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 花妖与叶妖(上)

云泽踏上了那条命为黄泉路的道路,这路由石板铺成,颇显古风气质。

他在这路上缓缓而行,没出几里,便见到了那火色的彼岸花铺满了道路两旁,鲜艳盛开在这片漆黑冥狱中的红色花朵与古老的石板相称,显出一种别样的景色。

但他并没有心情欣赏着难得一见的景色——因为他正独自一人走向地狱。

这是个人心情都不会好的吧?

云泽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或许他自己都不明白吧。

是害怕,恐惧,或是不舍,惋惜,又或是其他。因为那莫名其妙,根本连意外都算不上的“意外”,他死了。虽然与老渡人相识,交谈甚欢,可终究还是告别了。

前方的路究竟会遇到什么?他自己也保不齐。

老者曾与他提过,过了那河便是进了这黄泉,也就是“地狱”。既然是进了地狱,那遇到什么也不会奇怪······还有与老人离别时他口中所说的“你是特别的”实在是令人在意。

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云泽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尽量把脚步放的轻些,以免真的惊到了些孤魂邪鬼。

他走着,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他回头望去,尽看不见了后头的河流。于是,能够陪伴他的便只剩下了那红艳艳的彼岸花。

要说这花也确实神奇,旁边不见那绿叶的陪衬,只剩那红艳艳的花瓣裸露在外,那像会是滴下鲜血的透红,在这黑沉沉的天空之下显得格外的妖异。

突然,他看见了,在不远的前伫立着一个年纪很轻的男孩。硬要说的话,年纪估计与云泽差不了多少。

面向那彼岸花海,眼中充满了期待,又似乎拥有那么一丝彷徨。

云泽决定无视他继续向前走去。

故事中的妖怪总喜欢伴作孩童,妇女,或者老人欺骗过路的行人,然后把他们吃掉。谁晓得这个“人”是不是也是妖怪伴的呢?虽然我已经死掉了······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继续往前走。

“你,知道曼珠在什么地方吗?”少年开口向他问道。

少年的语气十分平静,可他的话语中似乎有什么魔力让云泽动弹不得。

云泽僵在原地,缓缓扭头向他看去。

“你,知道曼珠在什么地方吗?”男孩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

“不,我不······”云泽一边说着,一边审视着男孩。

这是个绝美的少年,若要以人间的“风度翩翩”来形容或许都有些不足,少年身着墨色的长袍,左佩刀,右备容臭,宛如神人模样。

云泽被他那绝美的容貌惊艳了。

他绝对不是人吧?云泽如此想到。

“你,知道曼珠在什么地方吗?”少年好像对云泽的回答并不满意,再一次问。

“我不是说了我不知道了嘛!”

这家伙不会听不懂人讲话吧?

“你好像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看到他的反应,少年显得很生气。“先澄清一下,我是听得懂人讲话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想法都写在脸上了啊!”随后,他便好像看破了云泽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顺便补充一下,我的智商也没有问题!”

也没人说你智商有问题啊喂!

云泽撇开眼睛如此想到。

“我只是想见到她而已······”随着话锋一转,少年露出了一种云泽从没见过的神情。

那是一种悲伤却又不止于悲伤,落寞中带着些许自嘲的感情。

气氛似乎变得尴尬了起来,这让云泽觉得很不舒服。

不能抛下他不管。云泽的脑海里涌现出了这样一种。

于是他把先前所提醒自己的“谨慎”抛到了九霄云外,尝试展开话题。

“她?就是曼珠吧?”

“对,她是我很重要的人!”少年的眼睛突然像是放出了光亮。

“重要?啊,我理解的!就是像妹妹那种关系吧?我也有个很重要的妹妹······”

“是的,她是我的恋人!你能理解吗?”

“哈?”

“哈?”

两人这才发现他们的谈话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又是一阵无言的尴尬。

“你,你才多大啊!就有女朋友了!”突然,云泽对少年气愤的说道。

母胎单身至今的他甚至没有谈过一次恋爱,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女生和他表明过心意,只是都被他用“我想先看到云雪获得幸福后再谈”推塞过去了。(严重妹控没药救了,抬走吧)

回归正题,云泽并不明白“恋人”“恋爱”究竟为何物。

不过,想见“重要之人”的心情或许都是一样的吧?

