗整个人就如同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一般。
吴岗持刀又冲向左边那名军官,当头又是一刀,那名军官抬刀一挡,全身一震,倒退了一步,吴岗接着又想给他一刀,但张方三人已经拔刀冲上前来,分左中右三路向吴岗劈砍。
在吴岗料敌术探查之下,三人的动向都在掌握之中,吴岗抽身后撤,闪过三把单刀。吴岗再次挥刀上前,与张方四人战成一团,但却已无还手之力了。
这时,城楼上的官军发现城门前打起来,他们的将军也在其中,不敢放箭,全都抄刀拿枪冲下城楼,有三十多人从城门洞里冲出来,把吴岗四人团团围在城门前,不出几个回合,吴岗的三名同伴就被乱枪刺死,剩下吴岗一人左支右挡,身上已经多处受伤,危在旦夕了。
吴岗在几十人的包围圈中,看似狼狈不堪,但他脑海中却出奇的清醒,体力的流失、伤口的疼痛、刀枪的风声以及敌人的怒吼,都像是与他无关的事物,他冷静地计算、闪躲,实在躲不过了,选择最有利的方式挨上一刀或一枪,而不至于过大的影响行动力。
“终究还是凡人啊,什么百人敌、万人敌,离我还是太过遥远,每个人都自认为是世界的中心,历史的主角,但只有在临死之时,才知道自己不过是风中的尘土,那么的微不足道。”
吴岗心中感慨到,在劫难逃了。
就在吴岗刚刚闪过一排长枪,又格挡住三名军官的劈砍,右手脱力,单刀离手落地,张方的全力一刀又当头劈来,吴岗背靠城墙,退无可退,挡无可挡,只得束手领死之际。
一把单刀从远处疾抛而来,正中张方的单刀侧面,单刀一斜,砍在吴岗身侧的城墙之上。
这时,围住吴岗的官军阵角大乱,血肉横飞,正是廖化五人快步赶到了城门前,挥刀从背后攻击官军。
飞刀砸偏张方单刀的是廖化,他见到吴岗危急,急中生智,才从鬼门关前捡回了吴岗一条命。
“天不亡我!”吴岗精神大振,力量重新贯注全身,他趁张方砍偏错身之际,猛地一用力,从侧面撞在张方肋下,张方侧退好几步,连带几名军官士卒退到了城门洞,吴岗则趁势冲到廖化几人的阵形之中,暂时脱离了危险。
众人见到吴岗脱险,士气大振,刀枪相逼,将一众官军赶进了城门洞,在城门口留下一地的尸体。
廖化带队用的正是两仪三才阵,周仓、杜远打头虽然没有盾牌,但各自一把单刀舞得是水泼不进,裴兴、宁义的长枪在侧面突刺,廖化也不时用长枪从正面刺杀,一时杀得官军节节后退,退到城门洞中后部了。
吴岗在后面反而闲了下来,他正想从地上捡一把长枪加入战团,却感到后方地面传来震动。
吴岗回头一看,只见城外旷野上尘土飞扬,一群黄巾骑士绝尘而来,当先却是一匹无人的战马,黄色的鬃毛迎风飞舞,如离弦之箭奔城门而来,正是吴岗的坐骑金毛。
吴岗见状大喜,快步迎了上去,在吊桥上与金毛会合,吴岗翻身上马,抓起挂在马鞍侧面的黑龙,冲着城门洞里的众师弟大喝一声:“闪开,看我的!”
