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你在干嘛呢?难不成在**吗……”
“诶诶?我在为下一段恋情做准备呢……”
第二天
“你难不成是非法从业者……”
“我好歹是个正经作家啊……”
“wow~coooool~你以前写过小黄书吗?”
“说实话,有的,内容你懂的……”
“……”
第三天
“……”
“哎嘿嘿~”
“有什么好笑的吗?”
“没什么,只觉得你好可爱……”
“什……!!”
三天下来的恶作剧电话,我已经将脑子所有可以恶心人的话语换着花样讲给了她,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无聊之人,真佩服她听得下去,还每天保持着十五分钟的通话时间。
我说不定在庆幸呢,我这些恶心她的举动在她眼里是欲擒故纵。啊,说得好像我在考验她似的。
我知道自己其实是个无趣的人,我情商其实挺低的,我若是说话不带脑子的话很容易得罪伤害人,常年累月下,不知不觉中,我学会用俏皮话来圆话题,开始用新奇的段子取悦他人。
我想这估计是一种自我保护,保护自己的世界,然后若无其事的潜入人类社会。再想一想,我一家情商都挺低的,即便我儿时的睡前故事是EQ提升故事,我和我弟还是成长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只不过我弟更加明显些。
我估计这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我到底是希望她明白这一点然后放弃我,不再踏入我的世界,还是希望她对于这样的我仍不会失望?
第四天
虽然我还是没什么有营养的话题跟她说,但我还没有对打电话给她失去兴趣,为什么呢?我自己也不明白......
“嘟——嘟——”我仰面躺在床上,打着她的电话,即便她还没接也是一阵心安。
我还从没给朋友家人以外的人像这样打过电话……但是,知道她接受得了那个麻烦的我,我打她电话的手,微微紧张的发抖。
“嘟——嘟——”
“你好……”
“喂……A……A小姐吗?”我猛的立起身,我也不知为何。
“怎么啦?不像往常一样叫我姐姐吗?”
“没……没什么……”糟糕,讲不清楚话了,我到底……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她啊……
“A……现在在干嘛……?”
“现在啊……我在看电影……”
“唉……什么电影啊……?”我来到客厅,没事找事地收拾着垃圾。感觉这样可以缓解紧张感。
“是——《恶魔》……”
“是那个法国的……《浴室情杀案》吗?”
“是啊……”
“啊,那个电影我一直没找到资源……你能给我链接吗?”
“可以啊……”
“嗯……嗯……”我擦了擦手心的汗,换了一边接电话,“A,你看完电影之后干啥呢?”
“去睡觉……”
“唉——好早……还没到12点啊……”我走到弟弟紧闭的房门口,收拾他放在门口的餐具。
“晚上就是会犯困啊……X,你接下来是要干嘛呢?”
“欸?啊——我呢?下电影吧,等的时间会看漫画……”我将餐具放在洗水池中。
“什么漫画呢?”
我顿住了,我得想个符合她兴趣的漫画,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我讲出了记忆中最近的观看记录.
“‘他死了以后,变得比任何圣人都美,可以说就是爱的化身,他不再憎恨,不再掠夺,他将会被遗弃在这里,毫不吝惜地将自己的肉分享给野兽和虫子,暴露在风雨之下,却不会有一言半语的抱怨,死才能成为人类……’”
我回过神来,觉得尴尬无比,“这是《海盗战记》里的话,我觉得非常有道理,很好看的漫画,我想推荐给你……”
“我也觉得……但是……”我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回复,却怎么也没想到她接下来的话令我大吃一惊,“X……你现在……一定非常不安……”
“你——对现在这种生活——是否感到了某些不安?”
“不安是自由的眩晕,你的生活自由且无助,像是被海水环绕的小舟,没有任何目的地,随波逐流,无边无际……”
“不然的话,那你为什么会一直给我打电话呢?我想你在找一根牵引绳、一只候鸟或是一只食人鲨……”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给我恶作剧或者干脆不打电话呢……虽然我也不讨厌……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对我有好感.......”
