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枚少年

司瑾慌乱的蜷缩在飞机座椅上,努力平复心中的愧疚。或许看她缩成一团,空姐好心帮她拿了条毯子。

她擅自退了票,本来去法国,硬生生让她改成了别的地方。

司瑾看着玻璃窗上的倒影,长发凌乱,一双眼睛泛着雾气,面色惨白,这倒让她多了份病态美。

飞机大约飞十个多小时,一路上她都在昏沉沉的睡觉,随便的吃了些,就熬到了目的地。

“女士,女士,飞机即将抵达目的地 快醒醒。”

司瑾烦躁睁眼,难受的晃了晃脑袋,视野才渐渐恢复,面前站着一位黄发蓝眼睛的外国乘务员,也是难为她叫自己醒来了。

“Merci”谢谢。轻缓的法语单词从司瑾清冷的嗓音发出,好听的带着优雅。

乘务员温柔的挑挑眉,轻说着不客气。

瑞士属于亚热带温和气候,所以气候温和,既不热不冷,又不潮湿。因为时差的原因,做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现在是凌晨2点。

司瑾没什么行李,只有一个小包,暂时住到了一家酒店,等着天亮在去买随身东西。

司瑾在日内瓦买了套公寓,却在签署房产证明的时候,随手写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自己时间不长,留给他也好。

她的邻居很友好,是一个奶奶和孙女。

小女孩有浓郁的亚麻色金发,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有点点雀斑,深邃的浅绿色眼眸中透出一股清澈,高挺的鼻梁下是肉嘟嘟的双唇,嘴角洋溢着甜甜的笑。

她很热情的主动帮司瑾搬东西。

“姐姐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小女孩抱着东西,仰起头问她。

司瑾轻皱了一下眉毛,点了点头。

小女孩以为她不高兴了,这个姐姐看起来还是很冷的,所以她继续搬东西,也不说话了。

司瑾诧异的看她,无奈的笑着:“我刚刚只是在听你说话,我不太懂德语,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不要误会。”

小女孩瞪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她说的是法语,曾经有人说过,法语是浪漫的语言,可她一直没有觉得,直到今日这个亚洲姐姐来,从她嘴里吐出的法语单词。

低缓,清冷,就像不远处阿尔卑斯山的雪,美丽,却又带着神秘的雾气。

小姑娘立刻转为法语的对话。

司瑾倒有些头疼的扶额。她当初选的是双语,英语和法语。德语只是略微通点。可瑞士主要语言是德语,其次才是法语,失策了,当初应该多了解了解的。

就这样,她和小女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小女孩问她中国是什么样的,问她中国有什么好吃的,司瑾听着,都一一耐心解答。仿佛这个小家伙能驱散自己心中的郁闷之气。

“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司瑾一愣。

“有。”

“他没和你来吗?”

“他要上学....”司瑾忽然不想说这么多,她告别了小女孩,转身自己回到屋里。

屋内装修风格也依旧是在中国的简约风,深蓝色调没有多余装饰。但又处处透露着奢华。

关上门后,屋子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烟火气息。孤寂......笼罩全部。

司瑾一个人无聊的生活了几日,早上散散步,中午一个人逛逛日内瓦,下午跟邻居的老奶奶学烤面包,小女孩介绍一堆小朋友认识她。

可是夜晚.....依然是孤独的。

无论白天怎么假装让自己忙起来,无论白天自己怎样假装充实,晚上,都挡不住那深深的孤独感。

这天晚上,她开了两瓶红酒,坐在料理台前慢慢喝着。

路上依旧能听到过路人打闹的声音,远处传来船的鸣笛声,隐隐约约能听到奶奶在隔壁一摇一晃的坐着躺椅,估计是在织毛衣,孙女跑的前前后后,不用猜,司瑾就知道那个小女孩肯定又在研究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屋里极其安静,只留有一盏走廊灯,昏暗的光线将料理台前的身影勾勒的性感又落寞。

