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林间

云霖

林间时而传来一两声啼鸣,在空旷的山里回响。连续几天的绵雨过后,云霖山特有的云雾渐渐浮现,重新缠绕整个云霖山。

林间空寂的草地上,一只柴兔从树旁掠出,边打量四周边寻觅雨后的鲜草,这只柴兔正心喜的嚼着刚长的一根嫩草,忽的直立身子,双耳直竖,片刻后撒腿就跑,远远看去只见一道模糊的灰色身影向树后窜去。正当靠近树旁时,一道尖锐的急风声响起。一头通体漆黑,状如犬狗样的生物,如离弦之箭般,眨眼间横跨数丈距离,将猎物捕获。雨季过后的云霖山是猎物和猎手出来觅食的时候,每时每刻都有狩猎与被狩猎。而今天的云霖山,迎来了一些与众不同的追猎戏。

幽静的山林,在云雾的遮掩下显得更是清幽深邃。

嘭!

云雾弥漫的林间深处,传来一惊天炸响。林间飞鸟惊恐四下飞掠而去,远离那声音来源之地。如此距离也依然感到一股气浪扫过,似有人在山间打斗,方才引发大动静

不一会儿,四道狼狈身影从云雾深处掠出。前方一人,白衣黑髯短发,左手持一灰色短棍,眼含凶光。四人中似以此短发男子为首,紧紧跟随其后。

“大哥,我们不给三哥报仇吗?”四人中唯一一个女子犹豫再三开口道。

另两人似也有此疑问,故而看向前方的短发男子。

这时,短发男子,停下脚步,侧身看着身后三人,神色复杂的轻声道:“我们五人结义金兰的时候,曾说过,无论谁死都不能去寻仇。”

“但是……”女子欲言又止。

“但是你我情同手足,我作为大哥又怎能视而不见?”男子眼神不甘,望向刚才打斗之地。“此仇必报!”但是心里却轻蔑道,报仇?我陆浩还没那么傻,对方一看就是有计划的偷袭,肯定是摸清了门路,这不用想就知道是有人针对之前的事想杀人灭口,这几个蠢货还想报仇?陆浩面上却是丝毫不变,反而一脸悲愤。

其余三人见状神情略缓,过后便又对刚才的事心有余悸,方才那女子随手一物,引发动静之大,要不是老三拼死,估计他们几人也难逃。

“大哥,报仇之事不急,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藏匿行踪,寻那灵果回到门中,待我等修伤养静之后,再调查此事。”这时四人中一秀才模样的男子沉吟道。

“嗯,老四说的没错,眼下不宜与对方死斗。先想法子出这怪山。”陆浩说完便环顾四周满是云雾的山林。此山以前从未有人迷失在云雾中的说法,据昨天在山下的村民说,此山并无特殊,只有下雨雾少和平时雾多的情况。所以他们才放心上山寻那灵果,却不成想,灵果尚未有线索,反而遭到偷袭,接着又在这深山处迷路。任凭几人如何施法留痕,风吹一过眨眼间又回到原地。陆浩眉头紧锁,心下有些烦躁,灵果未有线索,眼下后有追兵,前有这诡异雾气。身上还带伤势。

万一追来了,下一个拿谁去挡?陆浩正想着拿谁当替死鬼时,身边老五弱弱的声音让他不自觉眼睛一瞪,语气不耐。

“怎么了?”

“大……大哥,前面……”排行老五的女子头一缩,畏首指向前面的云雾。

“畏首畏言,像什么话?真……”话没说完,陆浩顺着女子手指方向看过去,顿时一愣,这种寻常山间怎么会有这种妖物? 

只见云雾翻腾间,一只身长一丈的人面蜘蛛向四人看来,八只蛛眼透出凶残的红光,让四人感到可怖的是这人面妖物腹下有一人脸,看其模样正是之前死无全尸的老三。蓦地,那人脸双眼睁开,血红的眼睛盯着四人,口中发出桀桀的怪笑声。

女子脸色惨白,语不成调的惊恐道:“三哥,三哥他…”

其他两人也是神色紧张,这妖物诡异非常,行走间悄无声息,且众人都没有发觉,似从刚才他们被偷袭之地闻声而来,且看其满身凶煞气息也知此妖物不好对付。 

这时,从头至尾没有说过话的光头男,突然低声道:“大哥,此妖名断纹罗妇蛛,从来都是雌雄两只同体狩猎,眼下只有一只雌蛛,而此山亦无其他妖兽,我可断言,那雄蛛定是寻到了灵果,守护其旁。”

陆浩眼睛一亮,心思活跃起来,有种峰回路转之感,一旦跟随眼前雌蛛的出行痕迹定可找到那神异灵果,届时顺势服食便可突破,到时候凭借修为直接逃到北地去,哼,那些人不可能手脚伸到北地吧。念及此,陆浩定了定神,瞥了眼脸色惨白的老五。

正待陆浩欲有所动作时,那妖蛛已是带着阵阵腥风扑面而来,陆浩心下一惊,连忙向一旁闪避。回头一望,只见那妖蛛如刀刃般的蛛腿上已经多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看其身段正是老五。另一边早已跃上树尖的光头男,面露悲哀之色,狠狠道:“五妹!”却也不见他有其余动作,陆浩眯眼看了看光头男,光头男似未察觉陆浩的目光,神情悲哀的看着树下。这时,妖蛛缓缓转过身,八只蛛眼分别盯着剩下的三人,发出怪异的尖啸声。

嘶!

