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山林,云泽小心地朝前走着,戒备地注视着不远处的人影。
“嗖”,待到近前,一柄木枪突然从树后刺出,云泽侧身避开后,长枪直指那人胸口,枪头在身遭几寸处停下,人影随即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出来!”云泽喝问。
人影十分紧张地从树后走出,借着几缕月光,云泽看清他的模样:头发像鸟窝一样乱糟糟蓬松,还夹杂着一些树叶、杂草,满脸络腮胡子,身上则裹着兽皮粗制而成的衣服,脸上、全身的皮肤都是黑乎乎的,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倒映衬着一双眼睛显得十分有神,正用戒备、紧张的眼神盯着云泽,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柄自制的木枪,没有金属枪头,只是将一根小树干的顶端削尖而已,活脱脱一个野人模样。
“你是谁?怎么这幅模样?”云泽见对方不是魔族,便试着沟通,野人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云泽,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云泽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过数月,对世界的一切也是所知甚少,无法确定这人是真的野人,还是普通人落难山岭,但初步判断他对自己没有敌意,见他如此狼狈的野人模样,或许是被烤肉香味所吸引。
于是,云泽将长枪插在地上,伸出双手向野人示意自己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野人戒备了一会,仿佛理解了云泽的意思,也放下手中的木枪。
随后,云泽一边用手比划着吃饭的手势,一边轻声说:“你饿了么?要不跟我们一起吃饭?放心,我们没有恶意。”
野人依旧听不懂云泽的话,但大致看懂了云泽手势的意思,露出犹豫、纠结的神色。过了一会,他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朝云泽点了点头,戒备着走了过来。
待双人走到营地,云泽简单说了情况后,众人便放下戒备接纳野人。乐伯还特意挑了块肉多肥少的烤肉递给野人,示意他趁热吃。
野人顿了下身子,将木枪插在地上,双手在身上的兽皮衣服使劲擦了几下,略微伏下身子双手接过烤肉,随后便狼吞虎咽起来,好像从没吃过这样的美味一般。
“咳咳咳……”吃得太快的野人,不小心被肉给呛到了,剧烈地咳嗽着,一旁的云泽忙递上水壶,并伸手拍野人的后背。
野人接过水后,大口大口地灌了几口,缓了一会才长出一口气,不敢再狼吞虎咽了。
“这孩子,也是饿坏了吧,慢点吃,慢点吃。”乐伯在一旁念叨着,也不管野人听不听得懂。
这野人也不知是饿了多久,足足吃了五大块烤肉、喝了两壶水才停下,肚子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心满意足地轻摸着肚子瘫坐在地上,一副久露逢甘霖的惬意模样。
待野人休息得差不多了,几人略一商议,决定带着他一起前往常阳郡。随后,乐伯从行囊中找出一身云泽的衣服,拿给野人,并用手比划着让他换上。
野人抱着衣服,露出感激的神色,用力点了点头后,也比划着手势,大意是自己要去洗漱一番。于是,云泽继续陪着野人去附近的山涧洗漱,其余四人留守营地。
看得出来,野人已经在这座山生活许久。他矫健地在树林里穿行,带着云泽来到不远处的山涧,将乐伯给的衣服放在旁边的石头后,便直接跳进了水里。云泽则背过身子,在一旁戒备着,打量着周遭树林的一切。
野人这一个澡洗了很久,毕竟要搓净积攒许久的泥垢也不容易。等了许久的云泽倒也不催促,随便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天上,如玉盘一般的满月静静地挂在夜幕中,与周遭的点点星光交相辉映。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云泽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王维的这一诗句,一如自己现在的心境。
“哗啦”一声后,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让云泽的思绪回到现实。
等感觉到野人走到身后,云泽便回头看去:洗漱过后的野人不再一副邋遢样,穿着云泽的褐色粗布衣裤,半长的头发用手梳至脑后,额前的刘海还滴落着水珠,洗净的脸上露出本来的肤色,是经常户外锻炼的人特有的健康黝黑色,五官十分俊朗,正带着一丝感激的眼神看着自己。
云泽挥了挥手,示意一道回营地。野人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这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云泽内心掀起轩然大波,如遭雷击般呆立,思绪久久难以平复。
因为,云泽听懂了这句话,那是时隔数月未曾听到的话语,是刻入骨髓基因的声音,那传承数千年的语言,在这个异世界,重现了……
发觉云泽异样的野人也有些紧张,方才无意识用了自己家乡的话,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过了一会,云泽终于回过神来,手颤巍巍地指着野人,磕磕巴巴地说:“你、你、你、你,你也是华、华夏人?”
