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假

韩落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她见妈妈带着弟弟去集市上买东西,她央求着想要跟着一起去,被妈妈关在屋子里,她在门缝里见弟弟欢天喜地地吃着糖葫芦,馋的她直流口水。她梦见自己拿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高兴的在地上转圈圈,可是突然一阵风吹来,把它刮到湖里,她转头,所有亲戚都坐在那里嘲笑她,她很着急,就挽起裤腿,下水去捞,可是脚下那么一滑,整个人朝前栽过去,水渐渐地没过她的胸膛,她感到无法呼吸,可是她没有喊救命,因为她知道那是无用的,没有人会在意她的呼喊,她只能靠自己,或者,听天由命。

一片空白,她见前面有个人,西装革履,看背影像是个帅哥,他在等着什么。

韩落一步步地走近,那人转过身来,是高清明,他梳着好看利落的发型,眼睛笑起来闪亮闪亮的,像是有星星一样,她觉得自己的心在砰砰砰地跳。就在这时,他接了一个电话,听得出那头是一个女生的声音,在嗲嗲的撒娇,高清明将脸背过去,哄着对方,说:“不要着急,这边的仪式一结束,我就过去。”

高清明挂下电话,转过身,突然就变了脸色,狰狞的很,像是被什么东西摄取了魂魄一样,他的脸上充满了悲伤,他的手直直地向韩落伸过来,拼尽全力喊着什么……韩落听不清楚,难道是,还我命来?

韩落从梦中惊醒。

这日风和日丽,韩落醒来时已近正午,她轻轻动了动身子,便觉胳膊上钻心地疼,不由自主地疼的“嗖”了一声,一旁的高清明本来趴在床边上睡着了,被这一声给惊醒,睡眼朦胧地盯着韩落看了一眼,问:“很疼吗?”

韩落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的位置,瞪着眼向四周瞅了瞅,最后把目光落在高清明身上,高清明看她愣愣的,也不做声。

韩落虽不知身在何处,可是高清明跃入眼帘的刹那,韩落觉得整个世界都绝望了。

就在这时,阿忠有事来向高清明禀报,一进门见韩落睁着眼睛,高兴道:“嘿,韩姑娘醒了。”

屋子里静寂的可怕,阿忠看看高清明,又瞅瞅韩落,伸手在韩落面前晃了晃,默默道:“完了,韩姑娘这像是魔怔了。王爷,那日确实太惊险了,韩姑娘一个姑娘家受不了这种打击,也是很正常的,我以前听一个老人说,他姐姐也是这样,幼年时家里遭了强盗,惊吓过后,人还是好好的一个人,就是不机灵了,做什么事都是呆呆的。”

高清明和韩落大眼瞪小眼的瞅着,互相心怀鬼胎。

阿忠叹了一口气,“那日也多亏了韩姑娘,王爷,要不是她拼死护着您……”

“有事吗?”高清明打断了他的话。

“哦,”阿忠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要来禀报紧要事情的,便凑近了高清明道,“太后病了,宣您入宫侍疾。”

“我知道了。”高清明眼睛一直看着韩落。

阿忠瞅着这架势,心下似乎有些困惑,想了想又说,“王爷也不必过于担心,以后我们养着她便是,管她是傻还是呆,王府里不缺这一个人的口粮。”

阿忠见他主子依然不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便挠挠头,退下了。

稍后,一个丫头端着饭送进来,见韩落醒过来,有些惊讶,但放下饭之后,见她还是这样呆呆着瞅着,觉得有些不对劲,也不敢多问,心下揣测着,出门去了。

屋里子兜兜转转,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还是高清明忍不住,“你刚才梦里叫了我的名字。”

韩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被高清明看在眼里。

高清明看了看她被包扎的胳膊,问道,“你伤的虽然不是骨头,也不能大意,先吃了饭,把今天的药换了。”

韩落还是不说话。

高清明将饭端到她面前,“吃吧,吃完我跟你说件很重要的事。”

韩落迟疑的接过饭,高清明道,“我还以为,你要彻底装傻充愣,让我养活你一辈子呢。”

“有……有水吗?”

