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宫内,闫无忌跟着引路的小太监,七拐八拐地来到一处阙楼上,夏褚正站在栏杆旁,俯视着国都内的景象。
“相国,如此盛世,让人留恋啊”,察觉闫无忌走到身后,夏褚感慨地说。
闫无忌行礼后,附和说:“夏泽国在陛下的励精图治下,国势正盛,自当盛世长远。”
“哈哈哈哈哈哈,方才在殿上,相国不是直言不讳么。如今,乱世已至,哪还有盛世长远可言。”夏褚朗声大笑,看着闫无忌。
闫无忌闻言,忙再次行礼:“事在人为,臣相信,以陛下一代英主,自能于乱世中开辟一条坦途。”
对于闫无忌的恭维,夏褚不以为意,笑着说:“相国不是个好斗之人,今日在殿上却是针锋相对,莫不是另有隐情?”
闫无忌掏出了云泽的书信,并说出了自己与闫磊商议后的分析。夏褚阅完书信,神色微微一动:“相国,认为太尉与魔族之间,有些不清不楚?”
闫无忌小心地回答:“无凭无据,尚不能确认。但太尉近期反常之言,尚需注意。毕竟他执掌全国军马,一旦有异,国将危矣。”
夏褚点点头:“此事,寡人自会派人查清。相国啊,如今局势,你怎么看?”
“这……”
“此处只有你我二人,相国但说无妨。”
闫无忌又行了一礼,这才说道:“陛下,眼下局势,实在难解。郭枫所说之言,也有一定道理,两军交战对国库是巨大的损耗。而且,眼前只有夏泽国独面魔族大军,周遭诸国乐见两虎相斗,以期渔利。然,正如臣在朝堂所言,祸水东引之策,无论是于国安危、与道义都有弊无利。”
夏褚叹了口气:“相国之言,寡人岂能不知。但夏泽已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战,国力耗尽;和,道义崩塌。无论如何选择,都是难堪之局。祖宗基业、百姓福祉,恐毁于寡人之手。”
闫无忌急言:“陛下,切不可如此说。臣以为,凡事皆有转圜之机。”
“哦,相国有何高见?”
“不战不和,或者说以战促和!”
“何意?”
“如今,夏泽国作为抵御魔族最前线,陛下可昭告天下,誓言抵御魔族决心,在河洛大陆上占据道义高点。当然,我军也要打几个漂亮战,提振士气、宣告军威。其次,如今河洛诸国乃至百姓,对魔族来历、危害知之甚少,故起坐收渔利之心。陛下可派人前往诸国及民间,告知魔族此次入侵绝无可能善了,不求诸国君臣收起旁观之策,但求在河洛大地形成共识。”
“恩,相国言之有理,此两事均交由你负责。”夏褚点了点头。
“诺。臣还未讲完?”
“哦?相国继续。”
“组建联军入夏泽,共同抵御魔族。”闫无忌正色说。
“相国,诸国虎狼之心,你是知道的,何出引狼入室之策?”夏褚神色不悦。
闫无忌解释说:“陛下,臣的意思是在占据道义后,打出共同抵御魔族的号召,引诸国联军入夏泽,由陛下统一指挥。”
夏褚笑着说:“相国啊,你可是老臣了,怎么会如此天真?”
“并非老臣天真,只是到了那时候,由不得他们了。”
“相国之意,届时民心所向、大势已成,诸国不得不顺应民心?”
“正是!”
夏褚叹了口气:“恐怕不能尽如人意啊。不过暂时也没有其他良策了,就依相国所言吧。”
“诺。”
目送闫无忌离开后,夏褚继续在阙楼上屹立良久,无人知晓他心中所想。
有了夏褚的旨意,闫无忌很快就安排下去。郭枫自然不愿,但不得不遵,命令西北守军主动出击,连克魔族数阵,一时之间军威大盛。
魔族始末,也在闫无忌的授意下,广泛在河洛大陆流传,其中自然少不了添油加醋之语。一时间,河洛大陆风声鹤唳,茶楼酒肆、街头巷尾、田间地头,人们都在交谈着魔族的可怕与残暴。有常阳郡、岑岭关的覆辙在前,对于夸大之语,人们也是深信不疑。
“小枫,快过来!小泽来信了!”百里枫自入春后,便加入云游阁磨砺自己,如今正完全任务回府,闫磊忙招呼着他。
“什么!”百里枫忙奔了过来,接过书信细细看完后,有些哽咽地说:“泽哥很久没有音讯了,我都担心他是不是遭遇不测。这、这、这太好了!”
