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4年二月,冀州巨鹿郡巨鹿城。
在军营里忙了一天,回到将军府吃过晚饭,回到内院堂屋时,天色又黑透了。吴岗心想,早出晚归的,赶得上前世的九九六上班了,
虽然他知道除了前锋营,黄巾军其他军队已是马放南山,处于小长假的状态了,但危机感却让他不敢放松。
一进堂屋,却见芸娘和灵儿齐刷刷地跪在地上,见他进来也不起身,吴岗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芸娘拉住想站起来的灵儿,带着哭声地说道:“全怪奴婢们妄言,想要绿绮琴,连累将军受伤了,求将军责罚!”。
吴岗上前,将二女扶起来,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受伤了?吴大给你们说的?”
芸娘连忙说:“不要怪大哥儿,是奴家发现琴面上有新鲜的血迹,追问之下,大哥儿无奈才说了实情。将军实在不该为了这身外之物受伤的。”
吴岗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能怪你们,这琴不过是他们的借口,比武之事早晚都要发生,不是因为一张琴就是因为一头猪。”
灵儿闻言,噗嗤笑出声来。
芸娘也莞尔一笑,如百花盛放,堂屋里都明亮起来。
不过,芸娘坚持要看看吴岗的伤口才放心,吴岗无奈之下,只得让二女脱去他的外衣,露出上半身全是紧绑的布条,有些地方还有新鲜的血迹渗出。
二女惊得嘴都合不上了,望着吴岗的眼睛又是眼泪汪汪了,连声问:“怎么有这么多伤?”
吴岗随意说道:“都是些小伤,进城时弄的,全都要好了,不关事的。”
芸娘嗔怪道:“怎么不关事,都又流血了,要重新包扎。”
吴岗拗不过二女,只得同意,芸娘让灵儿去前院找老何要草药,自己先小心地将原有的布条解开。
一直弄到二更过后,十多处伤口才重新处理完,不过处理得就比廖化要好得多了,吴岗感到浑身轻松多了,谢过二女,吴岗就让她们先回去休息了,改天再听芸娘弹琴。
如此一过就是十几日,吴岗的伤已好的七七八八了,已经可以在早上缓慢地练上几遍莽牛劲功法了。
在吴岗的指导下,搬进军营的铁匠铺已经打造出了一百多面铁盾,有五六十斤重,近一人高,长方形,最下面有两个锐角,用来插进土中加大格挡力,估计再有一个月就能打造出五百面这样的铁盾,让盾兵队全部装备上。
这些日子,巨鹿郡的圣教信徒以及贫苦农民聚集而来,前锋营补齐了五千人,而中军则扩张到了十五六万人,高升等人是来者不拒,只管人多。
对于增加的两千人,吴岗并没有再增设大队,而是经过挑选后补充到现有的七个大队之中,在现有的大队之下,各增加几个中队,现在的前锋营编制如下:枪兵一队一千人,枪兵二队一千人,盾兵队五百人,骑兵一队八百人,骑兵二队八百人,弓手队八百人,斥侯队一百人。
因吃食跟得上,将士们的训练很顺利,基本队列已经没问题,阵法和基本技能训练已经入门,前锋营已经有点职业军队的样子了,再给个两三个月,吴岗相信能带出一支能与官军主力对阵的队伍来。
经过绿绮琴之事,芸娘二女对吴岗亲近了不少,平日相处少了许多拘谨,让吴岗转世之后,首次有了家的感觉。
这一日,晚饭后在堂屋中,吴岗端坐主位之上,一边喝着当饮料来喝的米酒,一边听着芸娘用绿绮琴弹奏的汉末流行小曲,摇头晃脑的,舒畅无比。
看着衣着装饰虽然简朴,但仍然透着高贵大方的芸娘,吴岗不禁想起了前世熟悉的经典音乐《斯卡布罗集市》,是影片《佐罗的面具》中的主题曲,讲述了一名贵族之女爱上了一名匪徒的故事。
