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好吧,老爷爷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一个老太带着个老头儿拦在前方,勉强说出口普通话。
“刚才说到哪儿了?”我带着友人绕开了他们,“哦,‘一鲸落,万物生’,生物学家给这个现象取了个文艺的名字——鲸落……”
“有人说,鲨鱼也是个慷慨的生物,它死亡后尸体会逐步凋落到深海,这一过程简称鲨凋……”
“噗哈哈…”
“当然是段子,别当真啊……”
糟糕,差点对上眼神了。
即使走进了教学楼,我仍有虚惊,心中埋怨刚刚那些人为何偏偏在校门口行乞。
我不喜欢这类行乞者直接伸手讨要钱的姿态,也不想与他们发生互动。
好歹卖个艺啊……
“话说你这次考试写的作文——那个对女大学生飞踢熊孩子的讨论,你写得咋样?”友人开启了新话题。
“我估计得分马马虎虎……我既不想为女大学生辩护,也不想教育熊孩子,所以写了个老油条加了个亲身经历,老师翻了一下就过去的那种文章。”
“是上次你给我讲的那个……图书馆小孩从二楼扔书不怕砸人,而你默默当背景板的事?”
“嘛……我声明下,背景板可是连旁观者都够不上的角色,所以我可以在作文中审视旁观者……啊,审视这个词可能不太恰当,不过你知道我想说啥吧?”
“ok,fine.”
"所以这次作文还挺棘手的,我不适合当加害者,也不喜欢当受害者,更不想当旁观者,或许我可以当保护者,但我没有能力又讨厌引火上身……"
"即使旁观者可以拍视频上传网络……啊!"
"我怂,上传网络引发讨论然后有键盘手刷我为何不去制止,然后一堆所谓当事人给我律师函索要赔偿……还不如全部忽视来得安全。"
"……"
"怎么了?"
"我突然有些好奇像你这样麻烦的家伙被迫成为其中一种角色的反应了。"
"我若有幸卷入某件事,就会像上次那样吐槽给你了,这类事就你一个聆听者。换言之,你要做好‘知道得太多了’的准备……"
“噗哈哈……”
“啊,你班主任刚刚路过……”
“WTF.”
————————————————————
也许是在学校才聊过这类话题,我突然开始变得敏感,就好比作家出门取材会格外注意身旁任何一处一样。
学校是放学最晚的学校,车是最晚的车,回到家楼下,总觉得阴风阵阵有不祥之感。果然,我想起洗衣机里的衣服已经躺了三天了。我赶忙回家,趁着还记得这件事把衣服晾起来,然后再把堆起来的脏衣服洗了。
心里盘算着怎样安排时间做家务才能有条不紊,我手中的衣服不堪我的手抖脱离了衣架。它也没有落到我家那可承重100kg的伸缩晾衣杆上,而是麻烦的掉到了楼下。
我把头伸出窗外找寻了一会儿,不幸中的万幸,这次没有掉到楼下那家的晾衣杆上,而是掉到了一楼地面上,不然又要大晚上打扰别人,跟陌生人打交道可是很令人心力交瘁的。
唉,要重洗那件衣服了,那衣服洗涤条件挺繁琐的……虽说只要爬五楼,但还是尽快把衣服捡回吧,免得被阿猫阿狗叼走了……
……
待到一楼,我拾起衣服,风开始呼呼的吹,我思索这样的天气晾衣服会不会让我的衣服被吹下楼,于是抬头确认了下。
哎呀,还可以,衣架勾得挺严实,虽说有些暗,但应该没有看错吧。
嗯?七楼那户大晚上不开灯在阳台干啥呢?阳台play?是不是过于激烈了在这大冷天的……
啊!怎么身子越探越外了呢?莫不成是刑事案件?家暴?可为什么没有吵闹的声音?难不成被下药了?我是不是应该报警?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自己跳下去了吗?是自杀?轻生!别吧,我附近没有什么能接住你啊!这不是让我抓狂吗?让我眼睁睁看着面前有人脑袋爆浆吗?我现在双腿动不了,手臂也承受不住一个人重力加速度的冲击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咦?咦!咦咦咦咦————
女人,穿着长裙,正挂在我家的晾衣杆上!得去拉住她!幸好,那晾衣杆能承受两层楼的重力加速度!
