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一个少年,站在夕阳的剪影中,黄昏的柔光将他包裹,他一动不动,宛若静止,静止到与周围空气都融为一体。
他捡起脚边的石子,扔向湖心,泛起一阵涟漪,风吹过少年的衣角,吹过他杂乱的头发,夕阳映红了他的脸,他平静的望着河心,河水很清澈,远处是芦苇荡,几只水鸟在觅食,少年微笑着,闭上了眼,举起双臂,径直向前倾倒,一头栽入了河中,顿时水花四溅,过了一会儿,一阵阵波纹四散开来,他从不远处钻出,又游了好一会。
许久,他再次走上了河岸,浑身湿透,头发滴着水,他喜欢这种感觉,他喜欢水中畅游的感觉。甩甩身上的水,他蹦了几下,看着水面上的天空,满意的回头,朝着那座山走去。
他叫阿散,他走在路上,路上的行人匆匆忙忙,渐行渐少,他一个人独自走着,路过一栋住宅区时,他不屑的冷笑着,那是他之前居住的房子,里面住着他的爸爸妈妈,不,在他心里,他们已经死了,他恨那个家,那个家是他这辈子最不想呆的地方,那是无数痛苦的根源之地。他今年十六岁,他渴望着远方,候鸟飞向的远方,他不知道那里有什么。
”去其他地方看看,再也不回来”
天,已经灰暗了下来,他沿着大路走着,周围的行人擦肩而过,没有人看他一眼,向家的方向走去。
阿散要去山上,那座山里的茅草屋是他的所有。阿散想着,脚步不曾停下,低着头,任由河风吹乱自己的头发,乱得像鸡窝的头发,他走到山脚,巍峨的大山矗立在面前,绿意盎然,山谷中不时传出鸟鸣,阿散向山顶走去,一间黄褐色的茅草屋,被郁郁葱葱的树木遮住,不注意看,根本无法找到。
一个人影在叶间若隐若现,他端着簸箕,阿散看见了,喊了一声:“桔叔,我回来了”双桔,大概是阿散唯一的朋友吧,双桔比他大20多岁,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父亲,双桔是这间房子的主人,他的孩子因为一场意外去世,妻子悲痛欲绝,七日不进油盐,也去了黄泉了。他想过去找他们,但终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卖掉了房子,切断了关系,在深山一人隐世。
“叔,你一定等了很久吧,谢谢。”“快点,刚刚泡好的茶,尝尝味道如何。”双桔看着阿散,和蔼可亲的笑了起来。
阿散接过茶杯,抿了一小口,微苦,像生活一样,满是风尘味。阿散露出苦涩的笑,“你记得当初你上山的日子吗,都过去好久了,三年了吧…”双桔平静的说,阿散沉默了,忆起了从前。
那是一个安静的月夜,皎洁的月光透过树荫之间的缝隙,斑斑点点,打在泥泞路上,双桔在竹林中乘凉,耳畔的丝丝凉风很舒服,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什么动静。”双桔渐渐走近,拨开草丛,一位满身是血的少年在草地上躺着奄奄一息。少年脸色苍白,头发被汗水和血打湿,披在额头上,发出了微弱的嘶嘶喘息声,一摸额头,发烧了,这里离医院很远,只能先带回自己家了。
“可怜的孩子,怎么被弄成这样子了。”双桔心痛的说,他本不想管事,可自己的孩子。。。。。眼下这位少年,也是某个家庭的孩子,救下来也好。”
“啊,好痛……,”阿散表情痛苦,**着,血已经染红了周围草地。双桔把阿散抱回了家,用热水擦拭着阿散满是灰土的脸,他去后山寻找着草药,他找了很久,很仔细,他脸上渗出了细细的汗水,最后,在一座土堆旁边看见了一株不起眼的草,像杂草一样,丑陋极了。
双桔高兴的摘下草:“靠你了。”将它揣在怀里,一路狂奔,他留意着草,他知道,这是救命的,他不敢怠慢,路很滑,甚至差点滑下山崖,只花了平日三分之一的时间,就到家了。
“呼呼呼……坚持住,少年。”他把草药混着热水,敷在了阿散的伤口上,小屋很小,没有多余的位置,只得让阿散睡在他的床上,双桔彻夜未眠,用蒲扇给他扇风,山里蚊子多,若是被叮,伤口岂不雪上加霜。
阿散意识模糊,“你是谁……啊,痛”阿散睁开眼,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又闭上了眼睛。
“好好休息吧,我已经失去了我的孩子,你要好好活下去才是,你的爸妈在等你。”双桔看着阿散,拿起他的手:“你要是我孩子就好了……”
夜晚过得很快,第一声鸡鸣响起,双桔醒了,“怎么睡着了,唉。”他看着旁边的阿散,还是熟睡,摸摸额头,已经退烧了。
阿散睁开了眼,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棂,阿散不太适应,用手挡住了脸:“我怎么在这,你是……”
阿散看看坐在旁边的双桔,双桔轻轻的说:“我在这住的好好的,你突然上山来干嘛,还受伤了。”阿散环顾四周,确定只有桔叔一人之后。活动了一下筋骨,告诉了双桔关于他的事:“家门不幸,一人出户谋生,上山吹吹风,不甚摔倒了,我看见这有光,就向这爬过来了,谢谢你救了我,给你添麻烦了。”双桔不知道,阿散在撒谎,他是因为累了,想离开这个世界,才从山顶一跃而下,掉在这里。他不想让自己没有面子,才这样说。
双桔说:“没事了孩子,你的伤很快就好了,你叫什么名字?”“叫我阿散吧。”
双桔憨厚的摸了摸头:“不介意的话,以后就在这住下吧,我叫双桔,看起来,你该叫我叔哦。”“桔叔”,阿散腼腆的笑了笑,他很喜欢眼前的这位大叔,双桔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双桔的脸突然又黯淡了下来,带着沙哑的声音说:“你知道吗,小散,我的女儿现在应该跟你差不多大,可她出生没几个月,就。。。”
阿散看看桔叔,他的脸上满是沟壑,皮肤黝黑,坚挺的鼻梁,眼睛凹陷进去,眼角似乎有着浅浅泪痕,俨然一副老父亲的形象。
阿散自己的父亲,他不愿再提了。家里的一切,他也不想在忆起
他笑了笑,看着双桔笑,咯咯咯的笑。
“你啊笑啥,我脸上有东西吗?”双桔疑惑的问,阿散看着他的眼睛:“我在笑我自己啊,也羡慕你的女儿,有你这么好的爸爸。
双桔叹了口气,日子还是要过的。把碾碎的茶叶放进竹筒,用火柴点燃,吸了一口:“人啊,还是要有梦啊,你还年轻,我是走不动了,这地方的回忆太多了,舍不得离开啊。”阿散没有说话了,低头看着脚尖,也卷了根,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烟圈,他茫然的望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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