吴岗灵机一动,能不能让芸娘弹奏这《斯卡布罗集市》呢。
说干就干,吴岗就问芸娘,能不能弹奏在圣教中流传的一首曲子,名叫相思赋,芸娘颇有兴趣地让吴岗唱来听听,吴岗就把脑海的旋律哼着演示了几遍,芸娘不断地校正琴音,两盏茶时间,芸娘说可以了。
说罢,绿绮琴就弹奏起了这曲《相思赋》,悠扬空灵的琴声响起,饱含着少女期盼、喜悦、思念、哀怨的情绪,在堂屋里盘旋不绝,让吴岗、灵儿神飞天际、如痴如醉,心情跟随曲中的情绪起伏,仿佛经历了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
一曲终了,三人都默不作声,还沉浸在美丽的旋律之中。
半晌之后,只听得灵儿感叹一声:“想不到你们邪教之中还有如此好听的曲子。”
芸娘闻言一惊,面色一肃,眼中射出厉光,喝叱道:“灵儿,休得胡言,还不向将军认错。”
灵儿吓得一吐舌头,偷偷打量吴岗。
吴岗这时却目瞪口呆,脑中如翻江倒海一般,手中的酒樽落在案上都不自知,此时芸娘发怒的样子,与前些日子在帅府门前被杀的巨鹿郡太守周进怒骂张角的样子重合起来,如此神似,再联想起在帅府争抢绿绮琴时刘辟说的,绿绮琴是巨鹿城太守府的宝贝,那芸娘的身份还不呼之欲出,任由吴岗两世为人,也惊得不知所措。
吴岗指着芸娘,惊骇地问道:“你,你就是周进的女儿?”
芸娘的脸色刷地一下变的惨白,如闪电击中一般,一下瘫坐在地,她抬起头,盯着吴岗,狠声喊道:“我就是周进的女儿周芸,灵儿只是我的侍女,不关她的事,你把我抓起来送给张角立功吧。”
灵儿这才反应过来,惊叫一声扑到芸娘的怀中,“小姐,不要!”
吴岗呆呆地看着芸娘,喃喃说道:“周进是我圣教的敌人,战败被杀很正常,但和你们无关,在我眼里,你们是我的家人,我抓你们作什么?”
芸娘松了口气,但一时间悲从心起,失声大哭,一段时间来,她虽然知道吴岗是她们的敌人,但吴岗对她们如同亲人般呵护,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问题,把吴岗当作了她们在世上的唯一依靠,但今天无意中挑明了真相,对芸娘尤如天塌了一般。灵儿见状也跟着哭起来,还喊道都怪她多嘴。
一时间,堂屋里诡异无比,吴岗呆呆的坐在主位上,两名年青女子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不知过了多久,二女哭声渐歇,只在小声地抽泣,吴岗也回过神来,让灵儿带着芸娘下去休息。
在二女搀扶着走出大门之际,看着芸娘瘦弱的背影,吴岗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你们放心,只要我吴岗还活着一天,就会保你们一天平安,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芸娘闻言,身躯一振,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力量,她回头幽怨地看了吴岗一眼,转身和灵儿出门而去。
吴岗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望着摇曳的烛火,感叹着人生的无常。
一连几日,吴岗都专心扑在前锋营的训练上,让自己不去想其他事情,回家后,二女还是照常服侍他的起居,但却像在心灵之间筑起了一道高墙,再难像以前那样亲切了。
二月二十二,吴岗和众师弟们正在校场上指导盾兵队配合长枪队对付骑兵队的攻击,一名信使被大门的守卫带了进来,说是圣师升殿议事,让吴岗一众前锋营将领火速前去。
