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岁月也说好好

<3>.

泠雨认识了那天帮她擦桌子的男生,他叫祁山明,整天不学无术,但不爱闹事,只是喜欢在各种课上睡觉,给老师和同学取些搞笑的外号。

后来泠雨已经很少见到桌子上有乱糟糟的字迹及涂鸦,它们都被祁山明趁别人包括桌子的主人不注意时全擦掉了。

泠雨问,他为什么要擦?他答,他觉得这么脏乱的桌子跟她的形象不搭。泠雨莞尔一笑,不置可否。

天越来越冷,许多学生来上学,几乎佝着来,身上只要是能遮住的地方绝不暴露在空气中,一个一个臃肿了不少。

经年未下的雪,也在这时下了起来,路上骑自行车的人不敢骑太快,因为地面打了霜,怕滑。大雪柳絮般的在空中洋洋洒洒,遂飘落在地,织成一层又一层雪衣。

这样的场景,在南方很是少见呢。

午后,泠雨来到大伯家院落的坝中,敛声屏气,静静听雪落下的声音,连睫毛上也覆上了零星的白点。

这时墙边儿的雪滚落了些下来,院外枯掉树木的枝丫也有轻微颤动,一只狸花猫以矫健的身姿和它特有的猫步行走在积雪足有一指节厚的墙头上,傲娇极了。

狸花猫纵身一跃,依托着院落旁边的竹竿,不出须臾就来到泠雨所在院落的坝中央,它抖掉身上早已融化了一半的雪花,缓缓走到泠雨跟前。

它“喵喵”地叫着,像是在对泠雨撒娇,想来是饿了。就在泠雨准备回屋拿些吃的出来的时候,院落的大门却被人一声声扣响,有点急不可耐。

泠雨把门打开,外面是祁山明,他俯下身,手撑住膝盖,嘴里喘着粗气,似是很累,头也没抬一下,直接问:“请问您看见我家招财了吗?我刚看它翻墙进了这院子。”

见是祁山明,泠雨有点错愕,但仍旧道:“招财?猫吗?招财猫?”

“对对对,”祁山明连忙答应,然后抬头就看见了泠雨,显然他也没想到会是她,“怎么是你呀,晏泠雨?我猫跑你家来了!”

“我就住这儿。而且你不来过吗?”泠雨冷眼。

经泠雨这一提醒,祁山明自己敲了下脑袋,作恍然大悟状,笑着说:“哦对!你刚来村子的时候我们见过,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我刚才追招财追急了,忘了这是你家。”

“也就你记性差。”泠雨揶揄他。

祁山明摘下头上的帽子,帽中的热气霍然蒸腾在空中,他掸了掸上面的雪,刚要说些啥,他的那只招财就从泠雨脚后冒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头。猫拿眼睛瞅了瞅祁山明,里面闪过一丝精光。祁山明本来要用一副温柔和蔼 的面孔对它的,可谁料招财看了他一眼就直接朝泠雨身后院中的屋子跑去了,这导致他的温柔和蔼瞬间成了怒目狰狞。

“招财!你这只臭猫你给我站住!”祁山明向泠雨示意了下他要去追招财,可还没等泠雨发话,他就直接冲进了院子。

紧接着院子里有扫帚倒了的声音,有竹竿落地的声音,有撞进房门的声音……还有大伯儿子晏成的惊呼声——

“姐!这儿怎么窜进来一只猫啊?啊!还有一个衣服帽子脏兮兮的人!我的天哪,快给我出去呀!”

幸亏伯父伯母不在家,出去采办过年的事物去了,不然指不定闹成啥样。

泠雨默默扶额。

<4>.

招财猫的脾气不是很好,晏成的棉裤被它的爪子划了几道痕,若隐若现可瞧见其中的棉絮。年纪尚小还在上小学三年级的晏成眼框里蓄着泪水,嘴角不自朝下撇,就差没直接放声大哭。

“姐,那个姓祁的好不讲理,他抱他猫走的时候,还对我比中指,说我这点事都大惊小怪的。可你看我裤子……”

泠雨摸摸晏成的头,心里也暗暗咒骂了祁山明一百遍,她对晏成说:“姐姐可以带你去揍祁山明,但你不能跟你父母讲今天发生的事哦。我会把你的裤子缝好,知道吗?”

晏成重重地点头。他虽然人小,却也懂得眼前这个女生的不易。他在课本上学过一个词叫寄人篱下,即便他本不想用它来形容泠雨,可现状就是这样。寄人篱下的人,心思多敏感,凡事都不想麻烦别人,他们有自己的自尊心。

泠雨笑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天气渐渐回暖,这一年就快过去了。懵懂无知的少年祁山明,却恍然发现自己的心尖尖儿上住了一个姑娘,她叫晏泠雨,名字是那么诗意。

祁山明喜欢泠雨原因模糊,可能是他们初遇时的惊鸿一瞥,也可能是日积月累他对她暗生的情愫。

晚上,泠雨爱就着月光在家里的露天坝看书,一看好几个小时那种。雪很早以前就停了,所以夜色如水,铺开一地温柔,连每一片树叶落下都听得清晰。

彼时小痞子祁山明手脚并用地爬上晏家院外的那棵歪脖子树,趴在墙头看泠雨月下读书,一双眼睛目光灼灼,似是要将什么望穿。

祁山明讨厌学习,光看着书本上的内容就头疼。他明白自己不是这块料子,未来在其他地方,就算努力也不会有好结果。可为了泠雨,他愿意试试,他知道泠雨长大后会去更远的地方,会离开这个小村子。他生平无大志,便将她当作目标。

坐在院里看书的泠雨,脚边时而会落下许多东西。比如一粒石子,一颗糖,或者一张写满数学题的纸团。

少年隐秘的心事不敢张扬,全都藏在这些小物件儿里。

泠雨看着趴在墙头的祁山明,心情好的时候,就吃颗糖,解一道纸上的数学题,然后揉成团,再给他扔过去。

直至有一天,晏成打哈欠,不经意站在泠雨身旁,刚想说话,却撞见院墙外祁山明缓缓伸出的头。这可把他吓得不轻,以为是贼呢。

待看清是祁山明那厮,晏成心里霎时火了。他顺手抄起地上的扫帚,一时间对着那墙头又是捣又是戳,等听到院外重物落地和祁山明的“哎哟”一声,方才罢休。

泠雨见状,急忙跑出家门,接着就见到了祁山明流着鼻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这一幕。

祁山明没太在意自己的形象,鼻间顶着两道血色小溪满眼期待地望向泠雨,憨傻憨傻问:“吃花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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