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忧郁之冬

[你好。这里是XG6319救援队。正在执行前往长谷镇进行物资补给和受灾民众救援工作...欸,当然,物资十分充足。当前环境温度零下20摄氏度,微微起雾。我们有探查车提供路况信息,随时准备提供可能发生危机的信息。谢谢,就这样。]

打完电话的警官蜷缩着肩膀,将车内的暖气以最大功率排放。

飞驰在年久未修而凹凸不平的公路上,视野两侧只有赫然耸立的山脉。凋零与沉寂弥漫的那里,是仿佛被严寒染成的灰色。

鉴于恶劣的天气,和可能发生的山体滑坡,再来是能见度并不良好,三辆探查车在前方进行作业,以随时通知后方,包括五辆承载着救援警队的越野车,和三辆物资运输车。

长谷镇的居民数量并不多,因此医院,警署,避灾设施十分稀缺,一直风调雨顺的这里,对突如其来的灾害毫无抵抗力。

[真是异常啊。气象部门完全没有预测到天气的恶化会如此迅猛。]

[你不觉得这里散发着一股不详的气息吗?]

[好冷––这种地方已经没办法作为人类聚落了吧。]

警官的下属们一边牙颤着,一边窃窃私语。

警官严肃地清清嗓子,让他们全数安静下来。

[这里是一号探查车,前方温度持续下降,能见度不变,其余无异常。]

[这里是二号探查车,同上,无其他异常。]

警官不耐烦地听着播音器的汇报,饮了一口水。

[这里是三号探查车,前方三百米处右侧路旁旁检测到人类的生命体征,请给予指示。]

[是等待救援的难民,马上停车给予收容。]

[了解。]

隔了半分钟,警官联络探查车。

[是否已成功收容?难民情况如何?]

然而播音器却只传来沙沙的杂音,毫无回应。

[喂喂,那帮家伙搞什么鬼.....]

警官内心斥责着这些关键时刻派不上任何用场的"新人"。踩下了油门,加速抵达了三辆探查车停下的地方。

他下车,正想扯着嗓子斥责这帮无能之辈时,发现了异常––

几个染上白色的身影,宛如雕塑般倒在地面上。

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视线被那一旁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它吸引了。

"你好。"

冰冷的声音宛如从一具空壳般飘出。

"你....你是....."

身姿健硕的男人像见了鬼一样战栗着。而它只是向他道别。

"再见。"

..............

凛冬已至。

阴冷的天空一点点被染上污浊,逐渐昏暗。哀鸣般的风呼啸在无人驻足的街道上,撕裂着寂静,却又带来死寂。

明明还没到那最为严酷的时节,这里的空气像要把任何活物冻结般寒冷。

人们关紧门窗,在壁炉前索求在这酷寒中的慰藉。

一个月前,镇子上的许多老人因为耐不住寒冷病逝了。再后来,连流淌的河水都开始结冰,他们察觉到了危机,因此禁止了一切年迈者和年幼者的外出。天气没有任何好转,宛如一个凛冬的恶魔正在逐渐朝小镇靠近。后来,他们开始储藏粮食。后来,外出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再后来,他们谁也不再外出了。

通讯电线尽数断裂,已经没有电力供应的他们,和外界失去了联系,明明早就对警察发出求救信号。

群山环抱的这里,已经变成绝望的孤岛。

唯一在绝对寒冷中活动的身影,哼唱着舒伯特的《魔王》。

宛如一个天真的孩子,肆意地在街道上蹦蹦跳跳。而在那步履所至之地,生气,希望,皆被冻结。

凛冬的恶魔在发笑。

它期望着––

一个让世界忧郁的冬天。

.................

[诚如你们所知,有界实函数在给定区间上黎曼可积的充要条件,是其间断点构成一个零测集,从这一论断出发.......]

两鬓斑白的教授,颤巍巍地进行着独角戏般的讲解和板书。毫无情绪流露的声音正和这寒冬契合。一排排桌面上立起的《Real Analysis》之后,是陷入冬眠般的数学系学生们。

[呼呼呼–––]

鼓风机运作般的鼾声从教室后排传来,钻进了老教授的耳朵里,他终于不堪怒意。

[全国一流的XX国立大学,名师济济,英才辈出的这里,不是诸位怠惰的温床!]

这一斥责有效地惊醒了大部分学生。他开始抽人回答问题,然而问的尽是无人答的上来的难题,仿佛其目的只是给懒虫们带去羞愧。

[雾川战人同学––]

糟糕,被点到了....

我端着教科书起立,不敢和教授对视。

[构造一个处处连续,却处处不可导的函数。]

Lucky。这个问题并不难。

[Weierstrass function。]

教授浑浊的双眼掠过一道欣慰的光芒,点头示意我坐下。

[挺有一套的。]

后面的家伙捶了捶我。

[哦。]

我平静地回应。

[起晚了?]