一团腥臭的绿液从妖蛛口中喷向陆浩,不用想,肯定有剧毒。陆浩心下暗骂,却也不敢托大,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圆形小盾,双指掐诀,低声念诵。忽地,吐出一口精光射向那红色小盾。只见那小盾瞬间发出耀眼红光,迎风暴涨,在陆浩身前化成一寸厚一丈宽红色盾牌。不多时,那剧毒液体在触碰到红色盾牌时,如冰雪消融般发出呲呲声,白烟四起,一股闻之欲呕的腐臭味不断散发出来。

陆浩大骇,此盾名重盾,一直以来都是他最强的防护手段,眼下一个照面竟是险些防不住这妖蛛的剧毒。陆浩当即双手变化指诀,涨红着脸吼道:“二弟,四弟,助我!”

随着陆浩指诀变换,那光盾红光大涨,向那妖蛛压去。

回过神来的秀才和光头男左右袭向妖蛛,秀才拿出一张黄色草纸,其上歪歪扭扭写着一个‘定’字,秀才低吼一声:“二哥!”

此时,光头男心领神会,几个闪身,贴近妖蛛腹下抽出随身匕首,随指一掐,匕首便冒出红色火光,如火焰般在匕首上燃烧。妖蛛目露凶光,转身一只蛛腿扫向光头男。就在此时,秀才一咬舌尖,将黄色草纸轻轻一扔,向那黄色草纸吐出一口精血,随后单手捏诀,左手食指猛的穿透草纸,凝声道:“定!”

只见秀才声音落下的一瞬间妖蛛诡异的一动不动,口中发出嘶鸣声,八只蛛眼也目露惊慌之色。而光头男也正好手持吞吐火焰的匕首从妖蛛腹下滑过,这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两人默契配合一招一式都刚好到时机。这时,在只听上空传来一声爆响,陆浩的光盾也终于坚持不住而爆裂开来。眼见妖蛛被重伤,那蕴含一丝妖蛛之力的剧毒也弱了下来,陆浩才堪堪抵抗住。

陆浩喘了几个粗气,定睛看过去,妖蛛身形一顿,又恢复行动。腹下一条狰狞伤口正冒着丝丝微弱的火光,正往后退着向三人嘶吼,妖蛛八只目光带着怨毒和不甘。

光头男和秀才脸色苍白的向陆浩靠拢,刚才那一击明显耗费了他们不小的力气。

“这妖蛛好强的精气力,中了我的赤焰匕居然还不死?”光头男惊异道。

“大哥,现在怎么办?”秀才额头隐隐见汗,有些脱力的望向陆浩。

“此妖命不多时,它定回第一时间退回巢穴,我们只需尾随其后,届时哪怕另有雄蛛在侧,只需引出即可,到时候夺得灵果,我们兄弟三人也可修为更上一层楼。”陆浩微微喘气道。

秀才默然,事道如今也唯如此行事,不然三哥和五妹就白死了。念及此,遥遥望向渐渐退向云雾中的妖蛛。那断纹罗妇蛛身负重伤,可移动依然迅速,片刻不到便尖啸陷入浓雾中。

随着断纹罗妇蛛的退走,和兄弟三人也尾随而上。此间山林又恢复了往常一样的幽静,除了草地上的腥臭腐毒和那在空中的浓郁血腥气,还告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一炷香后,浓雾中有一模糊人影,如闲庭信步般缓缓走来。看着满是血气的草地,又望向先前三人离去的方向,点点头,又摇摇头。随着此人到来,山间的声音莫名消失,仿佛这片区域没有任何生灵存在。正当这人欲前往那三人离去的方向时,忽地,脚步一顿消失在原地。此人消失之后,山间的声音渐渐冒了出来。

半晌后,两道身影从雾中掠出。

其中一人紫衣缠身,面首罩纱,举手投足一股妩媚之意,让人不禁遐想连篇。另一个则是一身红衣,如骷髅般削瘦,左眼下有一条狰狞的刀疤。

紫衣女子眉头一皱,明显不喜比间的腥臭之味,便挥袖一展,顿时浓雾如被一只无形大手般拨开,血腥气也明显消散不少。

红衣男子看了她一眼,走到一滩黑色的腥血面前,面无表情打量了几眼,又环顾四周痕迹较为明显的几处地方。然后闭目似在想什么,紫衣女子也没有打扰他。

片刻后,红衣男子挣开眼,目露精光,向东面略抬下巴。

见状,紫衣女子向东面掠去。

红衣男子却没动,依然站在原地,双眼盯着浓雾翻滚的深处,略有疑惑,思虑片刻后摇摇头,向东面掠去。

林间再次恢复寂静,不一会儿,红衣男子再次出现在林间,他阴沉的打量着四周。刚才在他的感知中,隐约察觉到周围有微弱气息,所以才又折返回来,看是不是真的有人,结果任然无他。红衣男子哼了一声,拂袖转身离去。

红衣男子的身影刚消失在雾中的时候,忽地,天地如万籁俱寂般沉静下来,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从刚才红衣男子所站之地浮现。

“南洲书院的人和魔教混在一起?呵呵,有点意思。”语毕,人影如雾般随风散去。

不 一会儿,林间又恢复往常的幽静。

一只通体漆黑的犬兽,畏缩的从一旁的树后窜出,刚才那些人和妖蛛散发的气势,让它浑身发抖,直接昏死在树旁,当下清醒一点的时候趁机溜出此间,正当窜出几步,一道白光直指其额头,瞬间穿过头颅。它不解的瞪大兽眼,望着方才那人影消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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