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尉迟敬安

这是一个四周郁郁葱葱群山环绕的港湾。

河面停着一艘大花船,且只有一艘。

细雨蒙蒙,仿佛越来越厚,一时不会晴下来。

甲无痕一身简朴,坐在床头看着心爱的人,

眼里尽是温柔和关爱。

曾经挥金如土,风流无限的杀手,如今却变成了一个为生活琐事,而孜孜不倦的汉子。

苏小小是个美人,哪怕她躺着,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也难掩她的风华绝代。

相识并非偶然,相见也并非偶遇。

勾栏院的头牌,自当引得五陵少年和身份显贵的人蜂拥而至。

当然,只要银子够多,也不会拒莽汉和路人于门外。

美艳而又文雅,懂琴棋书画而又善解人意的女人,总会喜欢才高八斗的文人墨客。

甲无痕都不会,他只会杀人、挥霍。

所以,他只能和大多数人一样,只是看客,养养眼而已。

一见倾心,再见就有所为。

一日,有些人在来勾栏院的途中,突然晕倒了。

又一日,有些人在跨过勾栏院的门槛,腿摔折了。

再一日,几个人在勾栏院举杯庆贺的时候,突然肚子疼,在地上满地打滚。

中邪了?闹鬼?不祥征兆!众说纷纭。

然后,勾栏院的生意惨淡。

难得一个金主来光顾,勾栏院没得选择,苏小小也没得选择。

房间布置得很精致,就一盏灯,灯里放有香药,是那种西域出产特贵的一种。

灯用红色的灯罩罩着,光线一种蒙蒙眬眬的感觉。

她不喜欢这个男人,尽管甲无痕规规矩矩的坐着。

她不待见这个男人,沐浴的时候,帘子拉得严严实实。

看着婀娜多姿的模糊影子,甲无痕已感到很幸福。

她睡的时候,甲无痕并没有去打扰。

她醒的时候,甲无痕沏了一杯茶。

抚琴一曲,每一个音符都在敲打心灵,眼波流动,她在思量。

听得懂吗?

甲无痕听不懂,但只听乐器的声音,他也如痴如醉。

不是知音不弹?

不!一个痴汉也会让人另眼相看。

一夜长谈,再夜细聊。

她难得自在发自内心的笑。

你既已应允,我就为你舍那白银万两。

往事再回味,似历历在目。

“那些意外都是你做的?”苏小小的声音很柔弱。

“嗯!”甲无痕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你好坏!”骂中有爱,爱中尽是柔情。

“你不会怪我吧?”

“咳咳……”苏小小又咳嗽不止。

甲无痕忙抓住她的手,连声叮嘱:“快别说了,歇着。”

“我怕是不行了,”苏小小眉宇间难掩那淡淡的幽伤。

甲无痕拍拍她的手背,安慰一句:“别瞎说,有我在,一切都会好。”

果真是如此吗?他不知道,怪就怪老天不睁眼瞧。

“嘟!嘟!……”熬药的罐子正喷着白气。

“你躺着,我去给你成药。”

甲无痕走出船舱,药罐就在廊沿下。

盛满一碗药,甲无痕转身刚要进去,却又停住了脚步。

回转身,他就看到了唐泽玄营。

“方才为何不杀我?”

“你已不是以前的千魔万毒手!”唐泽玄营冷冷的说道。

“我还是我,以前踩在泥潭里,现在我拔出来了。”

唐泽玄营冷笑:“谎谬!”

甲无痕长叹一口气:“动手吧!”

她已不久于人世,我又何必苦苦挣扎。

“你的暗器呢?”都说杀手中,最可怕的暗器就是甲无痕的,唐泽玄营的确很想见识见识。

“你最好不要知道!”甲无痕闭上了双眼。

不说,又何必再问。

杀吧!杀了他,也免去他人世间的痛苦。

青衣会的杀手是无情的,他不会为任何真爱的故事而感动。

刀已祭出,斩断了连绵的细雨,斩断了所有的牵挂。

“哐啷!”药碗摔在了船板上。

“无痕哥,怎么啦?”

“他死了!”唐泽玄营走进那一刻,给了她准确的回答。

柔弱的女人终究是怯懦的,苏小小身子向后缩了缩,两眼含泪的问:“你杀了他。”

“是我杀的,”唐泽玄营慢慢的一步步走近,他要看看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居然能让一个杀手金盆洗手。

他死了,我又自是不能活。

苏小小笑了,笑得很凄凉,她的手去拉那根帘绳。

唐泽玄营狡笑:“你以为拉上帘子就不会死吗?”