关你啥事。

[呆滞的感觉。skip早餐了吧。]

谢谢,胃鼓鼓的,所以才想睡。

[欸,我八点就起了。]

所以你迟到了。

[糟糕,这家伙不会说话了,得马上送青山医院.....]

[日向咲樱同学,适可而止吧。]

我终于开口,扭头看向露出小恶魔笑容的双马尾少女。她穿着一件显得单薄的绯色毛衣,摆出开枪手势。五官绮丽,白皙透粉的脸颊有一股独特的稚嫩感,澄澈的眸子宛如闪烁着洒满了宝石般的光辉,很难想象她和我是同龄人。从成熟度来说也是如此。

父亲是经营着庞大的不动产事业的富人,因此自幼处境优渥,衣食无虞的她,为何来到这样一个地理偏僻,远离繁奢的青山镇上读大学,是我所不能理解的。

不过好在她并没有成为高岭之花那类型的角色,眼瞳中也毫无富人的矫揉造作,待人坦诚,毫无防备,因此人缘很好。不过果然十分话痨。

[听说了吗,马上日本会迎来史无前例的大规模寒潮喔,连哈出的蒸汽都会迅速结冰的那种!政府已经开始着手增设供暖设施了。到时候果然会停课的吧?大概还会下雪喔,青山镇是不是会久违的迎来一次银色洗礼啊,真期待。你冬天喜欢干啥,不会就是宅在家里对着碳火搓手吧,喂喂,冬天也是十分具有魅力的季节啊,你见过雾凇吗,很漂亮的景象!晶莹剔透,闪闪发光~啊,真想看看贝加尔湖上的冰翡翠,密歇根湖岸边的冰冻灯塔。喂喂,你有在听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真敷衍。]

她没意识到的是,所有学生的目光都吸引到她这里––

[啊嘞?]––

因为她身后伫立着一个目露寒光的"法官"。

............

正午的灼眼冬阳将校园映成一片金色。下午没课的缘故,我在食堂吃过豚骨拉面后,正拎着装有几本数学文献的学生鞄朝校门走去。

[喔,战人,又是回家啊,陪我打打球啊。]

路上碰到了叫达哉的朋友。

[抱歉啊达哉,下午我有些事情要做。]

[欸~,这样啊,战人也终于开始罗曼蒂克的恋爱了啊。]

[呃,不是你想的那样...]

[知道啦,下次要来看看我新开发的扣杀技术哦,Good luck~]

他挥着手走远了。

达哉是我的一个挚友。从小学就相识了,结果大学也在一所学校就读,就是这样的孽缘。他热爱着乒乓球这项运动,每天都坚持着艰苦的训练,是一个坚毅而正直的男人。

不过,最近要修行的缘故,我和他的交流越来越少了。

走出了校园,来到了商业区。映入眼帘的中型超市,服装店,寿司店,卡拉ok都挤满了人群。虽然是个小镇,但是消费设施还是十分齐全,因为青山镇盛产许多名贵木材,有很多具有市场影响力的公司和这里签订了合作条约。尽管并没有林立那么多高楼大厦,不过也因此没有大都市的拥挤感,加之濒临日本海的原因气候温和,我认为是一个非常宜居的地方。

嘛,或许就是在这土生土长的人持有的执念吧。

我在便利店购买了一盒圆珠笔和一叠A4纸后,离开了商业街的繁华地段,穿过寂寥的街道,走了大概十分钟,来到了一间和风的府邸前。

这是颇有古朴气息的建筑,锃亮黑砖砌成了镌刻着俳句的墙面,从其上方延伸出庭院内遒劲梧桐的枝干,冷杉木制作的门扉散发清香。

嘛,毕竟是父亲喜欢的风格。

推开门扉。穿着和服的女孩正在侍弄堆放在庭院一角的盆栽,她一看到我,就动如脱兔般飞奔过来。

[战人哥!]

她小巧的身体扑到我胸膛里。

[凌子,穿的那么单薄不冷吗?]

[一点都没问题!]

凌子粲然一笑,像小动物一样摇晃着我的肩膀。

雾川凌子,比我小4岁的妹妹,目前在上初中,是一个善良活泼的孩子。如你所见十分黏人,每自从老爹和妈妈外出旅行后,她好像更肆无忌惮地黏人了,像这样站在庭院内等我放学回家是常态,有时也会叫上朋友一起来观赏花草。

我听着凌子讲述完今天在学校发生的趣事后,她的肚皮发出了咕咕叫声。

[唔,战人哥,我饿了。]

[好,等着我,现在去做饭。]

[下午能陪我玩吗?]

凌子期待地盯着我的眼睛。不过我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抱歉,下午我有必要的修行要做,以后会好好补偿你的。]

[欸––到底是什么修行啊。]

凌子扫兴地鼓起两腮。

我苦笑着。那并不是能让凌子知道的––

关于我是一名魔术师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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