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高清明

活下去,穿回去,韩落梳理了一下自己现阶段的主要任务,决定将按照原计划将工作重心放到景王身上,在此之前,关于这个时代的基础知识有必要了解一下。

按照景王的吩咐,她被分配到很偏的一间平房,这边紧挨着柴房,平日里人比较少,夜晚就显得格外冷清,寒冬中屋里没有任何取暖设备,只有一床薄薄的被子,她将脑袋也缩进去,不停的搓手手,想起了小时候的日子,那时家里实在太穷了,好的被子给了弟弟们,她只能将肚皮贴在炕上,困的不行才能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已经好久没过这样的生活了。

天刚蒙蒙亮,她便起床。学习了几日规矩礼节,这染布的事儿,便紧锣密鼓的张罗起来了,并趁此机会打听消息。

阿忠来瞅过一眼,她正在吭哧吭哧的搬一个装染料的大缸,见缸落地,阿忠饶有兴趣的上前道,“还挺厉害的你,要不要我施展一下?”说罢,不等她回应,便一只手将另外一只稳稳的平移过来,那感觉不费吹灰之力,然后一脸傲娇的看着她。

韩落气不打一处来,有这能耐,刚才站那儿干嘛?便道:“武侠里面,那些有真功夫的人,似乎不是这么搞的,运着功,给一掌,自己原地不动。”说着比划给他看。

阿忠没听到夸奖,自己又不会韩落说的那一套,便有些灰头土脸。

韩落琢磨着,“而且,我这个缸本来就放在那个位置,你……能不能帮我再搬回去?”

只见阿忠默默的用了一掌在缸的腹部,那缸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稳稳的落在院子中间,碎成几瓣,似莲花般绽放。

二人面面相觑。

阿忠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韩姑娘,你欠我们王爷那么多钱,也不差多这一个缸的,你别放在心上。”

“听起来你好像在安慰我,”韩落抱着胳膊,“但很显然这逻辑哪里不对劲。”

韩落思索少顷,想着正好趁阿忠有那么一丝愧疚的空隙,套路一下他,便道:“你也知道,这可是我用来救命的,你家王爷阴晴不定,对我很是凶,你今天不只是砸坏了一个缸,而是砸坏了一个花季姑娘的生路,”见阿忠确实流露了一点内疚,便继续道,“但我一向以德报怨,今日我不怪你,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承担,但是你得跟我说一下王府的情况,所谓知己知彼,万一东窗事发了,我还有点自救的可能,这点要求不为过吧。”

阿忠显然觉得韩笑提的条件理所应当,况且只是介绍一下王府的情况,本也属正常,刚要开口,只听一个声音道:“怎么?这布没见你染出来,缸先给我砸了?”二人抬头一看,景王从月门那边进来,看着地上的“莲花”直皱眉头。

韩落打了个哆嗦,赶紧解释道:“阿忠,是阿忠。”

阿忠一脸懵逼的看着韩落,对刚才那句“我自己承担”嗤之以鼻。

景王在她身边站定,冷着脸,“帮你一把,却被你反咬一口,韩姑娘就是这么知恩图报的?”

韩落看着眼前的少年,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称的冷峻面孔,一下子泄了气,唯唯诺诺道:“是……是我的错。”

“即是你的错,那你就该赔钱才是。”

韩落望着眼前这锦衣玉食的贵气少年,心想着这么一个蜜罐里长出来的人,怎么还能计较这一只缸的钱,真是刻薄,自己从万香楼出来,孑然一身,低头道:“我现在身上分文没有,以后还可以吗?”

“哪个以后?我将你买回来,花了多少银子?”

阿忠上前附和道:“五百两,王爷。”

景王继续道:“我看这事得等到猴年马月,本王没什么耐心,从今天起,每顿饭扣你一半的米,慢慢表你的忠心吧。”

“一……一半?”本就不大够吃,韩落刚想反抗,迎上景王凌厉的眼神,便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景王凑近她,厉声道:“王府,你能呆就呆,不能呆就赶紧走,阿忠跟随我要很多要紧事要办,其他人你也少说话。”

回去的路上,阿忠很是疑惑的问:“王爷对韩姑娘,似乎格外不同些?”

景王云淡风轻道:“有何不同?”

阿忠想了想,“以前王爷对女子从没这么厉害过,韩姑娘长的虽不是一等一的出挑,却也算个美人,王爷怎么一点儿不怜香惜玉了?”

“怜香惜玉?”景王冷笑了一声,“她是个阴险的女人,以后你离她远一点。”

阿忠更加疑惑了,“王爷您与她是旧相识?”

“阿忠,你最近嘴太碎了,如果实在太闲,我可以多给你找点事做?”

阿忠及时打住了追问,乖乖的夹起了尾巴。

此后,韩落每顿饭的米只剩了可怜巴巴的半碗,常是还没到下一顿的饭点,肚子就咕咕直叫,几日功夫,眼见的衣服比以前松垮了些,想上班那会儿,每次说减肥都是无疾而终,如果能回到现代,说什么也不要减肥了,她要大口吃肉,大碗吃酸奶。

这日,海姨娘过来,给她带了好些点心,韩落吃得像只饿狼一样。

海姨娘是一众姨娘里最小巧玲珑的,性子软软的,说起话来声音糯糯的,就像以前韩落去苏州玩的时候,船头卖莲蓬的女孩子,她也是个身世可怜的人,曾经跟着父亲在江南水路上做船女,几年前因一件漕运的案子,家人身死,她作为证人被刑部提到京城,案子结了以后也无处可去,便被宋相收留,后来在景王生辰的时候,以歌姬的身份转赠给景王,幸而生了个儿子,便是现在景王府的辰哥儿,排行老二,虽非嫡非长,但日子多了盼头,身份也成了侍妾,王妃性子和顺,很是容人,景王府现在两个孩子都不是她所出,却都待如亲生,对一众姨娘也很好。

王府还有几位姨娘,皆是有来历的,唯独海姨娘出身卑微,便觉与韩落更亲近些,见韩落日子过的辛苦,时常拿些吃食来。

海姨娘今日穿的是一身藕色的袄子,更衬的甜美,“我也没本事,只有这点吃的,韩姑娘莫要嫌弃。”

韩落狼吞虎咽的将一盘蜜枣吃了个精光,满含热泪,“要不是海姨娘,我兴许就饿死了。”

海姨娘劝道:“咱们王妃是个好相与的,不过王府里大事小事都是她一个人,难免有照顾不过来的地方,你若是实在艰难,我替你传个话儿,吃总是能吃饱的。”

韩落想起那日的情景,叹了口气,“算了吧,这是王爷亲自定的。”

“说来也是奇怪,”提到景王,海姨娘便问,“韩姑娘是与咱们王爷有什么过节吗?”

“没有啊。”

海姨娘沉思道:“咱们王爷平日里也是待人极好的,性子虽不能说是温良,却从未无端发过脾气,要说论出身,你也知我就出身卑贱,府里那些人尚且瞧不起我,王爷却从未说过半句不中听的话,辰哥儿一应照看与宋姨娘的云哥儿都是一样的,但为何独独对你,却是这般……”

韩落想来想去,没想出个缘由来,“他叫什么名字?”见海姨娘没明白,解释道,“我说咱们王爷,我还不晓得他的名讳,他那么凶,我怕以后犯了忌讳。”

海姨娘虽是惊讶,也觉有理,附在韩落耳边低声道:“咱们王爷名叫高澈,字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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