她略沙哑的声音透过电线敲打在我的心房,我像是被曝光在聚光灯下的幼儿,反常的是我激动的心,它扑通扑通的像是被打捞上岸的鱼儿。原来,我乐意被她发现,我乐意她进入我的世界,即便她拿着匕首沿着我贝壳的缝隙划了一圈,强硬的打开。
“我……”奇怪,我应该高兴的,但我的喉咙只能发出哽咽的声音。
“爱是死亡,死亡才能成为人类,人类才会爱。你是在好奇爱还是在好奇死亡?”她话语像是诱导,“你的肩上有着过重的压力,虽然你若无其事地将它掩藏,你害怕你自己知道这份压力的来源,你害怕你发现自己是异常者,同时你也害怕一个人所呆着的异常的世界……”
“所以你选择了我,我是你的安慰,是你的同伴,是你制造给自己的定时炸弹……”
可能吧……但是我……
“所以……A…过来陪陪我……”我的脸颊被热泪亲吻。
“乐意至极。”她的话语充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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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份压力的源头……
我的不安……
光影氤氲中,是我们曾经的住处,连空气中飞舞的灰尘在朦胧中也美化得如此惹人怜爱。
我观察着那个才刚刚学会坐直身子的婴儿,小我一岁多的弟弟,心痒痒,手也痒痒,可能是终于见到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我不禁想抱抱他。
可一个两岁多的孩子抱起婴儿也不过是一根萝卜连着另一个萝卜头。我用尽力气抱起他,却发现只能坚持一会儿,所以我放弃给他摇摇篮的选项,改为将他抱到距离不远的我的床上。过来的过程我成功做到了,可将他归还的过程中我失败了,他从我臂弯处“咚”得滑下,摔在了地上,随后他放声大哭。
我跌坐在他面前,无助地面对他的眼泪,转过头,发现房间的门正吱丫一声打开,看了门后,我也开始放声大哭。
以前我的回忆会到此为止,我一直不明白我在门后看到了什么会如此害怕的哭泣,即便是看到母亲或是父亲也不必如此啊。
但接下来的梦境让我明白了。
我看到父亲浑身是血,他像是扯开烤全羊两条腿般拉扯着我母亲裸露的下半身,拖拖把般将半截儿尸体盆骨处淌出的血拖满他来此的每块地板,门外客厅橙黄的灯光所照亮之处,是炫丽狂放如狂草的血迹。
我察觉到了危险……
“我的财产已经被骗光了!我的伙伴已经离开了!就连你妈妈也想要离开我,带着你们分道扬镳啊!呵哈哈哈哈!就连我的厂子也因为那个新上任的官员看不过眼而被拆了,土地证也被讨要工资的工人们烧光了,兄弟姐妹还要抢走我的土地,官员压制我的申诉,罪诏不得见天日!”他俯视着我,不管我听不听得懂,机械性的将话一咕噜地全部倒给我,因为我是唯一的倾诉者了。
像是意识到了眼前男人的易碎,我渐渐止住了哭声,只一个劲儿的抽噎。
“啊啊啊啊啊!老天爷,我得罪了你什么?要把一切都从我身边夺去!”眼泪从他空洞的眼眶中混着血液淌下,他嘶吼着,气喘吁吁,随后他蹲下身,直视着我哭花的脸,爱怜地用浸染温热血液的手指擦拭着我的眼泪,“对不起,让妈妈先走了,等会儿,我们三个追上妈妈……”
男人拿出了长绳,慢慢打着结,嘴中喃喃:对不起,没让你轻松地死去……
两岁多的我,光是用脑子处理眼前的一切就已经精疲力尽了,还不理解死亡的意义,我怎么也没想到曾经玩闹时趴伏于父亲背上的母亲,已经冰冷异常,而父亲支撑母亲的强壮双臂,撕裂了母亲。
妈妈成了破布娃娃,爸爸变成了不认识的男人,弟弟还不会说话。
像是终于注意到弟弟的嚎哭,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迟疑了一会儿,抱起了弟弟来到客厅,我不想被落下也跟在后面。男人在一片狼藉中找出母亲的上半身,掀开衣领找出乳房递到弟弟嘴边。
弟弟痛苦的撇过嘴,抗拒着冰冷的食物,男人有些手忙脚乱,几次三番尝试无果后,他丢下了尸体,紧紧抱住弟弟,哭嚎地像个孩子。
一旁瑟缩得如同小动物的我终于迈步上前,在视野彻底被泪水模糊前,拽住了男人的衣袖,不成调的喊着:“爸爸——”
父亲也将我揽入怀中,狠狠地抱住,像是要把曾经、接下来都落下的拥抱一次抱完。不知过去了多久,父亲止住了哭泣,缓缓的说:“你们妈妈有人身保险,受益人是你们,遗产也写上了你们的名字,我也有人身保险,受益人是你们妈妈,可以划到遗产……”
父亲放开了我和哭累了睡过去的弟弟,迈步到座机前,打了报警电话,自首了,随后避开我们挂上绳子自尽了。
两岁的我,跌坐在地面上,怀抱着弟弟,对着通红的寂静的家,希望叫醒父亲母亲地唤着“爸爸妈妈”,在弟弟什么也不知道的挣扎下,任由血液残渣溅落我们身上,直到警察到来,将我们保护起来,送往医院检查。
观看着梦境的我,庆幸出事当年自己和弟弟的年幼,感慨自己和弟弟居然根正苗红地长大了。隐隐觉得此时能梦见亦或是回忆起当时之事,是因为自己已经成长得足够面对它。
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不禁回想起让我面对过去的“罪魁祸首”——A。
说不定我是因为往事才对殉情一事颇有微词,说到殉情,其实啊,那天晚上我看到了,A坠楼时,七楼的窗子有刀刃的反光。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A是自己跳下来了,但那个扭曲的男人呢?