这下轮到野人震惊了,云泽方才那不可置信的神色,出现在野人脸上。
于是,夜色的山涧旁,颇为滑稽的一幕出现了,两个大男人在相继震惊过后,都迫不及待地想发问,却都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良久,还是云泽先冷静下来,发自内心的大笑着,野人受到云泽情绪感染,也跟着大笑起来,两人的笑声中,充满着他乡遇故人的狂喜。等笑声过后,两人也终于逐渐稳住心绪,开始坐下来交换着信息。
“我叫云泽,今年25岁,莫名其妙被一道白光弄到这个世界,已经快半年了。你呢?”云泽率先发问,语气中带着久违的轻松。
“百里枫,情况跟你相似,你比我大,我24。”野人百里枫继续说:“自苏醒过来后,我便在这座山里。幸好以前的我是个资深户外爱好者,凭借着以前的野外生存知识,勉强在山里生活了下来。”
“期间,我倒也遇到过几个猎人,但远远见语言不通、衣着不同,也不敢接触,生怕有危险。直到闻到你们的烤肉味,实在忍不住。要知道,虽然烤肉我会,但没有加调味的肉,那口感真的是一言难尽。要不是为了活下去,谁吃那玩意啊……”
两人又相视一笑,随后云泽将自己在异世经历的情况、魔族入侵的事情一一告知,并告诉百里枫自己的盘算:“我们打算先去常阳郡,看看情况如何,再做下一步打算。你也跟我们一起吧,也好互相照应,接下来我教你这个世界的语言和武技。”
百里枫欣然应允。
等接近营地时,只见乐伯十分焦急,正打算让人去找云泽和百里枫,见两人平安回来后才松了口气。
六个人围坐在篝火旁,云泽将自己跟百里枫的情况和盘托出,倒不是他忘记闫磊之前的嘱咐,只是乐伯算是自己这个世界的至亲,其余三人也都是历经战场生死的战友,都是十足可信之人。
“不管你是哪里人,老汉就认一个死理,你是我捡回来后朝夕相处的亲人!我相信你,自然也相信你说的一切。”乐伯如是说,其余三人也都纷纷点头。
入夜,乐伯等人已经沉沉睡去,云泽和百里枫却依旧激动得难以入眠,便相约着在一旁轻声聊天,从故乡的事情到异世的经历,两人无话不谈,直至天明。
天亮后,六人吃过早饭后,便再次往常阳郡前行。路上,云泽边走边教百里枫这个世界的语言。等远远看见常阳郡城墙时,百里枫已学会一些简单的日常用语和乐伯等人的姓名。
远方,常阳郡城犹如一只灰色巨兽伏在平原上,正前方的东城墙目测约有五里长,城墙高达六米,城墙上旌旗猎猎迎风,士兵正戒备地守卫着。
“看来常阳郡还没被魔族攻陷。”云泽松了一口气,领着众人加紧脚步。
待接近城门口,六人看到城外两侧列着全副武装的士兵,有个尉官模样的人,带着几个士兵走上前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云泽走到前方回道:“禀军爷,我们原本是墨岭城的乡民,魔族来袭后应征入伍。墨岭城被攻破后,我们遵循城主墨劲炫之命前往枫林城继续抵御魔族。直到枫林城破后,我们勉力突围,兜兜转转才来到常阳郡城。”
随后,云泽递上百将的军牌,证实着自己的身份。
尉官查验军牌后,语气缓和了不少:“唉~墨岭城和枫林城的遭遇,我们也都听说了,特别是枫林城的百姓……这几天,陆续有一些墨岭、枫林的难民来到这。你应征不久就当上百将,看来斩杀了不少魔族啊,令我等敬佩!”
随后,尉官吩咐道:“来人,领几位进城,先带至安置区休息。这位百将,请稍作休息后,明日会有人带你们到军营报道。”
“多谢!”云泽抱拳行礼后,领着众人跟着士兵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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