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在前往枫林城的路上,闫磊率着数百残军正隐匿在树林中修整。夜色下,逃亡的众人三三两两地坐在地上,神情十分疲惫。近十日的苦战,换来这样的结局,让一众将士十分沮丧。
从墨岭城逃过一劫的云泽则独自坐在一旁,凝视悬挂在夜空中的圆月。在桑柳村和墨岭城生活了半年,但对云泽来说,这一片大陆依旧十分陌生,趁着这休憩的时光,云泽回溯着来到世界后经历的一切。
那天,在走了无数遍的回家路上,突然一个白色光球朝云泽飞来,随后他就失去了所有知觉。等醒来后,云泽已孤身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中。身陷密林的那种恐惧、慌乱交织的感觉,云泽此时想来,仍是记忆犹新。
“穿越?!”当这个猜测出现在脑海时,彼时的云泽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仿佛想将这个词甩出去,但眼前陌生的森林却让他无法冷静下来。出于求生的本能,云泽折下一根粗树枝,简单除去枝叶后用作防身武器,随即打起十二分警惕,朝着太阳的方向前行,想要走出这一片森林。
用了三天的时间,云泽才走出森林,一路的艰辛不言而喻:由于不会钻木取火,无法生起篝火抵御野兽,每逢夜晚他只能卷缩在树上;没有食物,一开始只能忍着,后来实在饿得受不了了,他才胡乱摘了一些野果充饥……
到了第三天的黄昏,云泽才终于看到树木的密度逐渐稀松,前方依稀出现了一片田地,便打起精神踉跄着跑去。田埂上,几个农夫打扮的人扛着锄头等农具,正往前面一点的村庄走去。
紧绷的神经一经松懈,筋疲力尽、困饿交加的云泽就再也支撑不住,只来得用仅存的力气喊了一声后,便栽倒在田地里,意识昏迷前耳边依稀听到农夫们的呼喊声……
就这样,云泽在这个两百余人的小村落住了下来。收留他的是一位叫乐坪的老汉,因平日里与人为善、乐于助人,村里人都尊他一声“乐伯”,也是他第一个发现青年的。
异世的生活并不容易,且不说相对贫困不便的生活,单语言不通就是最大的挑战。所幸,在闫磊的细心教导下,云泽逐渐掌握了这个世界的通用语,并逐渐适应桑柳村的平静生活。
入冬后,闲来无事的云泽,天天往闫磊的私塾跑,两人最终成为莫逆之交。闫磊倒也曾问过云泽的来历,在得知云泽不属于这个世界后,闫磊却不再追问,反而告诫云泽,今后不可将此事轻易告知他人。
得知云泽身世的闫磊,心知云泽终将离开桑柳村,不仅将所知的关于河洛大陆的情况详细告知,还主动传授云泽修武之道。
“要真正成为修武之人,最为重要的两点是灵力与武技。灵气者,充盈于天地之间,融入世间万物,蕴藏诸多变化,谓之万物有灵。纳天地灵气于己身,并融入周遭经脉化为灵力,是修武者最为基础的根基。武技则是包括刀枪剑戟等技击之术,特别是将灵气融入这些技艺,转化为威力强大的招式。”
为了让云泽更快感知到灵气,闫磊抓住云泽的手,导入一丝灵力,并控制着它在云泽经脉中游走。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缕不同于闫磊的灵力出现在云泽手部经脉中,随后逐渐带动身遭的灵气缓缓流进云泽体内。闫磊见状,便撤去自己的灵力,站在一旁看着云泽修炼。
许久,云泽恢复清明,感觉身体似乎有一些不一样,感官也变得敏锐一些。闫磊的声音适时响起:“你已经初步掌握灵气的修炼方法,修武没有捷径,只能是日复一日的重复苦修,才能有自保之力。”
又过了半月余,闫磊见云泽已经初步打好灵力基础,便开始传授武技。从基础的拳脚开始,随后逐渐过渡到刀剑枪三种常用的兵器,都是一些谈不上很高深但很基础实用的技法。同时,也针对云泽的身体素质,加入一些炼体的方法。
此时的云泽,已经接受了穿越的现实,虽然不像书中所写的,一经穿越便是各种奇遇或者天赋异禀。但有乐伯收留,有闫磊亦师亦友,日子虽然平淡,但好歹没有性命之虞。
“或者,我就这样平淡地在异世界度过一生?”云泽曾如此想道,但心里还是怀着一丝希冀:”还是得找个机会去闯荡一下,或许能找到自己穿越的原因,以及回去的办法……“
打破宁静生活的一天,终究是来临了。初春的一天,受乐伯所托,云泽与本要进城的闫磊一起,前往墨岭城采购生活物资。返程途中,距桑柳村还有一里地的时候,闫磊却突然神情严肃地停下,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不好!空气中传来一丝血腥气,村里出事了!”闫磊喊了一声,将灵力运至脚下,往桑柳村方向飞驰而去。云泽见状也扔下手中的东西,拔腿追了过去。
