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出逃

韩落养了几日伤,觉得胳膊已渐好,高清明却也不见动静,问阿忠,据说太后还是没有起色,估计得多些日子,她也不懂这里的规矩,便每日吃吃喝喝,一边心下筹划着逃跑的事宜。

对,逃跑。

那日高清明坦言后,她先是受了一惊,整夜都没有睡好,追魂夺命的那些梦幻现实,一一浮现在脑海中,令她胆寒,高清明显然很是记仇,试问,任谁被人利用,丢了性命,能不记恨?

不杀她,可能有很多理由,但忘记仇恨,绝不可能。

高清明对她的厌恶得到了合理的解释,而且,据韩落观察,这种仇恨很有可能随着时间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于是,高清明现在已经不是一颗好乘荫的大树,而是一颗随时爆发的定时炸弹。

韩落觉得,离开他,才是唯一的生路。

趁着高清明不在这几日,她将身上的伤口养好,便借口向阿忠要钱买东西,阿忠起初执意帮她买回来,可是她要的东西零散又琐碎,高清明出门前又叮嘱,凡事让着她些,阿忠不得已便将银子交给韩落,让她自己出去置办。

这样攒了几日,虽然手头并不宽裕,但基本的生活应该没问题了,况且,韩落担心,时日过久,高清明说不定哪天就会回来,这逃跑的计划势必就会变得棘手。

于是,这日华灯初上,韩落就悄悄在屋子里准备起来了。

她想着一个婢女,出行在坊间,还说得过去,可走远了,就有些惹人注意,如果扮成农妇,又怕半路遇见强抢民女的,自己身上没有武功,不是那仗剑走天涯的女侠,十分冒险,想来想去,换上了自制的乞丐装,趁着月黑风高,从后门溜了出去,她还特意绕去了前门,那看守的侍卫嫌恶的拿剑将她逼出好几米远,呵斥她离得远点,她才安安心心的上路了。

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可是,韩落却觉得无比的舒畅。

她路过山,路过水,看过热闹的集市和村庄,听那些生活在底层人每天喧嚣着、奔波着,好像某一刻,她觉得自己不一样了。

她的本意是找个地方先打个工,搞个落脚的地方,可是一路行下来,发现现实比她想象更为艰难,根本没有什么女子的工作岗位,肩挑手提,舞文弄墨,在这个时代好像都是男人们的事情,而要租房子,也是举步维艰,官府的户口册查的很是严格,辗转几日,兜里的钱快要花光了,工作的事情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看来还是现代的生活氛围更适合自己,绝望的韩落此时又重新加剧了回家的念头。

当然,这家指的是现代的家,并非高清明的王府,她从逃出来开始,便没有了回头路。

这日,天下起小雨,本来已经到了春天,温度非常宜人,迎面的风都是暖暖的,可一下雨,便有些冷,韩落正走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乡野里,这雨越下越大,韩落一刻也不歇的向前赶路,想着趁天没完全黑的时候,能找个农户收留。

可是,天气阴沉的有些辩不得方向,走着走着,觉得似乎又回到了原地,这样几次下来,韩落不但身上,心里也凉透了,难道是老人口中常说的……

饥寒交迫的韩落觉得脚下渐渐没了力气。

醒来时,天已经放晴了,韩落还觉得头很疼,她觉得自己是躺在床上,被子十分的破旧,但还算干净,摸了摸身上,已经被换上了整洁的衣服,不由得心里一惊,但看周围的陈设,似乎与她产生心里阴影的地方又相去甚远,暂且稍稍安了心,就这一转头的功夫,又被惊了一下,原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正趴在窗户外面向里瞧着她。

那孩子还很小,大约四五岁的样子,他似乎踮着脚,脑袋刚好卡在窗台上,他嘴里嚼着什么吃的,腮帮子鼓鼓的,看起来甚是可爱,见她醒了,也不怕生,还是静静的瞅着她。

院子里一个声音喊到,“快过来吃饭。”

那个孩子也不听,还是趴在那里。

“这孩子……”韩落听到有个脚步声走过来,将孩子一把抱起来,拎走,走了没几步,只听孩子道,“那个人醒了。”

进来的是个二十几岁的农妇,头上还包着头巾。

韩落问,“是你救了我?”

农妇看起来人很和善,说话声音也温柔,“我丈夫夜里去田里盖草,将你救了回来,你发烧了,上午请大夫来看过,喂你吃了一顿药,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韩落点点头,她觉身上还是乏力的很,但是现下既然已经醒了,应该没有大碍,“谢谢你。”

农妇腼腆的笑了笑,“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深更半夜在外面,可是……”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韩落却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己这情况太像被歹人袭击的了。

韩落急忙摇摇头,“我……我是……”韩落心下一转,想着若说是从府里逃出来的,或许这人家不敢收留,便道,“孤儿,生下来便被扔在街上,乞讨为生,之前一直在京城,这几日便想着沿路南下,换个地方,没想到……”

农妇惊道,“南下?”

韩落点点头,“听说,京城向西南不是很远的地方,有个六朝古都,很是繁华,或许那里更好生存一些。”

农妇看了一眼门外的丈夫,“这里是北方。”

韩落差点从床头栽过去,“北……你说这里在京城的北面?我难道一直在往北走?”

农妇看着眼前的韩落,似乎不大机灵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想着这么个相貌看起来还不错的女孩子竟然流落街头,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韩落还未意识到,此时经过雨水的冲刷,脸上之前化的乞丐妆,已经被洗得一干二净了。

“你叫什么名字?”农妇转念一想,“你有名字吗?”

“我有,我叫……阿笑。”

农妇眼珠子一转,“这个名字是你自己取的吗?”

“对,我从小过得艰苦,想着,笑一笑,说不定能有好运气。”韩落琢磨着,如果名字真能带来好运气就好了,“大姐,你们这缺不缺帮手,我什么都能干。”

农妇低头想了想,“这贫苦人家的,又不是人家庄头,哪有什么需要雇人的地方,不过你若没地方可去,且在这里好生呆着,家里不缺你一个人的饭菜。”

韩落听到这话,几乎激动的热泪盈眶。

“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跟我丈夫都姓赵,你叫我赵大姐就行。”

这家人住在山底,周围没有别的住户,男人每日上山砍柴,农妇就在家里纺纱织布,在那不远处开垦了几块薄田,平时不算忙碌。

韩落很好奇,这家人是不是完全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据赵大姐说,大概五里远的地方,有个小镇子,平日里吃穿用度,都去那里换点东西。

韩落在大姐的教导下,很快掌握了织布的技巧,虽然手头非常慢,但好歹也算一门新的技艺,她心灵手巧,偶尔给小孩子做些玩具,小孩子乐的咯咯直笑。

那日早饭后,韩落问,“咱们这边是不是不会查户口?”

赵大姐与丈夫对视了一眼,“一般不会,除非出了什么大事。”

可就在这日下午,就有一队人马闯进来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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