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沙漏>.
那天晚上合风送凌夏回到家后,凌夏打开大门,发现屋内一个人也没有,每个房间都安静得落针可闻,带着一片死亡般的沉寂。凌夏打电话给父母二人,谁都没接。她一头雾水,然未做多想,草草收拾完自己便睡去。半夜,凌夏被钥匙旋开大门的声响吵醒,迷迷糊糊之间听见了爸爸妈妈平静的交谈声。
翌日清早,合风从单元楼的对面过来,敲响了凌夏家的大门,说又是要送她去上学。凌夏转头望向正在收餐盘的妈妈,打算问她的意见,妈妈看了眼合风,而后疲惫地点了点头。
合风说,凌夏爸爸最近把接送她的任务全权交给他了。所以,就算凌夏再烦他,想不见到也不行。
“我爸最近怎么了?”凌夏迷惘地问。
“他跟我说他这段时间有点忙,具体你得自己问他去,我也不是很清楚。”
合风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开自行车的锁,这是他从别人那儿借的一辆带后座的,他说:“这几天你就稍微将就一下,挤公交你不方便,天天打计程车又太烧钱,但这车只要你坐稳当,我保准你安全抵达目的地。”
凌夏一思及合风这几天都会骑着自行车载她,霎时开心得不能自己,将所有烦恼抛之脑后,觉得她爸不送她也挺好。
“好呀!”她爽快地回答,嘴角咧到眉梢。
合风见她这么开心,也笑了。
灰尘微微荡在被阳光穿透的空中,合风缓缓踩着脚踏,凌夏坐在后座双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角,心里酸酸甜甜,有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他们的前路没有阻碍,街边的绿植摇曳的枝叶也像是在朝他们点头致意。自行车行驶的速度加快,凌夏惯性地撞在合风微曲的脊背上,鼻尖满是独属于他的味道。
合风注意到凌夏的动静,说:“你还是抱着我吧,你这样我怕你栽下去。”
此刻的凌夏,心里有无数头小鹿在乱撞,脸上不自觉地现出一团团红晕,听闻合风这话,支支吾吾地“嗯”了声后,二话不说就对他上了手。
她偷偷窃喜,他偷偷装不知道。
自行车在离学校不远的一段小路上停下,凌夏看见了蹲在一家破旧的装潢公司楼下正吃早餐的陈似。
剩下的这一小段路就由他来护送凌夏了,合风怕如果他送凌夏进校门,会被嘴碎的人嚼舌根。
就脚扭伤而已,不是什么大伤大病,凌夏重复了几日这样的光景,又可以在校园里瞎蹦哒了。
星期四下午有一节课外活动课,凌夏班上和合风班上的课程正好撞上。本来凌夏想的是,她要如传言中一样,鬼鬼祟祟去偷看合风打篮球,做出个黑粉的样子来。可她却瞧见了这样一幕,在操场供人上下的几层台阶上,陈似正坐在那儿,他的周边围了一圈眼睛瞪得贼大的女生。
有两个女生手持夏天学校小卖部里卖的塑料扇子一丝不苟地给陈似扇风,其余还有替他捏肩的两个,替他捶背的两个,替他揉腿的两个,连如花似玉的班花都在,果真好不齐全。
凌夏慢慢地向陈似走近,居然听见他优哉游哉地道:“话说这合风和凌夏二人间的渊源,那可了不得,且拿他俩那件……”
“陈似!”凌夏气不打一处来,搞了这么久原来是他在四处散播谣言。
这声厉斥惹得众人一惊,陈似更是蓦然回首,见是他口中故事的主角,立马汗颜,百口莫辩。
接下来发生的事儿,想必就不言而喻了,凌夏手握羽毛球拍追着陈似跑了好几个四百米。
<你眼里有星星>.
春日爬过人的感官,夏天悄悄留在心底,秋老虎被匆匆赶走,就这样,一年的末尾寒冬,躲过了时间的计量倏忽而至。
学校早早放了寒假,大街上张灯结彩,从外地回来的人拎着大包小包,在水分缺失的空中呵气成雾。
除夕这天,凌夏的妈妈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说是要好好团聚,而且她还给凌夏准备了很大的红包。
凌夏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她抱着她妈妈撒娇,十七岁的人仍旧像个小孩儿一样。可是她们等啊等,等到了很晚,却始终不见凌夏爸爸回来。
妈妈坐在沙发上看春晚,实则那颗心早就飘走了。凌夏看不过去,说:“妈,你给爸爸打电话吧,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妈妈听了面无表情,一双眼睛略有些失落地看向凌夏,对她说:“你打吧,我不想。”
凌夏看着这样的她很是心疼,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慌张的她只好拨通了电话。
“爸,你多久回家?”
“我不回来了。”
“为什么?”凌夏惊诧。
“小夏,我和你妈好几个月前就已经离婚了,我们现在不构成任何关系。”
“那我呢?”
“对不起小夏,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时间不过毫秒,手机界面从通话状态瞬间切回通讯簿。凌夏不知所措地拿着手机,刚刚得到的消息在她脑子里汇成洪流,轰然冲击泪腺。
“妈……怎么就……”凌夏眼眶红了,说话都连哽带咽。
刚才的通话开了免提,凌夏妈妈显然已经听到,面上就算装得再冷漠,也有点崩不住。 她说:“小夏,我有点累,桌上的菜要是冷了你就热热,我去睡觉了。”
妈妈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选择自欺欺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凌夏从云端跌入泥潭。手中的电话由于凌夏的失神摔落在地,却不知摁到哪儿,莫名其妙开始拨打合风的号码。
嘟嘟声结束,电话通了。
“喂,凌夏?凌夏!”合风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
这一刻,泪水像是打开了闸门,蓦地决堤而出,凌夏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怎么了?”合风有些焦急。
合风那边很吵,背景音模模糊糊,凌夏睁着朦胧的大泪眼,问:“你现在在哪儿?”
“你对面的天台,看烟花,一个人。要来吗?”他特地强调一个人。
“要!”凌夏干脆地说。这屋里的气氛简直压抑得她快要喘不过来气,她真的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凌夏跟妈妈说了一声后,然后去到了对面单元楼的天台上。外面很热闹,处处盈满欢声笑语,可凌夏越看心里越落寞,觉得好讽刺。
天台上,合风倚着栏杆,烟花在他的眼底一朵朵绽放,逐次盛开出明日的憧憬。而他一回头,世间所有事物在凌夏看来都黯然失色。
那是她心中的少年。
很多东西或许都没办法去解释,但现在凌夏就这样呆呆站立在天台上,看着不断被烟花照亮的天空和那个阳春白雪的少年,所有烦恼突然就随风散去,一切似乎并没有那么难以理解。
她父母之间的感情,其实一早就存在诸多罅隙,起初的三观不合到最后的各种争执,种种迹象都在说明他们是两路人。只不过妈妈看待这件事比较客观,认为人生遇见就是遇见,有些人勉勉强强也能凑活过一辈子。而爸爸主观意识强烈,从来不爱迁就。
这些是大人们的事儿,唯一不变的凌夏仍是他们的女儿。
两个人与其不幸福地在一起,倒不如独自快活。
“凌夏!”合风大声叫她,与此同时天幕中又开出一朵璀璨的花。
她脸上挂着泪痕,眼睛却悄然弯成了一道桥,眸子晶亮晶亮的,破涕为笑。
零点的钟声响起,无数烟花齐放。
“诶!”她如是回应,声音被一阵阵轰鸣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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