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平国公子章府上。
“可恶,他怎么会安然无恙地返平?吴军怎么就没有杀了他?”日中,当平国公子章听闻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太子成安然无恙地返回平阳后在府上大发雷霆。
房间里的众侍卫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半响,终于公子章的门客兼谋士阮圉开口了,“公子,如今太子返都已成事实,我们借吴国之手截杀其于吴地的计划失败了,那就应该立刻将知晓这件事儿的人清理干净。不能让军情司查到我们的头上。”
严章冷面无色道,“确实应如此,但这件事儿,在场的诸位可是都知晓啊。”严章故意将“啊”字拖得很长,意味深长。
“啊,这。”
“我等誓死效忠公子,此事绝不让他人知晓。”一众侍卫都吓破了胆,连忙跪下,他们可都知道面前的这位公子章是如何心狠手辣。
“哼,最好如此。”严章摆了摆手,示意侍卫们退下,然后留下了阮圉。
“公子,此事这么多人知晓,恐怕会走漏风声......”阮圉低声道。
“当然不能让他们散布出去,必须让他们闭嘴,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会闭嘴。”严章目光犀利。
可怜的一众侍卫如释大赦,却不知他们的名簿都已被画上了一个大叉。不久之后,公子章府上便有侍卫接连失踪的消息传了出来。
话说晌午时分,太子成的车驾抵达王宫内,严成朝清平卫都尉阮华和清平卫众尉拱手,道:“有劳阮都头及众位兄弟一路守护。”
“太子殿下客气了,守护我平国储君乃我等分内之职。”阮华及众尉回礼,“我等先回军情司复命了。”言罢,三十骑沿原路而去。
严成携妻姜妍,带着襁褓中的严寻在侍者的引路下登上台阶,拜见平王同及其生母王后芈幂。
此时,王后芈幂正在平王同寝宫内服侍卧病在床的严同,一旁还有一干严氏宗亲、朝堂重臣,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平王同已是气若游丝了,若不是心里放不下对太子成的思念和对平国大业的托付,恐怕早在十多日前就一命呜呼了。
“父王,母后,孩儿回来了。”严成高声迈入了寝宫,严成与姜妍施礼,“父王,母后。”
平王同躺于床榻,虽然只是五十余岁的年纪,但在这个时代已是不易高龄了,严同微睁开眼,连道:“好,好,好。”三声;芈王后眼里泛着泪光看向严同一行,一别五年,她日夜思念着自己这唯一的儿子。
“父王,母后,这是吾妻姜妍,齐国济宁公主;这是吾子,是姜妍于十日前诞下,取名为‘寻’,以作祈福。”严成向在场诸位介绍姜妍她们。
“拜见太子,太子妃。”一干大臣施礼。
“诸位叔伯,有礼了。”严成、姜妍还礼。
芈王后则下阶走来,握住姜妍的手,轻声道,“一路上你们辛苦了,刚刚分娩,即刻下带寻儿去休息吧,一会我再去看你”,随即吩咐侍女引姜妍去其寝宫休息。“嗯,母后,妾身先退下了。”姜妍轻身施礼,缓缓退出平王同寝宫。
“成儿,你近前来。为父有诏要宣,也有几句话要嘱托。”床榻上的平王同挥手示意。
“父王......”严成跪在床前,看着奄奄一息的父亲,声音哽咽。他知道,这是自己父亲的最后时刻了。
“你不必太过伤心,父王身体自己清楚,早在半月前就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可就是因为你迟迟未归国,我才放心不下。”平王同轻声言,“五年滞齐,从学名师,想必练就不少本事吧。”
“是,父王,儿臣一刻未曾懈怠,苦读诗书,苦练兵法,苦习剑术,只求报效平国。”严成对言。
“彩!彩!彩!”严同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平国有你,为父放心。而为父我,尸位素餐,当国二十四年,未富吾国,未强吾军,未拓一城,吾愧对列祖列宗啊。”
“父王切莫此言,您殚精竭虑,为国日夜操劳,使我平国十余万子民安居乐业,功劳至伟,足以令先祖欣慰。”
“嗯,如今我大限将至,诏你归国主政,现在,我传位于你,你一定要同在场公卿戮力同心,兴我王业,强我平国。”严同一字一顿,却是气势昂然,仿佛大病痊愈了,可严成知道父王这是到了回光返照之时了,严同看向在场公卿,“有劳诸位了。”
“敢不从命,我等誓死报效太子殿下,强我平国。”在场宗亲、大臣行礼道。
“成儿,在场公卿都是忠诚厚实之人,愿你亲之,信之,用之;遵先王变革之遗命,施展胸中抱负,成就.......成就伟业,业...”