我从来没有如此卖命的爬楼梯,我猜用时可能不到一分钟,毕竟事后我发现我的大腿小腿紧绷得仿佛快要蜷缩起来。我冲进阳台,扯下窗帘像防火宣传片中一样打了几个节,一端绑在了腰上,另一端丢给了那个女人。
“抓住绳子!”我吼道。
女人没有反应,可我想快点解决眼前的问题。
于是我冒险地探出半边身子,扯住了女人的肩带,估计指甲抓伤了她,因为她**了下。
唉,这女人快瘦得皮包骨了,难怪……
可她怎么不动一下,连挣扎都没有,昏了吗?
“喂!喂!”我这个角度看不到她的神情,我只能用绳子缠住她,自己将她拽进屋。
……
不会吧……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美人是美人……但……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种情况下还会有人做得出限制片中女优happy的表情啊……
……不会吧……
她还有反应了?!
你就这么欢喜吗?感情你很享受吗?轻生很好玩吗?
……
看来我不用报警了,本来我也不想面对警察。
哈,我很高兴见到你!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人被我捡到了!别告诉我是在做梦啊!是梦我也不想醒来!
“哈……哈……”女人回过神来,眼神涣散地看着我,噗嗤一笑,“这是什么表情啊!”
我想那是带着自讽意味,高兴地快哭出的笑脸。
毕竟,我一直认为自己与这个人类社会格格不入,虽然我自己也认为这是否是自己阅历不足、仍未成熟而妄下的定义,但我越是了解人类或是社会,我便越是惧怕、烦躁、疲惫。于是我决定将自己伪装如同他人,我害怕别人发现我真正的面目,害怕别人的恶意、善意,害怕自己融入社会变成我不希望的样子,厌恶着这般懦弱的自己,同时又在为自己铸造的贝壳洋洋得意,啊,我也是个讨厌的人类啊。
为了不让自己总是注意到这一点,我选择视若无睹、充耳不闻,但我心里还是深藏着一句话:我这算不算异常呢?它被层层掩饰小心翼翼地包裹着,却时不时漏出扩大它的存在感。
“自杀……”我抓住她的双手,紧紧握住,随后又放开,“我是否打扰到你了?”
女人看了看我的脸,又环视了下屋子,平息了喘息,随后拉起我的手,轻轻亲吻。
“怎么办?我现在心脏跳得好快……”暧昧的红霞飞在她的脸颊,微微沙哑的声音响起,“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wow,姐姐,我还未成年……恐怕不能满足你的需求……”我指了指她那湿的一塌糊涂的布料。
我可能不知不觉放下了戒备与伪装,我心里清楚不能过多与她接触,最好不要与她有任何关系,我也最讨厌自来熟的人了,但我……说不定对这类人最没辙,“恐同必深柜”这句话还是听过的。
啊……有些后怕,惹上了麻烦……现在抽身应该还来得及……
“没关系,别在意我,我和你呼吸同一处空气就令我非常满足了……”她的瞳孔放大,真得好大好大,暗沉得几乎要将我吸进去,“我只是倾诉我的情感罢了,我啊,对被烦恼纠缠、寂寞、有着不幸过去的人最没辙了……”
“寂寞?被烦恼纠缠?你说我?”我有些怔愣,“我有家人,我有朋友,我还有一堆作业……”
女人得体地微笑着,虚弱苍白的身躯,由瘦弱的双臂勉强着支撑起上半身趴伏着,像一条刚上岸的美人鱼,很难将这样的她跟刚刚有些变态的形象画上等号。
待我回过神来,眼前是她那支苍白的如大理石像的手。她递给我一张便条,上面有一串可疑的号码。
“我想和你聊聊天。”
这什么心理咨询室的展开?在我看来还是刚刚保住命的你比较适合……啊,我又想左了。
“恶作剧电话也没关系,我想联系你……”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联系就联系吧,keep in touch with sb. ,touch,啧啧。
“那么……我走了……”
反正她也是一时兴起吧,过不了几天就会冷却。我们只不过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虽然我不知道,对于这样的我们,这样的规律还奏不奏效……
我不断的说服着自己......
这间屋子又恢复往常,只不过有个我呆呆地杵在原地,手中攥着个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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