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夕阳西下

那是一个黄昏,在开云王朝所辖域内。

一处山野村落中零碎昏黄的日光洒落林间,袅袅的烟气升腾饭菜的香味也随之飘出,并伴随着妇人的呼喊“林娃子吃饭喽。”

“就来!”

林姓的小娃对着村落的方向敷衍着回应,又转过头看着水田里的另一个小泥人有些不舍道“我要回家了,你明儿可还来?”

“来!”

水田中那个比林娃子矮了一个头的奶娃肯定的回应,旋即又兴致勃勃的转身投入摸鱼中。

“那可说定了!还是晌午,还是这里,要来哦。”

奶娃笑呵呵的十分温和道“嗯!”

林娃子走后约莫十来分钟,水田里那个小奶娃也不摸鱼了,似乎没了兴致,“一个人,就不好玩了。”

小奶娃蹲在田埂上,头低低的埋进了膝盖,那背影是孤独,是落寞。

这时候天开始暗了,最后零碎的阳光也渐渐消散,远远的奶娃就看见那些墙屋的窗边透出微弱的灯光。

村落中传出繁杂的汪汪犬吠,山野间也有奇异的呱呱声,他从未听过感觉有趣极了,大眼睛眨呀眨这些景色怎么也看不够。

或许你觉得好普通的场景,小奶娃却看得出神,奶娃浑然不觉的把糊满了泥的小胖手撑起脸蛋。

他蹲在原地看了好一会,直至一股困意袭来,奶娃开始若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

就在这时奶娃身下的阴影开始涌动,与此同时那天边最后未落尽的一点太阳处,一个男子御空踏步而来,奶娃身下的阴影当即散去。

一身华贵的黄袍上绣着繁复的云纹,乌发用火红的玉簪束着,鬓角微霜,双目如渊,男人清俊的面庞映衬在最后的黄昏下,气质好像一口内敛的深渊。

踏步间男人已经来到奶娃身边,他双手伸出轻轻将奶娃抱起放于肩头。

“父皇!”奶娃突的醒来,十分惊诧,他惊得困意全消,下意识的小手就向脸上原本的泥泞遮掩而去。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远方,手掌则抚在奶娃后颈,奶娃本能的缩脖子却不敢躲开。

别看他父皇现在这和蔼的样子可奶娃却是打心底的畏惧,这时候奶娃也意识到自己全身上下早已清洁干净。

父子二人就这样在星空下赶路许久,再无对话,看着一处处在眼中倒退的景物,越来越熟悉的景色。

快到家了,奶娃小脸上时而纠结,时而鼓气,时而又泄气,心事全在脸上了,男人却没看见一般深沉的目光始终都在远方。

男人身上哪内敛的气质,奶娃甚至开始感觉到压抑,越发不敢说出自己的心事了。

“有事?”

“啊?哦!有!!”奶娃开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赶忙回应。

“父皇,明天能再准许我出来一天吗。”

见男人不说话奶娃生怕被拒绝,赶忙又道“外面有好多云城没有的东西孩儿都好喜欢,孩儿今天还交到了朋友!”

就在这瞬间,男人深沉的目光不再看向远方,淡淡瞥了一眼脚下的阴影。

那眼神如渊似狱,好像有无数厉鬼在其中挣扎求存,阴影顿时颤动,向着方才的村落极速掠去,这一切奶娃都浑然无觉。

“孩儿喜欢林娃子,我已经答应了他明天还会再去,在云城里都没人敢和孩儿玩,父皇又忙于政务,宫里的人更是对孩儿避之不及……”

“可以吗?”奶娃语气恳切认真的看着男人的侧脸,眼中透露着最后一丝渴望,以及份独属于他这个年纪晶莹闪烁的神采,却,很淡很淡,仿佛触之即散。

男人沉默着并没立即回应,急得奶娃小手交叠指尖勾扣缠绕,气氛更加压抑了。

“你苏迁自知贵为太子,如此作态成何体统。”

男人不曾看奶娃一眼轻描淡写的说着,得听此言,奶娃眼中触之即溃的晶莹以是消散。

“呼……”没忍住,似叹气,似奶娃粗重丧气的鼻息,惹来的是男人眼角余光中散出的冷意。

奶娃肝胆一颤,瞬间双眼紧闭不敢与其对视,那一瞬间奶娃清晰的察觉到自己心跳的停滞,那沉重的压迫感,让他感觉好像一条溺死的鱼。

奶娃手足无措了,在男人的肩上如坐针毡,好在男人又开口了,话语间带着淡淡的帝王威严。

“我说过不要轻易表露你的情绪,任何人在任何时候,你表露的情绪永远会是你最大的破绽。”

