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峰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丝毫不顾及路人诧异的目光。
“你能不能稍微正常点?”我看着欢快的甩着罗圈腿,笑着摇摇头。
“就我这身打扮,正常也会有人说我不正常的。”王峰回过头,瞪着俩黄豆眼道。
“你不怪我?”我从出医院到现在终于说出了口。
“怪你啥?”王峰看着我道。
“我不揍你了吗?”
“嗨,早忘记了。”王峰转过头,依旧甩罗圈腿。
“嘎吱!”一辆别克商务车端端停在我们面前,车窗打开,白胖戴着个墨镜探出头盯着王峰道:“你这是咋了?”
“做了个痔疮!”王峰拉开门就坐在了车上。“走呀!愣着干啥?”王峰看我还在原地没懂冲我喊道。
“干啥去?”我疑惑。
“讨生活去呀!”
“穿这身去?”我问道。
“没时间换了,快走吧。”王峰嚷嚷着。
“那行,你要不尴尬就行。”我说着坐在了王峰旁边。 抬头一看,车里还有两个人,都和我们差不多大点,一个留着圆寸,一个金毛狮王造型。看我上来后,两人瞟了一眼,随即调转头过头继续抽烟。开车的司机是和黑哥一样的老相识了。
“来了昂!”司机笑呵呵道。
“嗯!刘叔。”我应道。
“今天蛋蛋房没事?”我和白胖搭话道。
“最近风声紧,先关几天。”白胖递给我一根烟道。
“我说你这么穿,场子上有人把你当神经病咋办?”圆寸斜眼看着王峰道。
王峰瞅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白胖,“你管我咋穿呢,你这嘴挺欠昂。”王峰盯着圆寸道。
“你说话挺冲昂!”圆寸说着就要去薅王峰的衣领子。西北其他地方我不清楚,但宁省这儿我还是很清楚的,双方掐起来就需要一个眼神和一句话。类似于东北那边的“你瞅啥,瞅你咋地?”。王峰除了在女朋友大力面前怂之外,别人他还真不甩。我一看这俩马上就要干起来,早早就做好了攻击准备。
你们可能会问,那马主任你怎么不敢动?我只能说,你觉得韬光养晦和锋芒毕露之间得积蓄多少力量?深思熟虑和轻举妄动又差多大一截?我从小的经历让我学会了忍耐,甚至可以说是忍辱负重。但面前这圆寸毛孩子一看就是跟着大哥上了几天场子,然后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见谁都想撩拨一下。”
“你别动昂,我这屁股还受着伤呢,你敢动我一下,小心我崛起屁股呲你一脸血。”王峰凑过身看着圆寸。
“别闹,圆子!你得叫他哥。”白胖说了一句。圆子听见白胖的的话才极不情愿的收了手。
我和王峰是老油子了,也不屑与面前这俩半吊子搭话。路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白胖聊着天,现在我才知道白胖的真名叫做杨少东。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我们终于到达了指定地点,前方的山坳里用绿色的篷布搭了一个将近一百平方的帐篷,周围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好车,像西北农村吃流水席一样。走进去一看,一色的红地毯,赌客们相对而坐。这里有包工头、公务员、国企上班的还有就是专职赌钱的,他们统称为赌客或是赌徒。赌客的四周到处都是长腿大胸的妹纸,手里端着盘子,盘子里放着一色的华子,要是那个赌客赢钱了,一高兴那顺手十几张百元大钞就朝妹子们的胸口塞去。
“来了昂!”门口一个身高将近一米九,体重过300斤的彪形大汉对着白胖笑道。
“来了,哥。今天人挺多昂。”白胖笑道。
“哥的号召力那还用说。”大汉看了我一眼我和,又看了看王峰道:“这两兄弟眼生昂。”
“他们老在吴县玩,不认识你这青市的大哥大。”看来白胖和着彪形大汉不是一般熟悉。
“这是贺三,你们叫三哥就行了。”白胖介绍道。
“好啊,哥。”我和王峰不约而同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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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贺三应着声,转头就从身后妹纸的盘子里拿了两包中华递给了我。“常来啊,哥这正缺帮手呢,现在青县这帮小崽子们不靠谱,头天带着玩呢,转天就去派出所点炮。”贺三话里有话,看似在和我们套近乎,实则是在警告。
“这兄弟怎么这么一身打扮?”贺三把烟递给了王峰看着白胖狐疑的问道。
“我这刚做完痔疮,正打着点滴呢,大夫一看账上没钱了,就给我药停了。我得赶紧上你这来挣点,再不打点滴就得发炎,到时候拉不出屎了。”王峰皮笑肉不笑的说着,贺三听了头皮直发麻。
“哦,那指定亏不了你。”贺三嘴张的老大,转头搂着白胖用手指了指脑子,询问王峰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那绝对没有,他就是爱开玩笑。”白胖拍着胸脯道。
“那就行,别再把场子搅了。”贺三嘀咕着招呼别人去了。
“来了,开场了昂!”一位精瘦汉子手拿着碗子,在空中来回翻飞,大声喊道。我看见赌徒们拿起各自的皮包,“哗啦!”将成堆的红板往面前一倒。
说句实在话,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这么多钱,突然之间我想拿着火铳进去给他们放抢了,这帮败家玩意儿,这么多钱干啥不好全部赌了。
“走吧!”