她不再害怕,用力的将绳子拉下。

那一刻,银雨向上万箭齐发,满船密密麻麻。

她死了,她含笑离去,了无牵挂。

唐泽玄营也死了,死得不明不白。

他不该进来,这本是留给唐三海的葬礼……。

武进县。

三国孙权尚武,曾以统一大业为己任,于嘉禾三年,诏复丹徒为武进,取以武而进之意,故名。

尉迟敬安。

武进一富人也,自认与唐时尉迟恭五百年前是一家,故自封‘尉迟将军’是也,熟人皆附和之。

尉迟敬安无妻无儿,酒色不沾,赌博不近,唯一爱好就是养马。

他养有六匹好马。

一匹名曰:凤头骢。

一匹起名:锦膊骢。

一匹叫做:翻羽。

一匹速度如飞:叫挟翼。

一匹速度惊人:叫闪电。

还有一匹,西域大宛马,汗血宝马,浑身银白,没有杂色。

这是尉迟敬安最爱的宝马――照夜白。

蒙蒙细雨直下到傍晚,终于停了。

尉迟敬安全身湿淋淋的,一脸沮丧的往家走。

“尉迟将军,今日倒是去征讨那一方敌寇?竟到此时才收兵啊?”

换作是往日,听到邻居这样入耳话,尉迟敬安难免放声哈哈哈大笑,豪言壮语那是张嘴就来:

关羽能过五关斩六将,他自然要更胜一筹,来个一骑当千,六棱钢鞭挥洒间,十来个敌将血洒当场。

赵云七进七出算什么,尉迟将军杀他个九进九出,冲他个人仰马翻。

可今天,尉迟敬安高兴不起来,他只是摇摇头,一声长叹。

“欸哟!尉迟将军今个是出师不利啊?遇到什么难斗之敌啊?”

两军相遇,胜败乃兵家常事,邻居的用意在挑起尉迟敬安的兴致。

“嗨~!我照夜白被人偷了!”

“喲!这可不得了,赶紧报官啊!”邻居知道,这不是小事,惊诧之余,赶忙提醒尉迟敬安。

报官?尉迟敬安心中苦笑。

能将几百斤重的马悄无声息偷走,那岂是一般人所为。

尽管马棚离房间远了点,但那是宝马呀!不是谁想牵就牵得动的。

可以肯定,此贼胆大心细,身怀绝技,力气异于常人,连尉迟敬安自己都找不到贼人,报官有个鸟用。

尉迟敬安不想再纠结这档子事,他今晚还有任务要做,就一个劲的点头应承往家走去。

司马云空就是个三脚猫,幽冥鬼域那种地方他是待不得一两天的。

那些银子被王好义一句“招兵买马”给全留下了,赫连依一不反对,田文正当然不敢反对。

司马云空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啊!只好走人。

去哪里呢?当然要去找爱无忧算账。

找一个活人都难找,找一个爱无忧这样的人就更难找了。

所以,司马云空为防万一,把家里的所有能带的宝贝都拿上。

本来就没什么银子,走着走着,司马云空的老毛病又犯了。

也怪尉迟敬安要倒霉,也怪他的两个“副将”遛马,偏偏从司马云空身旁过去。

司马云空看见好马,立时把偷些碎银的念头给打消了。

偷马多好!有个代步工具,临了找到爱无忧,再把马卖掉,那就是一笔可观的银子。

想法有了,怎么偷呢?

不难。

对付高手,司马云空的宝贝似乎都欠点火候,但对付一个畜牲,那就难不倒一个偷界的元老了。

彭开甲,是富商,会点把式,最近得了一对上好的八棱钢鞭,人前人后的经常显摆。

尉迟敬安看着都眼馋,总想找个机会据为己有。

也怪彭开甲这个倒霉催的,不知得罪了哪一路人,出银子买他的人头。

这下好了,一举两得,尉迟敬安接到了这个任务。

入夜,尉迟敬安一身夜行衣,翻墙上房,又穿房过屋。

望幽谷的杀手,本事不是盖的,无人察觉。

进入彭开甲的房里,一步到床前,就一刀了结了熟睡的彭开甲。

翻箱倒柜,当然得悄悄的来,找着八棱钢鞭,尉迟敬安趁着夜色回到了自家房里。

不能点灯,摸着黑躺在床上把玩这对兵器,爱不释手,兴奋大起,挥舞八棱钢鞭来那么几下战前杀敌的招式。

就差一件这样大将用的兵器,今晚终于到手,尉迟敬安那是毫无睡意。

“好兵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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