虽然就结果而言,A是玩的挺开心的,但是不管怎样自己提出的任性要求好歹要完成啊,真是辜负A一片真心.....
不过幸好A遇到了我,不,应该是我幸运的遇到了她。若是非要殉情的话,我比较推荐去马里亚纳海沟,那里是人类可达到的,地球的最深处,在感受到自然之爱的同时,灌入水泥的我们沉入海底,消散于深渊之口,永远不会有人来打扰,也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看来昨晚做了个好梦呢……”冷不丁一道念及之人的声音,将我从梦境中拉出。
我冷着脸,看着面前妆容满分举止得体的她,无奈道:“我没给你我家的钥匙啊……”
“我复制了一把,”她仿佛在说一件平常之事,将脸凑近,认真且情意绵绵地注视着我,“没有修饰(假笑)的你好像令我更加心动了,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算了,是你的话就没关系,啊,或者说,只有你可以……”我抬起脸,含笑看着她。
“哼——这句话好诱人啊——”A爬上床,将我笼罩在她的阴影下。
她披散的柔软长发抚弄着我的脸颊,痒痒的,心里的一根弦被她撩拨的叮叮作响。
我注视着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想了解A更多,想知道她的过去,想知道她的习惯,想知道她的喜好……
怎么回事呢?
思索间,我已反身将A压在身下,将自己的指尖比作羽毛,轻轻抚摸着她皮肤下的骨头,时间在此刻仿佛静止,我细致的寻找她身上的任何痕迹,这里是刀伤,这里是烧伤,这里是缝合……接着,我猛然埋首于她胸怀中,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叹出,仿佛慰叹,因为我刹那间明了一件羞耻之事。
一开始就已经显现出答案了,我故意将她的殉情认成自杀,我是如此想切断她与前任们的联系,我是如此想把她藏进我的贝壳,原来灵魂早在见面时就不知不觉交织在一起,我竟然还没有察觉……
“我喜欢人类,他们引发争执纷乱,他们编造神话谎言,他们歌颂爱与死亡……人类丑陋却也美丽,我作为什么也不愿参与的背景板,为之震撼却同时也疲惫不堪……”我感受她微凉的手掌抚摸我的头发,眯着眼喃喃细语着,“但你这麻烦的人出现了,你是人类,有着自己的欲求与渴望,难得是你不加掩饰地展现出来,虽然些许变态但格外纯粹,纯粹的可爱,让我忍不住想让你留在我身边,有你在我的疲惫也会消失殆尽,或许活在这个人类社会中也可以很快乐……”
“告诉你一个笑话,我在一年前曾希望自己下辈子做个深海软体动物,在遇到你之前希望下辈子做棵乔木,静静地与自然合二为一……”这么一讲,我好像也挺麻烦的,居然对人类社会疲惫不堪。
“总之,我需要你,非你不可!”我知道这句话有多肉麻,但我坚定地将它传达给了A,要害臊得等干完这一票之后再害臊,“我想了解你,更多更多更多……”
……
“然后,我去做早餐了……”我通红着脸在A身上乱摸一通后,起身去做上学的准备去了。
正因为我逃也似的离开房间,我没看见A在我离开后,抓着我的被子狠狠嗅着,口中呜呜道:“被需要了被需要了被需要了……”
当她终于抬起红晕的脸,她歉意地看着被子:“啊,弄脏了……”
A下了床,整理着仪容,自言自语着:“只要这个人类社会还存在,那X便拥有烦恼,不仅X需要我,我也对X兴趣不减,我也被X狠狠索求着……啊!我们真是天作之合……”
顺带一提,床上也收拾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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