待百里枫平静后,闫磊将其引入院内的一间密室。百里枫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闫磊。
闫磊正色说道:“小枫,你跟云泽都是我信任之人。面对魔族入侵,夏泽国内也是暗流涌动。不瞒你说,云游阁的后台正是太尉郭枫,经常暗地里与官家抗衡。如今,陛下有意削弱他的势力,令我父亲渗透云游阁,伺机架空郭枫,直至掌握云游阁。这件事,父亲交给我来办,我需要你的协助。”
“呃,磊哥需要,我自然不会推脱。只是我不过一介铜级游士,又能帮到你什么忙?”百里枫不解地问。
闫磊笑着说:“放心,我早已有准备。父亲凭借相国的威望与人脉,已经请求九仙台让出一个真传弟子名额,本意是让我去。但我修武天赋不如你,加上要帮父亲处理一些事情,所以打算让你去。”
“这?九仙台的真传弟子,可是夏泽国修武者梦寐以求的。即使磊哥你没空,也不应落在我一个外人头上啊”,百里枫十分诧异。
闫磊拍着百里枫的肩膀:“你我相处已一年多了,我相信你的为人,因此向父亲力荐。”
百里枫心下感动:“磊哥……”
“你我之间,不必多说。能遇到你和小泽,是我的幸运。要不是他不在这,我都想与你们二人结拜了。对了,要不你我先结拜吧,等他回来再补上,哈哈哈哈哈哈哈。”闫磊爽朗地笑道。
“好”。
两人于是在密室中跪下,引刀划过掌心,随后端起血酒痛饮,庄严宣誓:“闫磊、百里枫,于今日结为异性兄弟!天道为证、诸神共鉴,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结拜后,两人继续在密室相商。“九仙台修为通天,但也有诸多清规戒律,弟子之间也不乏明争暗斗。虽然有父亲的情面在,你明面上可直接拜入其中一位仙长门下,但后续都得靠自己争取了。”
“磊哥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辜负你的。”百里枫允诺道。
闫磊点点头,继续说:“云游阁这边,我会先将等级提升至金级,并拉拢自己的队伍。但你学有所成后,再入云游阁,届时你我兄弟联手,搞它个天翻地覆!只要掌握云游阁,小泽就可重回夏泽,你我兄弟三人齐心,纵使河洛动荡,又有何惧!”
“好!”百里枫用力地点头。
夏泽国连番部署,蚩封国也没闲着。猝不及防被西北守军连败数阵后,魔帝姜烛幽大怒,严令魔族军队扳回阵局。此后,两军又是连番血战,互有胜负。
“帝上,虽然我军勇猛无敌,但正面与夏泽国硬碰硬,不利于我千秋大业啊。”作为姜烛幽亲弟,魔相姜黎直言不讳。
“姜黎,孤又何尝不知。只是,夏泽国是蚩封进军河洛的第一站。如果拿不下,何谈后续攻伐?”姜烛幽与夏褚一样,面临着相似的处境。
“帝上,根据先前派往河洛的密探回报,河洛诸国并不齐心啊。夏泽身为第一强国,在夏褚这位英主的带领下,本就对周遭诸国虎视眈眈。如今,我军与夏泽攻伐,正如了诸国之意。”
“恩,这点孤知晓,本意也是想在诸国旁观下,趁势攻下夏泽国,占据这片富饶之地。随后,再图扩张。只是想不到,夏泽国竞如此顽强。”
“帝上,既然夏泽国是硬骨头,臣弟认为可以先放着,找几个软柿子捏。”
“你的意思是,不再主攻夏泽国,而只是打通前行之路,先取周遭诸国?”姜烛幽准确抓住了姜黎的意思。
“是的。”
“可是,孤担心,夏泽国不会让我军意图顺利推进啊。”姜烛幽还是有些担忧。
姜黎进一步分析:“帝上,夏褚也不是庸主啊,否则如何阻挡我军许久。我军与夏泽军两虎相斗,自会让诸国坐拥渔利。一旦我军的战略意图显现后,我相信他会心照不宣地配合。毕竟,祸水他引,对夏泽也是一桩好事。”
“嗯,既如此,传令下去,我军攻势转向东方,只取边境之地,不过分侵占夏泽国北境。”姜烛幽下令。
“诺!”
姜烛幽军令一到,魔族随即调转攻势,沿着北莽山脉朝东进攻。初始,西北守军不明其意,主动追击。
但夏褚、闫无忌见魔族对守军采以守势,对西北边境入侵不深,心下了然。两人略一商议,夏褚暗自下令,北境诸郡明面上大张旗鼓抵御,但以守为主。太尉郭枫,虽然心怀野心,但夏泽国采取守势于己有利,对于这一局势也是乐见其成,并未从中阻扰。
就这样,在双方的心照不宣下,魔族很快势如破竹地击穿夏泽国北方边境。只是表面功夫,自然是要做足,夏泽国也是一番“拼死抵抗”,尽可能迟滞了魔族此番攻势。待魔族军队兵锋直至夏泽、商於边境时,再次迎来冬季。互为征伐一年的两军就此偃旗息鼓,静静等待着来年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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