廖化、周仓、杜远毫不犹豫地往两侧一闪,把挡在正前方的张方露了出来,吴岗催马疾驰,双手握枪,对准了张方杀了过去。
张方见到纵马而来的吴岗,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慌之色,大呼部下挡住,但哪里还来的及,黑龙呼啸着击飞了张方的单刀,在张方绝望的眼神中,黑龙接着刺穿了张方的胸甲,扎进了张方的胸口。
吴岗顺势一挑,张方庞大的身躯飞了起来,砸翻后面五六名官军士卒,官军大恐,再无战意,转身都往城里逃跑。
吴岗驱马追击,认准剩下的三名军官,逐一击杀,当吴岗追到离城门二十几丈远的城内大街上刺死最后一名军官时,巨鹿城西城门附近已无一名活着的官军了,而前锋营的八十余骑也进了城门。
吴岗安排宁义带三十几人上城楼布防,小心两侧城墙上有官军反扑,再让裴兴安排人手在城门前的几条街道上设置岗哨,又让周仓、杜远将战场清理了,把三名同他一起骗取城门,牺牲在城门口乱战之中的前锋营斥侯的尸体收捡起来,战后安葬,把地上官军的装备给大家分了,再将五名高级将领的首级砍下来丢在一边。
吴岗还想安排其他事情,但脑袋有点发空,身体一晃,差点跌下马来,廖化、宁义赶紧过来,将吴岗扶下战马,一左一右架到城门旁边直通城楼的台阶上坐下。
宁义想解开吴岗的外衣,但鲜血已将衣服和身体上的伤口粘到一起,廖化取来几袋清水,将衣服打湿,让吴岗忍着点,吴岗示意没事,廖化和宁义一起动手,将衣服扯下来,疼得吴岗咬紧牙关,浑身青筋暴起,满头冒汗。
血衣被丢到一边,宁义趁廖化配草药的功夫,数了一下,吴岗身体前面有四道刀伤、三道枪伤,背后则有六道刀伤、五道枪伤,大小不一,宁义心疼得直抹眼泪,吴岗见状,骂道:“我又没死,你哭什么?”
廖化将配好治创伤的草药给吴岗敷上,再用干净的麻布包扎上,再换上出发前换下的衣服皮甲,把头上的黄巾也带上了。
不一会,伤口上草药的清凉感觉传遍了全身,吴岗又调动气海中已剩不多的真气在全身运转一个周天,身体中的虚弱感顿时消减大半。又接过宁义找来的几张麦饼,就着清水,大口吃起来。
这时,几名平民装束的汉子被士卒带了过来,说是巨鹿城的圣教符师,要来拜见将军。
吴岗一见,为首的汉子果然是巨鹿城的符师,叫丁丰,在平山乡见过几回,两人见过礼后,吴岗让丁丰再介绍一下巨鹿城的情况。
巨鹿城目前有守军一万,步兵八千,骑兵两千,主要驻扎在南门军营,四个城门均由守军派人看守,守将张方及其手下六名千人督即牙将,个个武勇过人。吴岗让丁丰辨认了一下人头,丁丰忍着恶心确认了正是张方和其中四名牙将。
吴岗心中大定,也暗自庆幸,方才在西城门一举干掉了巨鹿城的官军指挥层,一万官军群龙无首,短时间是无法组织起像样的反攻了。
丁丰接着介绍了巨鹿城的官府情况,巨鹿城在藉一万余户,约六万人,是巨鹿郡最大的城市,也是河北诸州中排名前五的大城市,商贸发达,富商众多。
巨鹿郡太守周进治事住所都在城中心的太守府,太守府占地极广,但只有几十名官军驻守,巨鹿郡及巨鹿城的一干官员属吏大多住在太守府内。
周进为官清廉,与张方的关系并不好,平日里与军队没有什么往来,短时间难以掌控军队,不用担心。
倒是城北面的粮仓、兵器库、物资库也是由官军看守,储存有大量粮草军资,要小心官军狗急跳墙,烧毁仓库。
吴岗谢过丁丰,让丁丰组织信徒在城里制造混乱,迷惑官府,等会戴上黄巾为大军指引攻击目标,丁丰领命而去。
这时,吴二来报,前锋营大队已经到城门下了。
吴岗传令让大队进城,命令廖化率陈德、刘铁两部共一千人夺取粮仓,周仓率王兴部五百人夺取兵器库,杜远率杨圣部五百人夺取物资库,拿下后原地驻守,防止官军纵火,以及有人趁乱抢劫。
而剩下的两部一千人则由张闿、范成安排在西城门布防。
直到这时,吴岗才彻底放下心来,巨鹿城拿下了。
一阵混乱之后,西城门内外已经是井然有序了,布满了黄巾军战士。吴岗同裴兴、宁义策马检查了一遍几条大街上的防线,看了看空荡荡的大街,心道官军这时再来已经没用了。
三人走向城门时,又有斥侯来报,黄巾军中军大队已经到城下了。
吴岗再次查看了一番城门口的布防情况,叮嘱众将士打起精神,就带着张阁、裴兴、范成、宁义及一众亲兵出城门迎接中军到来。
吴岗众人出了城门,只见城外的旷野上旌旗招展,铺天盖地的黄色浪潮向巨鹿城席卷而来,当先是七八名身着皮甲的黄巾军将领,正驱马而行。
吴岗众人连忙策马过了吊桥,又向前行走了三十几丈,来到众将面前,抬首挺胸,右手捶胸,报道:“中黄太一护佑,前锋营统领吴岗参见渠帅、副帅!”