白胖从帐篷里面出来,我、王峰、还有圆寸和金毛狮王半吊子弟兄组合坐在了刘叔的车上,我看见身后也有两辆车向其他方向去了,其中有一辆正是黑哥的雅阁。这山路崎岖,我们绕了半天停在了一处卡口,这地等于是个要塞,人和车要想到场子上去,必须经过这儿。不用说,黑哥他们也是我们这样的操作方式。
“这事瞒着刚子能行?”王峰冲我低声说道。
“你这样子能瞒得住他?”我指了指王峰的病号服,又看了看他的屁股道。
“呵呵……”王峰干笑一声没说话。
“刚子出来了?”白胖突然问道。
“你认识他?”我不禁发问。
“以前我们都跟着神神,他还是太实在,大哥指哪儿他打哪儿,要不然也不会受牵连。”白胖坐在副驾位,没转头,看不清他是啥表情。至于神神,我知道,也喝过几次酒,和徐帆认识,现在好像在新疆搬砖呢。
“嗯,出来了,听说过几天要去外地投奔亲戚。”我看着白胖的背影说道。不知道为啥,我一直觉得白胖是个特别复杂的人,现在听他这么一说,脑海里立马涌现出不想让刚子和他多接触的想法。
“哦?”白胖转过头盯着我的眼睛,我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白胖才笑着道:“刚子实在,现在这个社会都只为钱,他不适合混。”
我笑了一下没吱声。在我的心里一直觉得,我、刚子、王峰是推心置腹的朋友,也是有难同当的兄弟,而白胖只能算我们社会上的朋友。
“改天有时间,约出来坐坐吧。”白胖道。
“行啊。”我没有拒绝,毕竟今天这个场子还是白胖介绍的,至于约刚子出来,我压根就没想,小不点那智障的事还在那悬着呢。王峰全程都很老实,不接话不打岔,他知道我心里咋想的。
“那好!”白胖又掏出烟分散给车里的人。王峰把贺三给的那包中华塞我兜里道:“还是我对你好吧。”
“儿子对爹好,不应该吗?”我摸着他和泰迪差不多的头笑道。
“我是你二叔!”王峰气道。
“不要说话,你听。”白胖突然支棱起耳朵。我透过窗户看去,一声又一声的山歌传入耳畔,我听出来那是宁省本地人唱的“花儿”。
“操!鬼喊鬼叫的唱的啥玩意儿。”圆寸抽着烟就要下车。
“走,咥他。”金毛狮王紧随其后。这半吊子组合又开始犯嘲了。(注:嘲,宁省本地话,形容人脑子有潮气,或有水,和脑子有泡是一种病情,得治!得上大医院。)
“都他妈别动,先看看情况。”白胖怒吼着,吓得圆寸一个激灵。
白胖掏出了对讲机,让刘叔打着了火,神色凝重的直视前往,他心里知道山上的场子已经耍了一个小时有余,按套路贺三赚的差不多了。众人神情紧张的目视前方,只见一群羊悠哉悠哉的吃着草正向我们走来,羊群后头是个身穿一身蓝色中山装的大爷,此刻正挥舞着鞭子,面对着千沟万壑放声歌唱,歌声婉转动听。我算是个有艺术细胞的人,至于王峰能把一首好好的后来,唱的和海那边某个地区一位姓周的道士念经一样。那嘲货俩兄弟更不用说了,明显就是爱听山寨迪曲的主儿。
“给他点钱,打发得了。”白胖给了圆寸200块钱。“好好和人家说话昂,别他妈犯嘲。”圆寸下车后,又冲窗户外喊了一声。
我看着圆寸和大爷沟通了半天,大爷笑着接过钱塞到了上衣口袋,然后对着车里挥挥手,赶着羊群远去了。这片山上老有支赌场的,这里放羊的大爷都已经见怪不怪了,碰到像白胖这样会做人的,还能挣俩钱买烟抽,当然也不会想的举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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