吴岗心道师父你终于想起来还在造反了啊,于是安排了张闿、范成、宁义三人留守,带领众军继续操练,他则带着其他五个师弟骑马立即出发前往帅府。
进了帅府的议事大殿,大殿中人头攒动,主座台阶下站了黑压压一片圣教的中高级将领和执事,张角兄弟还没出现,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的聊着风花雪月的事,不时传出会心的淫笑声。
吴岗众人与相熟之人打过招呼后,各找位置站好,安心等待。
陆陆续续又进来了一些人,直到大殿里都有近百人了,才不见有人进来。吴岗心想圣教近期确实扩大了不少,大殿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生面孔。
这时,就听大殿里的管事人员大声通报:“圣师、神使到!”大殿里安静下来,张角兄弟三人从主座后的屏风一侧转了出来,殿内众人一齐施礼,高呼:“恭迎圣师、神使!”。
吴岗偷偷打量了一下张角,发现张角面色依旧不好,身体更显瘦削,觉得不像是进城时施法所致,应该是因马元义之死受到的打击还未恢复。
张角兄弟三人走到各自座位,张角示意众人免礼,然后分头坐下。半晌,张角冲卞喜一摆手,卞喜站了出来,大声念道:“这两日,接到其他分坛黄巾军的捷报,南阳黄巾军张曼成部攻杀南阳郡守褚贡,颖川黄巾军波才部击败朝廷朱僬军,汝南黄巾军吴霸部在邵陵打败太守赵谦,广阳黄巾军张牛角部杀死幽州刺史郭勋及太守刘卫,青州黄巾军张饶、管亥部大败北海太守孔融,其余益州、扬州等地黄巾军也起事成功,一个月内,天下七州二十八郡都发生战事,我黄巾军势如破竹,朝廷州郡失守、吏士逃亡,天下震动。”
台下众人闻讯均大喜,群情激动,连称圣师英明。
吴岗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圣教巨鹿郡黄巾军主力按兵不动,就是在等其他分坛的消息,不过,这也有点太被动了。历史上,黄巾军起义鼎盛之时,号称百万之众,但分隔各方,难以统一指挥,形不成合力,最终被分头击破。
接着,卞喜又大声宣布:“圣师决断,即日由圣师亲帅十万大军,对外号称天公将军,高升为主将,龚都等为副将,向南直取邺城,进逼洛阳;左神使(张梁)率五万大军,对外号称地公将军,严政为主将,刘辟等为副将,向东攻取广宗等城,接应青州黄巾军;右神使(张宝)率五万大军,对外号称人公将军,程高为主将,邓茂等为副将,向北攻取曲阳等城,接应幽州广阳黄巾军。卞喜总管后勤,坐镇巨鹿,吴岗率前锋营协助卞喜镇守巨鹿城。”
众将均高兴的领命,吴岗听了却心中大急,邺城之战关系着圣教的命运,他必须参与其中。
吴岗站出队列,大声说道:“请圣师允许未将带领前锋营,为南下大军先锋,抢占邺城。”
张角闻言,笑着说:“岗儿为圣教立功之心,为师清楚,但你部已在攻取巨鹿城之战中立下首功,你也要让你的师兄们也立点大功啊。”
殿内众人难得见到张角开个玩笑,也都哈哈大笑起来,吴岗瞧着高升、严政等人嘴角的冷笑,知道这帮孙子肯定在这事上使了不少力,但师父的为人,吴岗清楚,一旦下了决定,是很难更改的,只得无奈领命退下。
此后三日,黄巾军主力就先后分三批在帅府前誓师开拔了,诺大的帅府以至诺大的巨鹿城,就像老天爷用吸尘器吸了三下似的,一下就空旷起来,干净起来。
吴岗的前锋营接管了城防以及城内的治安,以至没有什么时间训练了,吴岗等主要将领反倒是空闲下来。
吴岗趁着有空,亲自掌锤,为周仓、杜远各打造一把五六十斤重的长柄大刀,为廖化打造了一把长柄三尖两刃刀,重四十多斤,为张阁、范成、宁义打造了三把二三十斤的钢枪,裴兴则要求给他打造两把两臂长的短枪。