高清明起身去桌上倒了一碗茶水,“慢点喝。”

韩落觉得嘴里特别干,仰头一饮而下,还觉不够,“再来一碗。”

高清明这会很是好脾气,又去给她倒了一碗,干脆将茶壶拿过来,韩落喝完,想用袖子擦擦嘴,不想又牵动了伤口,疼的龇牙咧嘴,嘴上却没有吭声。

这时韩落确实也饥肠辘辘,便将碗端过来,大口大口的吃着饭。

高清明一直盯着她,见吃了差不多了,问了句,“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韩落的筷子顿住了,刚才她醒来时,眼见高清明,便平白添了几分气馁,讲实话,无论什么时候,她好像都不是很想见到他,在现代时他们二人各怀心思,虽然没有同床共枕,也是互相看不起,将他推下悬崖,变成了生死仇人,若是有朝一日,再能见面,那便是高清明的福气,也是她韩落的火葬场;在这古代,这个高清明似乎一直对她颇有成见,人人都道王爷好脾气,可是唯独对她冷言冷语,恨不能结果了她的小命,要不是按照时代顺序,她肯定以为这一辈子高清明还记得前世的记忆,来找她复仇的。

吃了几口饭的功夫,心志坚强的韩落,已经重新理清了思绪,明白了当下的奋斗目标。

她停下手中的碗筷,抬头看着高清明,眼神比刚才清清澈了些,认真道,“我喜欢你。”

这下子,高清明愣住了。

韩落继续认真的说,“那日王爷闯入房间,救下我,我便对王爷动了心,王爷想要做的事,我拼尽性命也要帮你做成,王爷想要实现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她低下头,“我知道,我配不上王爷,我不奢求能在王爷身边服侍,但只要能用到我的地方,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韩落酝酿的这一番倾诉衷肠,说的极尽感情,她想,任铁石心肠的王爷,听了之后也必定多了一份异样的感情。只是那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好像是属下对主子才有的,少了点男女之间的温情脉脉,可她一时间又想不起更好的词汇,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门外,王妃静静的立在门侧,高清明几日都守在韩落身边,虽然一日三餐的用着,但也定是疲惫不堪,刚才丫鬟来报,说韩落醒过来了,王妃便过这头来看看,不想正走到门口,便听到了这番话。

一旁的侍女惊讶的抬头看着王妃,只见她依然从容冷静,脸上看不出悲喜,转身又回了前院。

路上,侍女见王妃始终不说话,便低声道,“这韩落叶太大胆了,什么话也敢说。”

王妃停住脚步,撇了侍女一眼,“王爷的事,以后不许随便插嘴。”

侍女将身子伏的更低了,小声道,“奴婢是为王妃抱不平。”

王妃冷声道,“王爷有三妻四妾,是万分正常的事,身为女子,便该恪守三从四德,王府里这些年进的人还少么,哪一个我不是诚心对待,哪一个孩子我不是费心养育?你这番话,若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容不得人。韩落是举止不守规矩了些,但只要王爷喜欢,那就是好姑娘,轮不得你在这里置喙。”

那边屋子里,高清明突然听到韩落这番话,心里却是有些惊讶。

韩落见高清明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便道,“王爷不必困扰,我不会缠着王爷。”

高清明抬头,“我那日并非救你,你不必为此感恩,这话我记得我之前就跟你分明过。”

“我知道,可在我心中,王爷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可是,”高清明凝眉看着地上,“你这番话,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

“我……”韩落一听,着急的想要分辨,迎面看到高清明凌厉的眼神,突然噤了声,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感觉。

她盯着高清明凝视了半晌,想自己初见高清明,高清明为何无缘无故对她如此这般,或许,并非无缘无故,而是早已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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