城外众将驻马而立,身后大军也停止了前进,领头的大将正是高升,身侧是严政、刘辟、龚都、程高、邓茂等诸将,高升问道:“吴将军,现在战况如何?
吴岗沉声回道:“全凭圣师及诸位布置得当,前锋营己拿下巨鹿城西城门,巨鹿郡护军校尉张方及手下四员大将已被我军斩杀,前锋营伤亡三名战士,就待中军到来,一举攻占巨鹿城。”
言罢,吴岗让亲兵将张方等五人的首级展示给众人观看。
虽然高升等人远远望见城门上下都是黄巾,已有所预料,但仍然被这战果惊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在高升等人想来,就凭吴岗前锋营这三千人马,这几个时辰下来,顶多也就和巨鹿城的守军对阵一场,占点小便宜,至于攻城的重任肯定还是要靠他们这些主力来完成。
一路上他们还在商量,是一鼓作气,用人命去堆,强攻一道城门,三面虚张声势,还是四面合攻,靠人多取胜,最不济就是围而不攻,依靠城内的信徒里应外合。
总之,众人都肯定因消息走漏,拿下巨鹿城必将是一场恶战。结果反而是前锋营轻易破城,还斩杀了敌军主将,立下了天大的功劳,这消息让高升等人一时难以接受。
看着还在等待命令的吴岗,高升强作笑脸,朗声说道:“恭喜吴将军旗开得胜,立下首功,你部就还是守卫西门,城中官军就由本帅解决了。”
吴岗领命,高升接着就安排了众将的任务,派遣众将分别领军攻占城内重要建筑,控制其它三座城门,消灭官军有生力量,彻底占领巨鹿城。
高升安排的井井有条,吴岗也是暗中称赞,不愧是圣教中的青年翘楚。
吴岗陪同高升众将进了城门,目送众将各自领军杀入城内,一时间,滚滚黄色洪流涌进了巨鹿城,开枝散叶般地向城内大小街道漫延而去,喊杀声在远处响起。
吴岗这时才感到浑身疲惫不堪,心道暂时是没自己什么事了,就率众人上了城楼,吩咐亲兵观察城内外的动静,就进了阁楼,随便找了个床榻,侧身倒下休息,叫张闿等人也各自休息。
吴岗实在太累了,也可能是失血太多,倒头便睡着了,难得一次的作起梦来。
梦中,黄巾军攻城略地,势如破竹,席卷中原大地,官军闻风丧胆,没多久吴岗就率大军攻入了洛阳城。
在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上,张角身着皇冠皇袍,高坐龙椅之上,论功行赏,吴岗功勋卓著,被封为蜀王,掌管四川军政大权。
吴岗前世就是四川人,平头老百姓一名,这一下成了家乡的第一号大官,把吴岗高兴地咧嘴大笑。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