等云泽赶到村里的时候,见到闫磊护在村民前,地上躺着几个身穿皮甲的人。走上前去,云泽才感觉到地上的尸体虽然外表与常人无异,但身上的气息却不一样,有些阴暗、暴虐。
“这些不是人,是魔族。”一旁的闫磊说道。
“魔族?”云泽有些疑惑,自己并未听人说起,也未在闫磊私塾的藏书中看到。
闫磊解释说:“除了我们所处的河洛大陆,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大陆名为蚩崶。两地之间被数百里的冰川所阻隔。所以,绝大部分不知道这块大陆的存在。我曾在一位夫子处阅览过一本古籍,古籍曾记载蚩崶大陆所生活之人被称为魔族,曾在河洛大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典籍还记载,魔族的灵力与我们不同,呈现阴暗、暴虐的气息,这也是我断定他们是魔族的原因。”
“如果我没猜错,这些魔族士兵可能是先行探路的斥候。桑柳村位于北莽山岭东西两侧的缺口处,是魔族进犯河洛的必经之路。唉,如果我今天没进城就好了。”
说罢,闫磊望向不远处,几具桑柳村民的尸体正凌乱地躺在地上,身上有着多道刀伤。
当晚,闫磊便连夜赶往墨岭城,向城主墨劲炫告知此事。第一次听闻魔族的墨劲炫起初有些不信,但出于对故友的信任,还是很快安排了相关事宜:首先,辖区内所有村落的百姓汇聚到墨岭城;其次,从中征召青壮年组建新军,与墨岭城原本的一千余名守军一道,防范魔族来犯。
离开桑柳村的前一夜,乐伯一言不发地走向村外的田地,坐在田埂边掏出旱烟“吧嗒吧嗒”抽了起来,云泽也不打断,静静地在乐伯身边坐下。
过了不知多久,乐伯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低沉着嗓子说:“我今年五十有二,打小就在村里长大。小时候,父亲常常摸着我头说,桑柳村是个好地方啊,种啥长啥,等你以后接手这些田,只要努力,肯定能过上好日子。可如今,他们早就走了,家也要没了……”
说着说着,乐伯掩面痛哭起来,那低沉苍凉的哭声刺破黑夜。云泽只得用手轻拍乐伯肩膀安慰,却也在乐伯的感染下,唤起思乡之情,默然垂泪。
良久,乐伯止住哭声,掏出一块布,用龟裂的手从田里捧起一把土倒在布上。随后,他又带着云泽来到村附近的山坡上,在一座土坟前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又从坟头上捧起一把土,装进之前的布袋里,小心翼翼地包好藏在怀里。“小泽,你先回家休息吧,我想,在这陪陪他们。”
云泽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应了一声,转身独自离去。走了几米远,云泽止步回望,见乐伯躺在坟土边,月光下,他一脸地平和,露出婴儿般的笑容。
不管村民如何不舍,离开的时间最终还是来了。不仅桑柳村,早在昨天,墨岭城主要求搬迁的命令就下达到辖区内的各村。桑柳村口,众人站在村长乐祁身后,一起默默看着这个熟悉的村庄。
良久,在乐祁的带领下,众人齐刷刷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后,乐祁一抹眼角,率先转身走在最前方,“出发!”
由于村民们心照不宣地“故意”拖延,出发时已是晌午,等全村人到墨岭城门口时,黄昏已经临近。乐祁与城门口前来对接的官员简单交接一番后,便在官员带领下前往安置区。
安置区位于城内西侧,是一大片空地。往年在交易旺季时,城里的集市、客栈容纳不下各地而来的行商、猎户、探险者时,这一区域便成为临时的居住区、交易区,也算是墨岭城的一个特色。
桑柳村的众人,在乐祁等人分配下,这一区域原有的一些简陋房屋,被安排给老弱妇孺居住,其余人则在空地上搭起帐篷、窝棚。众人简单安顿后,便开始生火做饭。初来乍到,乐祁、乐伯等人也是一通忙碌,直到深夜才得以睡下。闫磊则在进城后不久,便被城主派人邀走,彻夜未归。
又过了三日,其余村庄的人也相继来到墨岭城,除了这一片空地,城中还有多处安置区域,原本不过五千余人的小城,突然涌进十余个村的人口,陡然增至近万人,一时显得有些拥挤。城里的居民虽然有些怨言,但在城主严令下,倒也没发生什么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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