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珍上学快满一个学期了，学会了很多汉字。她愿意写字，特别是愿意拿着粉笔在自家板壁上写，她说这样就象老师在黑板上写字一样好玩。大川还没见过粉笔。这天上午，大川来到水珍家，看见水珍正在板壁上写字，他问水珍：“水珍姐，你拿的是什么？”
水珍说：“粉笔呀。”
大川问：“粉笔是什么做的，这么白？”
水珍说：“这是我爷爷买的，他说这粉笔是用石膏做的。既可以用来写字，也可以用来点豆腐（给豆腐点卤）。”
大川看到板壁上写了好多字，跟水珍说：“水珍姐，你能帮我写几个字吗？”
“可以呀。你想写什么字？”水珍说。
“写‘狗日冉中江’。”大川说道。
“干嘛要写骂人的话呢？”水珍有点感到意外地问道。
“中江老欺负我。”大川回答说。
“你不把人家下巴都扎破了吗？也算是报仇了。干嘛还要骂人家呢？”水珍问道。
“我就是恨他嘛！”大川回答道。
“可我不想写骂人的话。”水珍说道。
“你是不是不会写那几个字？”大川又问水珍。
“谁说我不会？”水珍说。
“会就帮我写吧，求求你啦！”大川恳求道。
“你是觉得骂完他你就痛快了，是吗？”水珍问道。
“是的！”大川回答道。
“那好吧。”水珍说着，拿起粉笔就在板壁上写下了“狗日冉大川”几个字。
大川虽不认字，但他凭直觉，感觉这“大川”二字怎么有点不象是“中江”二字呢。但他相信水珍，因为水珍从来没有骗过他。于是他对那两个字不再产生怀疑，心满意足地玩别的游戏去了。
春天到了，冉家寨山花烂漫，绿草如茵，到处都呈现出一片勃勃生机。大川对水珍说：“水珍姐，我已经满七岁了。我想跟你去上学。”
“九月份才是新生入学呢，你现在去的话学校不要呀。”水珍说道。
“可我好想跟你去上学啊！”大川说道。
“我们都上了一学期了，这是第二学期，你去也听不懂课呀？”水珍问道。
“那我也想去，我觉得上学好玩。”大川说道。
“那你明天跟我去吧。不知道田老师要你不？”水珍说道。
“不要我，我就在教室外面听。”大川说道。
早上，大川吃完早饭，大川妈告诉他：“川儿，你去上学，一定要跟着水珍姐啊。别走丢了。”
“嗯。”大川回答母亲。
大川跟着水珍，走到了社房，再从社房那边往坡下走。大川以前没到过社房那边，因此感到既陌生又新奇。下到坡底之后，大川看到一条小河。过了小河，再爬一小段山路，就来到了学校。
这段上学的路程大川走了半个多钟头，他心里感叹到：上个学要走这么远啊！
这所小学就是大坡生产队唯一的一所小学，全生产队的小学生都在这儿上学。学校不大，只有五六间民房那么大。房屋也全是木结构的，墙壁也是用木板镶嵌而成的。从外观上看，与冉家寨的民房并无二致，完全看不出是一所学校。唯有房屋下面那块操场及操场上那两架破烂不堪的篮球架子，能够让人联想到，这里可能是一所学校。
大川跟着水珍走在操场的中间，走到尽头时发现一大排石头台阶。他俩从台阶往上爬，爬上台阶后，水珍的教室就出现在了眼前。
还不到上课时间，水珍带着大川径直走进了教室。这教室完全不象大川想象中的教室那样正规。它仅有一间民房大小，光线昏暗。大川仔细一看，见屋里摆放着十几张木制长课桌。每张课桌均由一块完整的木头削成，约有两米长，五十公分宽，七八十公分高。与课桌配套的长凳子也是用一块完整的木头削成的，也有两米长，三十多公分宽，三十多公分高。目测一套桌椅可以坐四到五个学生。
教室前是一张木制黑板，那黑板由一个木架子支撑着靠在墙壁上。黑板前有一张简陋的讲桌。大川抬头往上看，没有看到天花板，也没看到电灯或其他照明设备，只看到几根粗糙的房梁和盖着瓦片的房顶。大川心想，那房顶跟自家的房顶毫无差别，想必下雨时瓦片也会被大雨打得唰唰响吧，会不会淹没了读书声呢？
水珍领着大川走到了第一排，自己往里坐了下来，让大川靠着自己坐最边上。水珍右边坐的是另外三名女生，大川一个也不认识。不一会儿，老师走进了教室。水珍凑到大川耳朵边小声地说：“田老师来了。你上课莫乱说话，也莫要乱动。”
田老师上课非常严肃，大川见他手执教鞭，那教鞭是一根一米五左右长短的竹棍，大拇指大小，削得很光滑。田老师讲课时经常挥动教鞭，时而指指点点，时而用力敲打黑板，把黑板打得“砰砰”直响，时而又走下讲台来敲打着某个学生的头顶，打得学生们对他充满了恐惧，因此上课总是鸦雀无声。
大川听课非常认真，刚开始的几天，他只是听，并不回答问题，虽然有些问题他是能够回答得出的。第二周，大川开始得表现积极了。一天上算术课，讲两位数的加法。田老师在黑板上列了几个竖式，做为例子来讲解两位数加法的计算方法。讲完例题之后，田老师开始出题让学生训练了。他说：“下面，我要出几个题，大家算一算。看谁算得又快又准？”说完，田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第一道题“11 + 19 ＝？”写完之后他说：“现在开始计算，算好了的同学请举手回答。”
水珍马上拿起钢笔，在纸上开始列起竖式来。大川环顾四周，一共不到二十名学生，都开始行动了，或动笔，或掰手指头，大家都很积极主动地在做计算。大川没纸没笔，没法列竖式计算。他看着黑板上的算式时，脑子里突然一闪，有了答案。他在心里想：这题怎么这么简单？怎么还没有人算出来呢？于是他第一个把手举了起来。田老师对大川说：“请你回答，这道题结果是多少？”
“30。”大川回答道。
“正确。你是怎样算的？这么快就算出结果来了？”田老师接着问道。
大川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从11中拿出来一个加到19中，19就变成了20。11中拿走了一个就变成了10。10加20等于30。”
“你真棒！”田老师表扬完大川后，对学生们说：“大家知道他用的是什么简便方法吗？”
没有人回答。田老师只好自己解释道：“他用的是凑整法，这是一种简便的口算法。大家以后在做计算题时，先想一想能不能用简便方法去做，不要一味地死算。”田老师解释完后，又鼓励大家道：“咱们能不能再举几个例子，并试着用刚才的凑整法来口算一下？”
大川马上举手说出了“12 + 18 = 30”的例子。随后，其他同学也受到了启发，相继有几个学生也举了几个例子。田老师对本节课感到非常满意。
下课了，水珍竖起右手大拇指，对大川赞扬道：“大川，你太棒了！”大川心里也感到非常得意。
大川旁听了不到两周时间的课，就不再去了。一来是路远，二来是内容跟不上，毕竟人家都上了一个多学期了，大川还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呢。因此这两周新鲜劲儿一过，大川也就不再去旁听了，只等着下学期去正式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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