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司瑾躺在床上，手抚过那条很深的疤痕，思绪回到十六岁那年。
穿着华美礼服的少女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拉完最后一支大提琴曲子，翩然离开。在后台，当她换完衣服时发现门被锁死，紧接着一盆盆冰水从上倒下来，浇透了少女的心。她淡定的等着，时不时还能听到更衣室外的嘻笑声。
嘲弄，妒忌，鄙夷，恶语在这一刻倾倒出来流入女孩耳朵，那些在黑暗中暴露的臭虫一丝丝嘴噬着她的心。
可她依旧很淡然，面无表情。
第二日工作人员在更衣室找到她时，她整个人都在昏迷的边缘，撑起身体，倔强的离开，一步步走向家里，一路的嘲讽和漫骂以至于让她忽略了那个角落里拿着花等她的小男孩。
天气阴沉，她回到家里，拉上窗帘，关上门，关了灯。整个卧室漆黑一片，阴郁，沉闭。
女孩轻轻拉开柜子，拿出一瓶安眠药笑着倒入嘴中，瓶子掉落在木质地板上，女孩慢慢倒了下去，巨大的室息感朝她袭来，笼罩了她的全部。
艰难间，她伸出一只手捂着嘴喘息着，企图吸入一些微凉的空气来缓解心理的剧痛感，然后直达死亡高潮，太阳穴不受控制的跳动，呼吸道的药片残留使她喉咙酸疼不已。
最令人痛苦的是，尽管她身体失去控制，但思维却那么的清晰，清晰到令人可怕，她明显体会了死亡全过程。一朵玫瑰枯萎，掉落，化成飞粉，这个过程中，玫瑰是最疼最痛苦的。
闭眼最后一刻，门开了。一个身影直冲她奔来，恍然间，她听到了来人慌张到恐惧的心跳。砰，砰。
“别别别，快吐出来，别吓我，”来人近乎哭腔的硬咽，像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孩子做着最后悲微的请求。
“求你了，你不会有事的”随即她听到来人的哭声，抱着她向外跑去。虽然有些吃力，但那是他最焦急的样子了。
是死前的回光返照吧，有人居然为她哭。
思绪渐渐回笼，记忆里那哭声和少年今日的认真一直在司瑾脑海中出现，久久不能散去。
是你吗？司瑾目光暗了暗，意味深长的想着。
后来的一个月，两人都个做着个的事情，互不干扰，唯一不变的就是两人每天都会共进晚餐，话不多，但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这天，司瑾买了些荔枝回来让梅姨洗洗，等到了吃饭的时候，卫洵还没回来，司瑾也没让梅姨端出来，而是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无聊的节目，等着他。
不知什么时候，司瑾已经习惯了少年的存在，他正悄无声息的进入她的生活，干扰地的思想。
九点刚过，卫洵回来了，气息起伏，显然是跑回来的，进门看到司瑾眼里闪过一抹惊讶，随之又逃避似的错开眼神，急着跑回房间。
“小孩，站住”身后传来司瑾微冷的嗓音，卫洵被迫停下。
“吃饭”
“姐姐我吃过了。”
“噢，那你陪我吃”说着司瑾起身向餐桌走去，将梅姨做好的菜一热，端至桌上，整个过程卫洵都坐在一旁垂着头，掩住目中的情绪。
“抬头”
司瑾摆好碗筷，淡淡的说着。
卫洵慢慢抬起头，嘴角的淤青映入眼帘，还微微破了皮。
这下司瑾还有什么不知道的，那双好看清冷的眼睛眨了眨道“打赢了还是输了？”
“赢...赢了”卫洵眼神下意识向下飘，逃避躲着司瑾的视线。
临近高考，学校明日举办毕业典礼，需要家长坐听讲谈，卫洵做为成绩优等生自然是要发言的，可他没有家长，父母走后，卫洵已经习惯一个人处理好所有事情，他享受孤独。
可今日偏有几个同学当面说他有娘生没娘养，卫洵都淡淡听着，并不做多发言，可那几个同学却将卫洵的不屑当做默认，越说越难听，下意识就动起手来。
卫洵没留意，不小心伤着嘴角，本来没有什么大事，可他就是不想让司瑾知道，有些......丢人。
司瑾听卫洵三言两语说完嗤笑一声：“好学生也打架。”
卫洵懊恼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冰箱里有洗好的荔枝。因为你回来晚了，导致我没吃饭，所以一会把碗一洗。“
卫洵静静的听着她吩咐，目送她上楼，轻轻的眨眨眼，眼睫像夏日蝉翼，好看又灵动。
司瑾坐在书桌前若有所思的摸摸耳钉，继而拔通电话，打了出去。
“喂，严老。”
“哟，你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怎么了？”
“明天的讲座我不去了，我去干件别的事，为易大撑牌面，行吗？”
“嗯？你怎么说不去就不会，你之前不是答应上公开课的吗？”
“你知道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能延迟吗？”
挂掉电话，司瑾想起卫洵嘴角的伤不由的眼神变暗。真丢人，打架都让自己身上受伤，没出息。
...
第二日，卫洵走的很早，他到了学校整理好所有东西，等着典礼开始，一系列流程后，卫洵淡然的走上台做发言，很多同学发现只有他是一人来的，都忍不住窃窃私语，发言完，本是家长讲话的，可这时一个老师兴高采烈的进来打断这窃窃私语的场面。
“同学们，很荣幸我们今日能请来易大的一位老师来向大家分享故事，大家快欢迎啊。“
“易大？那么牛的学校老师为什么来这？”
“谁知道快看，美女老师”众人立马由震惊转为兴奋。
卫洵站在台边更是惊讶，他记得很清晰没有这项流程，而看见来人时更惊讶了。
司瑾穿了件长裙，深蓝色的，头发轻拢至耳后，轻淡的妆容，立马将她周身变成一个安静又温柔的人，平日里泛冷光的耳钉也换成了一颗白珍珠。
她温婉的走上台，每一步都走在卫洵心尖上。这位只在弹琴或奏乐时才温柔的冰山，此刻却活生生的出现在卫洵眼前，她开口还是很冷。
“大家好，我是易大音乐系教授司瑾，今天带两个目的来到这里。一是为了我们学校的招生......”
卫洵安静的听她讲完学校的招生指标，仅管她什么都不做，只是往那一站，便吸引所有人注目。
“下来，就是以我私人的身份来了，以卫洵的姐姐身份做下面的发言。”
轰！台下一片哗然，卫洵也一样立在其中，又惊又喜的呆愣着。
“我知道我们家卫洵品学兼优，难免会使一些同学不服气，不过没事，你们可以不服气，考过他就行。他现在是半条腿迈入易大的人，你们也可以直接保送易大，借这条来挫伤他锐气，否则，你既不保送，也考不过他，那就将你们的那些可爱的小心思收起来，还有一周就高考了，预祝你们成功！”
司瑾淡然的说完最后一句话，眼神落到台下的卫洵身上，少年直直的站在那里望着她，眼里的情绪多到涌出，初夏早间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他身上，却也遮不住少年发红的眼眶。
只是姐姐吗？可他.....不甘心让她只当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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