仅因为屋子里的安静,将周边的所有热闹都放大了。

司瑾联系好了医生,治疗就在后天。

低迷,颓废,司瑾找到一个小本子,摇摇晃晃的又爬到料理台前写着。

‘1.现在是公元二零一六年十月,你叫司瑾。’

‘2.你在瑞士日内瓦,因为治疗记忆短缺,公寓在xx路xx号107,是你在瑞士买的但房产署名不是你。’

‘3.治疗完醒来只有你一个人,不要顾忌不要疑惑,你就是一个人来的,收拾好回家,按照上面记的路线走。’

‘4.邻居有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奶奶,奶奶很慈祥,她教你烤面包温度不要高,小女孩叫‘简’’

‘5........’

‘6........’

司瑾执着的记着,手越来越抖,越来越抖,眼前逐渐模糊,泪水沾满了视线。

内心的孤寂和难过像被塑料袋笼罩着的窒息感,喘不过气。

她无助啊,醒来只有她一个人,她没办法,她默默的记在本子上一遍一遍的看,以来提醒自己。

‘最后,有一个少年拿着野花追寻了你十年,千万别忘....他叫卫....洵。’

‘卫洵’

‘卫洵’

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浸染了本子上的墨水,模糊了那两个字,却依然阻挡不了她执着的写了整个本子。

她将一个名字写了整个本子。

越写就越想,脑海里不自主的浮现少年明媚的笑,张扬的气息,和温暖的怀抱。

她哭着,哽咽着,颤颤巍巍的拨通了那个早已烂记于心的号码。

漫长的通话音,这让司瑾仿佛在被凌迟一般等着他挂电话宣告自己的死刑。

时差关系,晚上十一点,国内的临晨五点。

卫洵自司瑾走后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打她的电话是空号,到处都找不到她的气息,他回到别墅里发现,司瑾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她如人间蒸发一般离开了。

电话响起,海外来电。

卫洵睁开眼愣愣的看着手机屏,心里忽然划过一抹怪异,直觉告诉他,是她。

接听。

一瞬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紧张诡谲的气氛蔓延着。

司瑾没有想到他真的接通了电话,眼角还挂着泪水,刚刚哭过,不知所措的盯着屏幕。

卫洵心也在揪着,直觉告诉他是司瑾的电话,但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万一不是呢。

“喂...”司瑾开口了。

听见那日夜思念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卫洵眼眶瞬间红了。

“姐...姐.....是你吗?”低声呢喃。

司瑾没有答,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我今天面包又烤糊了,邻居奶奶告诉我不要将温度升的太高,可我还是没有做好,这里的巧克力很好吃,就是有些甜,我中午吃了奶酪火锅混着葡萄酒、杜松子酒还有红茶化解奶酪的稠腻感。隔壁小女孩简还执着的给我介绍男朋友,她还带了一群小朋友让我选,我...”说着说着她开始抽噎起来,泪水掉落,又哭了。她说了她做的所有事,唯独没有说治疗。

“姐姐...”

司瑾顿住,开始无声的呼气,抽噎。

“我说这么多的意思是.....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想你,想你熬的粥。”

卫洵拿手机的胳膊开始颤抖,眼眶红了,泪水一下子涌了上了,少年清冽的嗓音带着沙哑:“姐姐...你究竟在哪?”近乎绝望的呼喊,压抑着呼吸。

司瑾没有答,一瞬间,两人都掉进漆黑的深渊,互相听着气声,安慰心灵。

通话持续一小时。

“姐姐...你回来好不好?”他又再次卑微的祈求着。

“最后一个电话了,我以后都不会给你打电话了。”她有些怅然若失的说着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他还想说什么,司瑾沉默的挂了电话,电话忙音,她捂着胸口趴在桌子上痛苦的呼吸着。

卫洵在挂电话的那一刻瞬间捏紧手机,无力的靠着墙仰头呼吸,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流过那凸起诱人的喉结。

明知你满身是刺,可我还是想拥抱你,哪怕被你伤的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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