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真的太短了，像一场没有续集的梦。
羡儿恋恋不舍地把悦然送上火车，然后自己坐上另一趟回校的列车。
漫长的异地恋开始了。
更难过的是，下一个假期就是寒假了。
她们要熬过三个月才能再见面，这真是件痛苦的事。
从回校当天起，羡儿对悦然的思念之情日渐浓烈。自那日的肌肤之亲后，这种思念变成了实质，不再是简单的视频电话可以消解的。如同中了蛊毒，必须在期限内得到解药。
她发现自己开始有意无意的想要与别人拉开距离，上课吃饭都是一个人，待在宿舍里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一有时间就往图书馆里跑。
图书馆的空调确实能把人冻得什么想法都没有，是个重拾冷静的好地方。每当她想悦然想到发疯的时候，她就提上电脑课本去图书馆学习。
就这样学了一学期，期末考试考了个年级前十。班主任特地打来电话赞赏一番，极力建议她去申请个校级奖学金。羡儿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领了800块奖学金。钱发到银行卡里面，她才对获奖这件事有了实感。
喜悦无从分享，羡儿对悦然的思念更浓了。
悦然的学校放假早，羡儿还在考试的时候，人家已经在家待了好几天。
羡儿终于到家，第一件事就想着找悦然，她们已经三个多月没有见面。
悦然说，她没时间。
羡儿盯着手机界面愣了一会儿，刚想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就听见外婆在厨房里喊她：“羡儿有空吗？过来帮我一下。”
她应和一句，放下手机。
外婆是在她上大学不久后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比生病时胖了一些，精神状态都很不错，看来舅舅和小姨确实把她照顾得很好。只是老人家毕竟上了年纪，在行动上也确实是大不如前了。刚到家的时候她只能勉强起身，借用工具上厕所。现在已经能够站一会儿，做一些家务了。
妈妈还没回家，外婆已经做好了饭菜。羡儿把菜一趟趟端到桌上，看见外婆垂着头坐在桌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拿着手机，安安静静地在外婆对面坐下。房子里的一切都静默着自己运行，客厅灯坏了一盏，另一盏灯还在黑暗里负隅顽抗。菜凉了，腾腾的热气被静默着的时间吮吸干净。
好久好久，羡儿从一片寂静中抬起头，望着外婆。她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外婆的头依旧垂着，但是声音却是实实在在的。“给你妈打个电话，让她回家吃饭。”
羡儿没有回应，低头按下拨号键。
电话响了很久，最后在一片杂乱的声音中接通——
“我现在没空，晚点回。“
电话挂断了，手机回到最初的界面。
羡儿放下手机，对外婆说，”妈说她快忙完了，让我们先吃，不用等。“
外婆垂着头好像没听见，过了一会儿才微微点了点头，”好，吃吧。“
羡儿乖巧点头，熟练的盛好一碗饭放到外婆面前，再拿碗给自己盛。吃到一半的时候，妈回来了。
一回家就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没搭理那边桌上吃着饭的两人，也没往饭桌边走，远远的坐在沙发上，一脸怨气。
“妈，”羡儿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外婆，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吃饭了，菜都凉了。”
“你吃你的，别管我。”妈妈头也不抬，语气里尽是怒意。
羡儿转过头安静吃饭，没再说话。
外婆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坐得远远的女儿，也只是看了一眼，很快的收回了视线，继续吃自己的饭。
没吃多久，外婆就放下了筷子，不声不响的离开餐桌，去卫生间洗漱。
从始至终，这对母女没有说过一句话，仿若毫不相干的两个陌生人。
羡儿在死一般安静的客厅里沉默着收拾碗筷，留下一副干净的搁在桌边，端着脏碗碟径直去了厨房。
洗碗的时候，外婆从洗手间出来，站在羡儿身后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羡儿从洗碗池里捞出最后一只盘子，她终于开口道，“一会儿回去叫你妈吃饭。”
羡儿手上动作没停，将碟子一个个码放整齐，放入碗柜。“我叫过她了。”
“再叫一次，你妈总这样，该吃的时候不吃，显得她多忙似的。”
“不了，她只会嫌我烦。”羡儿冷冷地回。“不吃拉倒，饿着她又不是饿着我。”
外婆看着羡儿假装很忙的身影，轻轻摇摇头，“你这孩子……她是你妈，你不疼她谁疼她。”
“你还是她妈呢，她心疼过你做菜这么辛苦吗？”羡儿停下来，盯着外婆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反驳道。
外婆愣愣，最后只能无奈笑笑，“你妈不懂事，不是有你吗？你难道像她一样不懂事？”
外婆慈爱的笑，温柔得直把羡儿的心刺痛。”明天开始我来做饭吧。“羡儿说。
外婆依旧是摇头，”你哪里会做。“
”你不在家的时候，都是我做饭。“
”那是特殊情况，我现在回来了，做做饭不累的，医生也说要适当活动活动。“外婆用最温柔的语气拒绝了她的提议。
她无以言对，转身出了门。
出门前，看了一眼还在沙发上的母亲。低头看了看手机，烦躁的冲着门里喊了一声，
"记得吃饭。“
没听到母亲的回应。
也没指望听到她的回应。羡儿穿上鞋，下楼了。
外面有点冷，在家的时候对外面的温度没有概念，羡儿出门的时候只胡乱套了一件外套，这会儿被风吹得冷不丁地缩了缩脖子。她搓了搓手，一时发现没地方可去。
在屋檐下发了会儿呆，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现在有空吗？“
一行字打出，如石沉大海。
”可以出来陪陪我吗？我去你家找你。“
风渐渐大了起来，羡儿的眼睛被吹得刺痛。
她还在忙吧，羡儿想，悦然说过她没时间的。
但是我没地方可去了。羡儿抱着膝盖蹲下，体温从身上一点点被风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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