他如此想到。

“多大?我已经活了几千年了!”少年大声反驳。

“几千都已经可以当妖怪了吧?!”

“没错因为我就是叶妖啊混蛋!”

“叶妖?”云泽想起来了“那么你就是······”

“不错,我就是叶妖沙华!”少年骄傲地挺起他的胸膛“小心我吃了你······”

可云泽似乎完全没有听他讲话一般,自顾自地念了起来“这样啊,原来传说是真的啊,雷羽那小子没有骗我。”(话说这种事情你在遇见摆渡人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了吧)

“你”

“怎么了?”云泽歪了歪头向他问到。

“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啊,还有大男人的装什么可爱啊!”沙华似乎恼羞成怒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那么我们继续,我们继续。话说刚才说到哪儿了?”

“······”

“这样吧,我想听听你和曼珠的故事。”云泽突然严肃地说道。

“唉?”沙华对眼前这个男人态度180度的转变大为吃惊,仿佛刚才和他斗嘴的不是同一个人。

“来这坐下我们慢慢聊”云泽不知何时坐到黄泉路旁,也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些酒菜,招呼着让沙华过来坐下。

沙华对他的变化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听从他的要求坐在他的旁边。

“放心,我也成年了,喝酒是没问题的。我们哥俩今天就在这唠唠嗑,不管是你觉得委屈还是什么的都可以说出来!”

云泽虽然不明白什么是“恋爱”,但他记得老爹对他说过这么一句话“一醉能解千愁”,那时尚且年幼的他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或许刚好能用。

云泽是希望借酒来抚慰沙华心中的伤——世世轮回,却无法相依的“情伤”。

“哥俩?”

“就是兄弟的意思。”

“我们是兄弟吗?”沙华听到了这句话先是愣了下,随即脸便变得通红。

“不可以这么叫吗?”

“可以的可以的,嘿嘿,我们是兄弟。”沙华笑得很开心,或许他已经孤独了千年了吧?千年之中他受尽了与曼珠的轮回虐恋却未曾感受到一丝快乐,想必现在有人对他以“兄弟”相称,他一定非常高兴了。

“那么回归正题,我想听你讲一讲你与曼珠恋爱的故事。”云泽颇有兴致的对他说。

“恋······恋爱故事,有点害羞的”

“诶?你不讲吗?”云泽故意使了个坏“不讲我就走咯?我得赶着投胎呢,不过能结识你这么一个朋友我还是很开心的。”

“别,别啊,我讲就是了。”沙华急得快哭了出来。

“很久很久以前,黄泉之国的边缘开满了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也就是彼岸花,它的花香有一种魔力,可以让人想起自己前世的事情。守护彼岸花的是两个妖精。”

“也就是你们吧。”

“是的,她是花妖,名字叫做曼珠,我是叶妖,名字叫做沙华。我们守侯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面,因为开花的时候,就没有叶子,有叶子的时候没有花。”说着,少年的脸上泛起了红晕“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她,和她一见钟情了。”

“喔~~~”

“见到她后,不知怎么了,我疯狂地想念着她,我想和她在一起”少年憋红了脸,勇敢的将告白喊出“我爱她,爱的无法自拔!”

“但是,神定下了规矩。”

“规矩?”

“是的,那是一条极其严苛的规则——花妖与叶妖是不能相见的。”

“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神的规矩”是一定的,是必须遵守的,不遵守“规矩”的人会受到严酷的处罚。”

“这也······”云泽没有将“不近人情”四个字说出口,因为不管是什么原因,规则既然存在,就应该会有它存在的理由。

“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违背神的规定偷偷地见一次面。那一年的曼珠沙华红艳艳的花被惹眼的绿色衬托着,开得格外妖艳美丽。”沙华的神情由激动慢慢变成了自嘲。

“ 神明大人怪罪下来,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我们被打入轮回,并被诅咒永远也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世间受到磨难。我们每一次转世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香味就能想起前世的的自己,然后发誓不分开,在下一世再次跌入诅咒的轮回。”

听到这里,云泽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

他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可他却能够想象得到这种无尽的痛苦有多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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