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神的召唤(第六节 回忆)

杰辉与方向出了办公区,安全中心调配过来的无人驾驶车已经等在了门口。两人上了车,方向想问问杰辉为何会叫上他一起来,又觉得此时问这些已经无关紧要了。杰辉也呆坐在那里,二人无话,自动驾驶的汽车一路奔驰,高速行驶在通往原子区的公路上。

蓝星陆地与海洋的面积基本均分,互相交织如同太极符号,只是大陆并非整体连接在一起,虽然形状上如同太极的一半,但是其间被分成了四个大洲:极地洲,北温带洲,赤道洲,和南温带洲。漫科市则是北温带洲的一座港口城市,它原本是一座人口近千万的海滨度假圣地,在大动乱发生前,以优美的环境,雄厚的工业基础,众多优秀高等级学校和顶尖的科学机构而小有名气。在大动乱之后,未来系统的诞生让蓝星世界渐渐恢复平静,因为系统的服务器需要在能源丰富,且有充分水源冷却的地方建立,因此靠近大海,重工业时代构建有丰富能源资源网的漫科市成为首选,加上众多科学和研究机构提供了优秀的人才储备,使得维护中心的建设更是如虎添翼。漫科市成为北温带洲大陆数百座数据和维护中心的重要一环。大动乱让曾经的漫科市几乎被夷为平地,新的城市规划规规整整,把城区像棋盘一样划分了九块,最中心的就是原子区,密布着高楼大厦,然后按照方位分为东,南,西,北,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八个区。方向的办公区处在西区。距离原子区大概30分钟车程。

对于方向来说,这短短的三十分钟过的实在漫长。平日里的杰辉虽然不善言谈,但是对组里的每个人都非常和蔼可亲,只有在工作时才会一脸严肃,平时生活上就算偶尔年轻人闹得出格他也不会责备,大家都觉得他像一个憨厚的隔壁大叔。而今天,杰辉脸色黑如阴云,小陆的意外带给他的打击是无比巨大的,方向知道杰辉与小陆十多年的交情远非其他员工能理解,也许这个时候让他静一静更好些吧,方向心里想着,便独自转头望向窗外,一边看风景一边让自己慢慢消化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窗外依然是乳黄色的天空,好在漫科市被无数巨大的空气过滤罩所笼罩着,过滤罩通过无数个管道洞连在一起,生态还原系统模拟自然的气候变化让市民能够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天空看着让人有种无名火的压抑,配上方向今天的心情,真是越发的让他觉得郁闷了。

安全中心的车被设置成特殊权限,所以一路畅通,自动驾驶让路上的车辆井然有序。方向盯着外面风景发呆,不知不觉把思绪带回到从前。

方向出生时正是大动乱的前夕,然而就像一切危机来到前一样,那时的蓝星表面上是无限的繁荣,基因技术的进步让蓝星人理论上实现了长生不老,机器智能的普及让生产力极大提高,但是财富的不平衡确没有因此而有所改善。虽然大多数的繁重工作都被机器人所取代,使得物质变得更加丰富,但是蓝星人的欲望也水涨船高。富有者更加追求精神上的享受,虚拟技术已经让世界变得真假难辨,所以能让人感觉到哪怕一丝真实的事物就变成了奢侈品,于是很多贫穷者变为感官服务者,也就是用来满足富人精神感官需求的人。他们不分白昼,以出卖自己的时间,身体,或者一切富有者所需要的来换取收益,而富有者则通过积分来购买这些服务。只不过他们接受的感官刺激越多,需要的感官服务者也变得越多,就像一个无底深渊一样总是无法满足。这种狂热的需求促使大量提供此类服务的场所如雨后春笋般大量增长,它们几乎全天不停的营业,尽管如此,那些口碑好的店面依然门庭若市,无比繁华喧闹。

在方向依稀模糊的记忆里,自己很小的时候爸爸就不常回家,偶尔回来了,也总是眉头紧锁,与妈妈抱怨这世界存在的诸多问题。方向妈妈则完全没有那么多的忧虑,她觉得这样的世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幸福,方向父亲作为一所著名科研机构的负责人,收入颇丰,收入足够到她不需要工作,只需呆在家里照看方向。社会上的商品琳琅满目,这是所有爱美女士的福音,因为机器担负了生产的绝大多数工作,人们需要的就是拼命的设计和想象出如何刺激更多的人去更多的消费。也许当时唯一让她觉得忧虑的就是蓝星貌似变得越来越不稳定,极寒与酷暑的气候变得越来越多,地震和火山喷发也比蓝星人记载史上的任何时候都要多的多,各种新的病毒对蓝星人的伤害越来越致命,即使有基因技术的帮助也变得渐渐难以治愈。作为无神论者的她虽然不相信末日审判,也不认可因果轮回,但是每当新闻里出现各种自然灾害的报道,还是会在像她这样的家庭主妇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波动。民间各种传说四起,除了宗教传说,还有听起来煞有其事的星球重启理论,其论据不外呼是类似蓝星人可能灭绝之类的老生常谈的故事。

当然那时候的方向还小,故不知这些烦心之事,无论是父亲对社会问题的担忧还是妈妈对蓝星变坏的顾虑,都与他自己的童真世界是绝缘的,如今总让他一直想起而又记忆犹新的就是透过自己窗户望出去的那片天空,那是一面朝西的落地窗,每当太阳西垂,斜斜的晚霞就会铺满整个房间,特别是在寒冷的冬季午后,圆圆的太阳就像一个大烤炉,烘焙出漫天金色,蚕丝绒一般细腻的霞光,那霞光沿着窗台缓缓且轻轻的流淌进来,触摸到方向幼小娇嫩的皮肤上,升起一股暖流让他昏昏欲睡,蓝色的天都变了金色,一切就像梦境一般迷人。

“方向,我们到了。”杰辉的话猛地让方向从回忆中惊醒,他才发现自己刚刚险些睡着了。方向努力让自己的意识恢复清醒,随着杰辉一同向小陆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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