“父王,父王.......”严成大喊,双手紧紧抱住目光失神的平王同,涕泗横流。
外出游学五年,今日得以回家,可一回家与自己父亲见的一面竟是永别。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严成无比痛苦,在面对吴军三百人马追杀的绝境时他没有哭,可在这一刻,他哭得像一个小孩。
屋中众人尽皆下跪,悼念先王。
严成缓缓放下“熟睡”的父王,用左手揩去眼泪,右手紧紧握住随身佩剑——平王剑,目光坚毅。
......
公元前510年(周敬王十年)9月,平国第十五位国君严同薨逝,时年五十四岁,在位二十四年。其主政平国期间,鼓励垦荒,发展人丁;兴办教育,支持商业;兴修水利,改进耕作技术。内修国政,外和诸邦;养兵休战,未曾于列国发生大规模战事。谥号“文”,是为“平文王”,身葬平王陵,名留功德碑。
......
越都会稽,王宫内。越王允常正与太宰常胜端坐在席上议事。
江南夏季多雨,九月正是夏季后期,窗外阴雨连连。允常举起桌上的茶杯,看向窗外,开口问道:“虽如今吴国遭遇海灾,忙于赈灾,已无力难犯我越国了,鸠浅也从吴国平安归来了,但两国嫌隙加深已为事实,依你所见,我们现在该如何处理与吴国关系?”
“吴国自从公子光即位国君之后,任用人才,经伍子胥变革政事,孙武改革军队,短短几年国力日盛,军力日强,此为事实。”常胜用左手轻抚留长的花白胡须,他今年已经六旬了,辅佐过越国先君夫谭,是先王亲命的顾命大臣,在越国朝堂之上,威望极高。
“但这两年,吴国的狼子野心也日益显现,北攻徐、郯等国,南伐越、陈等国,西讨楚国,攻城略地不在少数。”常胜缓缓道,“吴国前两年北伐西讨,如今疆域扩大,兵力更足。依臣之见,吴国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南征我越国和平国,且平国小国也,倒是我们越国较为强大,一旦开战,我越国定是首当其冲。”
“为今之计,当内修军政,外和楚、平等国,与楚、平结盟,共同抵御吴军铁骑。”常胜急切道。
“善,当下就派遣使者赴楚、平,商议结盟事宜。”越王允常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
“只是,平国必定会与我结盟,但,楚国可未必。楚乃千乘大国,恐怕......”常胜面露担忧之色。
“现在只有试一试了,希望楚王不会对他的军力很自信吧。”铛,允常将手中茶杯放在桌上。
“王上,还有一事。”常胜拱手道。
“何事?太宰直言便是。”允常看了一眼窗外的风景。
“驻平使者今早快马来报,说平王同已于昨日未时薨逝,太子成已返国主政。”常胜小心翼翼地说。
“什么?”允常震惊,平王同与他年龄相仿,在允常束发之年便与他是同窗好友,共同拜师于越国大学者——已故的太师王选,私交甚欢,多年来一直以兄弟相称。
“那就,就派使者专程去吊唁吧。”
“诺。”常胜应下。
“多好的江山啊!”允常感慨不已。
......
平王同薨逝的消息传于平周边列国,列国唏嘘不已,毕竟平王同在位时同周边列国关系十分友好。鄣国、唐国、越国、明国、冯国、罗国、丰国、吉国、田国等九个邻国遣使吊唁,而平国的另一个邻居,就不那么友好了。
平阳,平王灵堂。
“太子殿下,这楚国欺人太甚,竟欲趁我国大丧之时,举兵伐我,这......”平国太师严光愤愤说道。
今晨平国军情司得到情报,楚国左将军景晟奉楚王之命领军三万,陈兵楚平边境,不日将攻打平国。
楚国位于长江中下游平原,也拥有江汉平原大部,地广人多,据113城,拥兵近二十万。而平国位于楚国东南部,有19城,人口10余万,拥兵仅三万。
“既然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了,那我们不得不战,我亲自挂孝出战。”披着孝服的严成十分平静,他明白,越是这种紧急关头,越要沉得住气。
“王叔,用兵之粮草,国内政务还得再劳烦您一段时日了”严成向另一位五旬老者施手行礼道。
“老臣愿为我严平,肝脑涂地。但此时兴兵合适吗?”平寿宁侯,太尉严锦问道。
“是楚国冒天下之大不韪举兵伐丧,我们是自卫还击,命外务司司监严瑞即刻派出两批外务大臣,一行往周王畿奏秉天子,陈明楚国伐丧之不义实情,请天子准许我平国用兵讨之;另一行往楚郢都,给楚国义正言辞地下战书。”严成目光炯炯有神。
“太子,万万不可啊!”一道声音传来,意图阻止即将来临的战争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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