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居小延飞快地脱下身上的工作服,连忙收拾好东西,待出了火锅店大门便直奔向自己停在不远处的电动车。她一顿操作猛如虎,不多时就已骑在座上,向着宽阔的马路一骑绝尘。
此时正值下午六七点,街道旁的人熙熙攘攘,脚步或快或慢。夏天的天色暗得没那么快,身上隐隐约约还能感到阳光留下来的热度,恰巧是七月刚刚好的安宁。
可居小延不认为安宁,她现在将电动车的手柄最大程度地往下拧,电动车快得要飞起来。即便如此,迎面而来的劲风,依旧缓解不了她心头的焦灼,握着手柄的掌心慢慢渗出汗。
还有六分钟,距离她等的那场直播的开始,还有六分钟。
今天是七月十七号,薛何二十七岁的生日,也是他首次全国个人巡回演唱会“浮尘”第三场演出的日子。薛何是当红歌星,创作出来的优秀作品数不胜数且传唱度之高,连居小延偶尔去药店买回药都能听见店外边的音响正放着他的歌。他的歌从演唱到词曲几乎全由他一人包揽,年纪轻轻但才华横溢,故被人追捧为音乐天才,乐坛的老前辈也对他赞赏有加。
薛何一直以来是居小延生命中的光,无论再困难的事情,她只要想到薛何都能笑脸相迎。
演唱会举办的地点离居小延所在的城市太远,况且她这么个手慢脚慢大脑慢的人,每次抢票手指还没摁下鼠标,票就已经售罄了。而黄牛那儿的票太贵,被生活蹂躏的她压根就拿不出那么多钱。
在店里看那太没仪式感,不如早点收工回家。好不容易有一次线上直播,还是薛何生日,她要迟到了那就是血亏!
居小延高中的时候只顾着跟男生们一起逃课,一起去挖学校的墙角,心思从未放在学习上。正所谓“万事有因必有果”,她高考成功落了榜,成了众口说道的“三陪”。家庭经济条件差的她,父母没能力支持她再去复读。她上了一所大专,很差很差的学校,在里面稀里糊涂地混日子。
毕了业,居小延学历不好,加上未有擅长的东西,应聘不到好职位,便和以前的同学合资开了家火锅店。她整日忙得东倒西歪,累成狗不说,收益还不大。
还有一分钟……
居小延停好车,接着气喘吁吁地爬楼,她住在老得快要拆迁的老式楼房顶楼,这下双脚一蹬一蹬的,可把她累得不轻。
她用钥匙旋开门锁,鞋子没脱就进了屋。她走到狭窄逼仄的会客厅,那和她一起合租的室友把埋首在笔记本电脑屏幕前的头蓦地抬起,惊喜又激动地说:“小延姐你来的正是时候,你家薛何的演唱会刚好开始!”
居小延迫不及待地朝室友桌前的笔记本电脑凑了过去,屏幕里灯光交错人声鼎沸,台下的粉丝大多举着灯牌叫薛何的名字叫得歇斯底里。
这场演唱会是在上海举办的,偌大的场地令来参加的人成千上万,镜头扫过去,乌泱泱一片,现场更别提有多嘈杂了。
“薛何!薛何!我爱你!”有女粉丝对着台上的薛何大声呐喊。
镜头再切向薛何,他穿了一身亮闪闪的衣服,整个人在灯光的映射下像是会发光一般。他一手拿着话筒,一手对底下的人海微笑挥手,那样子谦逊极了。
“他好紧张。”居小延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里的薛何,突然就来了这句话。
“薛何他哪里紧张了?别人明明这么从容。”室友不满。
居小延手指着屏幕说:“他一紧张的时候,左手的中指就会往无名指上靠。”
室友仔细一瞧,还真被她说中了,转而一脸不可思议:“我的天!小延姐你什么人啊,这种小动作你都能发现,他妈怕是也不及你了解。”
“我确实了解他。”
室友好奇心作祟:“既然这么了解,那你喜欢他多长时间了?”
这问题问得居小延皱起了眉头,她似乎正在盘算,可始终得不出个具体结果,只好答道:“有点长,什么时候喜欢他的我也忘记了。”
因为,居小延喜欢薛何,是不知不觉的。
<2>.
时间倒回很久很久以前,居小延五年级时一天下午的数学课上。她的好朋友唐诗刚被班主任叫了出去,说是要同她说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整个教室就只剩任课的数学老师和余下的学生们。数学老师脾气不好,动不动就爱发飙。
老师没讲课,他换了个姿势坐在板凳上,准备跟大家唠嗑,不知他们聊了些什么,反正居小延是没在听。可那老师上句话的话音刚落,下句话就提到了居小延。
“我今早来学校的时候,看见唐诗在包子铺买包子,那居小延就站在唐诗的身后傻乎乎望着。居小延,你真以为多望几眼,唐诗就会把包子分给你吗?跟屁虫,不要脸。”最后两句话他还特地加重了语气。
居小延不敢抬头,脸憋得通红,她知道有人在看自己,但她什么也做不了,身后如芒在背,稍稍动一下都疼得要命。
幸好唐诗不在这堂课上,否则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如何面对她。
下午早早地放学,居小延不想回家,唐诗喊她她也没搭理,一个人在空旷的校园里乱转。
她走到新修教学楼后面的一棵大树下,看着大树粗壮的枝丫,又想起课上的事,毫无预兆就哭了。
她哭得忘我时,不远处有歌声响起,有人在唱:“如果梦醒时我们还在一起/请容许我们相依为命/绚烂也许一时/平淡走完一世……”
歌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到最后一个比她高不少的男孩出现在她面前,而他正是薛何。
“嗯哼!”薛何昂首挺胸,一本正经,“喂,别哭了,再不济你换个地方哭,你哭着我有点烦。”
居小延转头看向薛何,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十分欠揍,这一下没控制住哭得更加厉害。
薛何没办法,问她缘由:“怎么了嘛?哭成这幅样子,搞得像谁欺负你了似的。”
居小延肩头耸动,眼泪倒是止住了,整个人说话却一抽一抽的。
等居小延说清楚事情原委,薛何却露出了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笑容灿烂得简直能跟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肩并肩,他说:“你这算啥呀,我们老师还说我是流氓呢。”
“为什么?”
“因为我老喜欢在作业本上写歌词,写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作文不知道被撕过好几次了。”薛何洋洋得意道。
居小延不解:“你怎么被骂了还这么开心?”
薛何说得轻巧:“他爱骂就骂呗,我做我自己的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了。”
“可我跟你不一样,他冤枉我!我没有想要唐诗分我包子,我只是觉得她好有钱,我的早饭从来只是家里桌上的一碗素面。”
薛何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抬手揉了揉居小延的头,突然靠近她,温声细语说:“小家伙,没想到你还有虚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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