就在这时那团先前离去的阴影再次回到父子二人脚下,男人顿了顿继续道。

“少露出你那一副没出息的样子,那并不讨喜,你是太子,不是孩子。”

话尽男人的身形在高空中突兀消散,奶娃在他肩头直挺挺坠下,他却安静极了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这么一直坠落,他毫发无伤的坠在哪团阴影中,他开始尝试着模仿父亲那份深沉内敛。

出神的看着父亲身型消散的地方,好半天,呆在原地的奶娃嘴里轻轻飘出几个字。

“我也没想做太子啊”他泄力的躺倒在草地上。

眼中的夜空,几颗孤零零的星辰闪烁。

“云城外的星空,也分外美丽呢。”

待到夜空下虫鸟齐鸣,兽吼阵阵,夜深了。

“呼…呼……”

奶娃也不知何时睡着了,小嘴微张时,发出轻微的吐气声。

“殿下?”一个声音苍老的黑袍人突兀的出现在奶娃身旁,他尝试着轻声呼唤,奶娃不应。

他便慢慢凑近奶娃身前,将他抱起,指尖在奶娃脸颊上轻轻摩挲,替他逝去泪痕。

随后黑袍老者抱着奶娃一步不知横跨几万里,呼啸的罡风吹得老者黑袍鼓荡,银色的须发飞扬,但奶娃在他怀中睡得香甜,无知无觉。

老者抱着奶娃一路穿行,约半柱香后出现在一座清雅的灰墙白顶小院前,灌云殿。

老者看着小院门前的牌匾止住脚步,身后哪如芒在背的危机感也淡了少许。

“我!”老者黑袍下的白眉一拧威严道。

“大人,宫内宵禁了,令!”暗处的声音刺入老者耳中。

老者有些愠怒的回道“没带!”

话落,哪如芒在背的森冷危机感更甚几分。

一瞬间老者的黑色袍服中涌出极端恐怖的杀机,他的背后似有无数怨鬼哀嚎。

可是下一瞬间,他想到怀中正酣睡的小主子他压下怒气,把怀中的奶娃露了出来,老者身后的危机感就此消散。

老者似乎觉得找回了点场子就要开口训斥,恰逢此时奶娃睡得不舒服了想要翻身。

奶娃的小胖腿在老者怀中又蹬又踹,老者黑袍下杀意凌然的脸色,突变得小心谨慎,忙不迭的伺候奶娃翻身。

“鞋呢?”

老者这时才注意到奶娃赤着只脚,鞋子不知落在何处。

老者一急连忙轻唤“哑姑。”

灌云殿中,一身着麻衣的朴素却清丽的女子,应声而出,女子先是对着老者躬身行礼,而后从老者手中接过奶娃便进了灌云殿。

女子走后,老者又一步横跨而出向着来时的路倒转,突然,老者后背危机感再现。

“混账!你莫要以为身处阵中我奈你何!”

老者真怒了,小半个皇城都能听见他的喝声,到底何人怎敢屡次三番挑衅老夫,莫不是眼下有更加紧要之事!

“大人,皇城宵禁自是禁空,不知大人此去何为?”

老者身影消散在皇城中,只留下不知喜怒的余音“找鞋!死胖子,老夫听出来了,胆敢消遣老夫,你等着!”

……许久

“走了?”

“走…走了,吧?”

“哈哈哈哈哈”躲在灌云殿顶的三人先是对视一眼,随即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

一身着银甲的小将笑够了,倚在墙边感慨道“想不到这大名鼎鼎的杀神,也有一副吃瘪的模样。”

银甲小将对面穿着身黑色将甲之人语气严肃,把目光投向身着青袍的英武男子道。

“我倒是真有些担心,大哥,以梁老哪性子王爷会不会真的麻烦了?”

青袍男子笑了笑“无……咳,咳。”

他咳嗽几下,改去哪黄牛吼叫般的粗犷声。

“无妨,谁叫哪死胖子不批我军费,还让老子的人来守皇城,他自作自受,走了,喝酒!”

青袍男子从殿顶纵身跃下,银黑二将紧随其后,没人注意到青袍男子藏在袖下,因紧张握拳太过用力此刻还在泛白的指节。

银黑二人尽管面上轻松自如,可二人甲内衣衫也早已被汗水浸湿。

三人此刻都是发神的走在街道上,那有什么心思喝酒。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陛下让他们假扮王爷,来消遣梁老时的画面,为什么,陛下真的只是为了消遣梁老吗,您知不知道我们压力真的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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