把众人的兵器配齐,花了六天时间,吴岗又给每人打造了一把单臂长的腰刀,这才罢休。
众人成天聚在军营,比武练招,又指点十八名亲兵以及王兴、刘铁等中层军官练武,一时倒也逍遥快活。只是吴岗与芸娘二女的关系始终不冷不热的,让众兄弟都无可奈何。
时间过的飞快,一晃就是三月下旬了,大军出发已经快一个月了,前线偶尔传来消息,都是什么一路横扫四方,攻城掠地的捷报,抢来的各类物资倒是源源不绝的从前线运回,让一众兄弟心痒难忍。
吴岗的坐骑金毛由于这段时间敞开吃喝,营养跟上了,个头长的飞快,已经比寻常战马高出近一个头,身上的肉也长了起来,不再显的单薄,倒是出落的强壮无比,一身干枯的黄毛也变得金黄油滑起来,无论是跑动起来还是站立不动,都是威风异常,成了马群中当之无愧的马王。
吴岗的猛虎劲功法经过近两个月的积累,最重要的是经过生死搏杀中的领悟,在意境中终于击败了虎王,将功法演练完第六遍,突破到高级武师境界,身体的力量、敏捷、反应再次得到大幅提升,气海中的真气更加壮大,已有液化的趋势,真气完全液化是武师进阶到武宗的重要标志。吴岗相信再次与严政对战,已经有了取胜的可能。
但其他师兄弟们的情况却不太理想,除了宁义因沉迷于射击,反倒突破了武师境,张闿和范成还卡在高级武士巅峰,廖化、周仓、杜远、裴兴则卡在初级武师巅峰,难于突破。
对于吴岗练武的神速,大家分析只能是因为吴岗练成了万中无一的莽牛劲第十层,根基无比坚实所致,是没有可比性的。
但其他的人练功慢只是相对吴岗而言,与圣教中其他师兄弟相比,廖化等人十七八岁的年龄就成了武师,那些二三十岁还是初级武师甚至还不是武师的怕是无地自容了,就算是高升,也是二十四五岁才练成高级武师。
其实吴岗练体术修炼这么快还有两点因素,吴岗心里明白,但不好解释而已,一是练神术的水平确实对练体术的进步影响很大,但在练神术方面大家的进展太差了,受天赋影响,除了范成进阶到了高级学徒外,其他人都在初中级学徒的水平上徘徊不前。吴岗不想打击大家的信心,不敢提。二是吴岗有着现代理工男不迷信、不盲从,遇事好寻根问底且敢于创新的精神,对于练体术修炼甚至是练神术修炼都助益甚大,这才是他穿越带来的金手指。但这东西更是难以向大家解释。
与之相反的是,那帮亲兵和中层军官进步就很快了,亲兵们全部都进阶到了初级武士,个别的都提升到中级武士,七个中层军官本来就是从中高级武士中挑选的,这一阵吃的好、喝的好、专心练武,全部都提升到高级武士巅峰了,随时可能突破到武师境界,前锋营中高层武力是大幅得到提高,比起官军相同兵力的军官配置只高不低了。
与众人真心的高兴放松不同,吴岗其实是在强作笑脸,只是不想影响众兄弟的心情,武功的突破才勉强令他开心一点。
吴岗身体虽然在巨鹿城,但心思早就飞到邺城前线了,邺城的战事关系了整个黄巾起义的成败,张角是圣教的精神领袖,在圣教中的影响力无人能及,张梁、张宝就差的太远了,只要张角的大旗不倒,即使黄巾军在其他地方失败了,人员也会聚集过来,且士气和斗志不减。但只要张角一败,那对黄巾军来说就是天崩地陷,看似大好的局面就会瞬间翻转,巨鹿城的安宁也不过是昨天昙花。
但受这个时代通讯水平的限制,几百公里外的战场就如现代在火星上一样遥远,收到的消息都是几天前甚至是十几天前的过时新闻,让吴岗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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